清晨六点，林昭在办公室的行军床上翻了个身，手机屏幕的蓝光刺得他眯起眼。
是赵主任凌晨三点发来的消息："陈立山今早六点移送市纪委，吴经理的香港入境记录已同步调取。"
他揉了揉后颈，系统光屏在视网膜上跳动，"危机预警"模块的红色标记仍未完全褪去——那是昨夜陈立山试图销毁证据时触发的警报。
窗台上父亲的老笔记本摊开着，夹在纸页间的银杏叶边缘有些发脆，那是十年前父亲退休时，社区老人们送的离别礼物。
"叩叩。"
门被轻轻推开，陈秘书抱着一摞文件探进头："林科员，陆小姐在顶楼会议室等您，说是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要借您的东风。"
林昭整理了下皱巴巴的衬衫，乘电梯时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明远集团的电梯镜面映出他眼下的青黑，却掩不住眼底的清亮——这是他最熟悉的状态，在混乱中理出线头的兴奋，像小时候解父亲留下的政策案例集，每解开一个结，就能看见更开阔的天地。
顶楼会议室的百叶窗半开，陆明鸢站在落地窗前，米色西装裙勾勒出利落的肩线。
听见脚步声，她转身时发梢扫过锁骨，往日的骄矜被锐意取代："林昭，我爸今早给我打了通半小时的电话，说我要是搞砸了，就卷铺盖去澳洲管牧场。"
她走到会议桌前，指尖重重敲在投影布上："但我告诉他，明远需要的不是牧场主，是能撕开烂疮的外科医生。"屏幕亮起，"阳光采购制度"六个大字在晨光里泛着冷白的光，"从今天起，所有百万以上的采购项目必须公开招标，评标委员会要有政府代表——我想请你当这个代表，特别顾问。"
林昭注意到她耳尖微微发红，昨天股东大会上她悄悄握住他指尖的温度忽然涌上来。
系统"人性图谱"弹出提示："陆明鸢情绪波动值+15%，核心诉求：证明个人能力，重建集团信任。"
"我需要看具体条款。"他故意板起脸，却在接过她递来的文件时，瞥见她藏在桌下的手指正无意识地绞着西装下摆。
上午十点，区政府办公室。
林昭关上门，老笔记本的密码锁"咔嗒"打开，系统"政策推演"模块自动启动。
他输入"国企民企合作新模式"，光屏上立刻跳出三个选项：1技术专利交叉授权；2联合设立产业基金；3政企共建技术孵化中心。
"推演成功率。"他低声说。
数据流在眼前交织，第三种方案的绿色进度条最先冲到92%："可整合区科技局实验室资源，对接明远新能源技术，政策契合度87%，民生收益指数91%。"
林昭的笔在笔记本上划出深痕——这正是他昨晚蹲在档案室翻了三小时《云州产业规划白皮书》后，模糊成型的思路。
系统的推演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把他心里的模棱两可都剜去，露出清晰的骨架。
下午三点，李会计抱着新领的工牌站在办公室门口。
她从前总驼着的背挺得笔直，发梢染的酒红色被仔细盘起："林科员，我调去合规监督部了。"
林昭抬头，看见她眼底的光——那不是被威胁后的惶恐，是劫后余生的清明。
上次谈话时她攥着财务报表发抖的样子还在眼前："陈总说只要我改几笔账，就送我女儿去国际学校......"他当时把茶杯推到她手边："李姐，您女儿上周在区奥数比赛拿了奖吧？
我妈是实验小学的老师，说那孩子算题时眼睛亮得像星星。"
此刻李会计从包里掏出个玻璃罐，里面是晒干的茉莉花："我妈说，这是老家院子里的，泡起来清苦后甜。"她把罐子放在他桌上，转身时又回头，"那天要不是你说做错事的是他们，不是你......"声音哽住，她快步走了，高跟鞋声在走廊里敲出清脆的鼓点。
傍晚的饭局在云州老菜馆，赵主任点了份油焖笋，筷子却一直没动。
他摸出裤袋里的u盘，在桌布上推过来："今天跟市纪委老周吃饭，他说你查陈立山那套，从监控布局到时间差计算，比他们专业组想得还细。"
林昭捏着u盘，金属外壳有些发烫。
系统"资源兑换"模块突然震动，提示音轻得像呼吸："检测到关键人脉资源，副处级晋升评估进度+30%。"
"您总说我太稳。"他夹了口笋，脆生生的甜在舌尖炸开。
赵主任笑出满脸褶子："稳不好吗？
我当年当科员时，跟着个急性子领导，拍脑袋决策把开发区搞成烂尾楼——现在你这种稳，是把每个棋子都算到三步外的稳。"他端起茶盏，"这u盘里是市发改委的产业对接名单，拿好。"
夜色渐浓时，陆明鸢的车停在林昭楼下。
雨丝飘在挡风玻璃上，她突然拉住要下车的他："那天在股东大会，你说最安静的棋子才是杀招......"她望着车外的霓虹，倒影在她眼里碎成星子，"其实我早该发现陈立山的问题，可我总觉得......"
"觉得他是跟着你爸打江山的老人。"林昭替她说完。
她转头看他，雨丝沾在睫毛上："但你让我明白，真正的信任不是纵容，是一起把路走正。"
他轻轻回握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
系统"危机预警"突然闪烁，但这次是淡蓝色的提示："检测到情感关联度提升至68%，建议......"他没看完，因为陆明鸢的发香混着雨水的味道涌进来，比系统的任何推演都更让他心跳加速。
"明天去市纪委汇报。"他说。
"我陪你。"她答。
车窗外，一盏路灯突然熄灭。
林昭的瞳孔微微收缩——系统光屏上，"云州商业银行吴经理"的标记仍在闪烁，关联度从97%跳到了99%。
有些网，确实才刚收紧，但更棘手的鱼，或许还在更深处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