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杨阳 作品

第1章 度使宴·暗藏杀局字中破

武陵城西,镇海节度使府邸。朱漆大门洞开,石狮威严,今夜灯火煌煌如昼。丝竹管弦之声透出高墙,混着南海特有的咸腥夜风,飘向漆黑如墨的海面。何济一袭锦蓝长衫,未束的墨发用根羊脂玉簪松松挽了几缕,其余恣意披散肩头。他执一柄素面乌木折扇,扇骨温润,唇角噙着三分似笑非笑的弧度,步履从容,踏着青石甬道前行。身后,四位佳人裙裾飘拂,暗香浮动,恰似一幅活色生香的夜行图。

"济哥哥,"林青萝快走半步与他并肩,素手轻扯他袖口,杏眸里盛满忧虑,"范节度使这宴,怕不是鸿门?"她声音压得极低,像怕惊扰了廊下悬挂的琉璃宫灯。

何济手腕一转,扇骨轻巧地在她鼻尖虚点一下,带起细微风声。"青萝夫人何时学了杞人忧天?"他眼波流转,笑意慵懒,"范大人盛情相邀,道是感念我替他那位远房表侄儿解了离魂症,专设此宴答谢。盛情难却,岂有不来之理?"他刻意将"离魂症"三字咬得微重,余光扫过身侧。

"哼!"唐蜜儿娇俏地一甩腕上银铃,粉纱披帛随之轻扬,"坏胚子少装糊涂!那范老狗的表侄,分明是中了噬心蛊!若非姑奶奶的相思引克制,你当凭几碗苦药汤就能救他?"她粉腮微鼓,腕间一抹情蛊印记在宫灯下闪过极淡的粉芒。

何济倏地侧身,折扇"唰"地展开半面,恰恰挡住后方投来的探究视线。他微微倾身靠近唐蜜儿,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畔,声音低得只有她能听清:"蜜儿夫人教训的是。只是今夜这蛊字,可不止席间一道。夫人这相思引…且为我留三分,可好?"他眼中促狭之意一闪,唐蜜儿耳根瞬间染上薄红,啐了一口扭过头去。

沈雁秋怀抱焦尾古琴,莲步轻移,闻言只是温婉一笑,指尖无意识拨过琴弦,流泻出几个清泠的音符。"何郎心中有数便好。只是这府邸…"她秋水般的眸子扫过甬道两侧甲胄森严、目不斜视的亲兵,"兵戈之气太盛,不似待客之道。"

"雁秋姑娘琴心通明。"楚晚晴怀抱焦尾,声音清冷依旧,灰布裙衫在锦绣堆里显得格格不入。"听风楼探得,范承宗半月前密会过蚀字门萧无言座下右使,金满堂。"她语速平缓,内容却如惊雷,"金满堂,善制蚀骨钉,淬归墟之毒,中者三刻毙命,骨肉尽销。"

何济脚步未停,折扇在掌心轻轻一拍。"金满堂?"他眉梢微挑,似笑非笑,"这名儿倒是吉利。可惜,金子堆满堂,不如…"他手腕一抖,"唰"地一声扇面全展,一个铁画银钩、墨意淋漓的"安"字跃然其上!"不如我这一字安,保诸位夫人今夜无恙,如何?"扇面墨字在灯火映照下,竟似有微光流转,一股无形的沉静气息悄然弥散,稍稍抚平了众人心绪。

宴开正厅。明珠高悬,珊瑚映彩,南海奇珍罗列满堂。主位之上,镇海节度使范承宗蟒袍玉带,面皮白净,三缕长须修剪得一丝不苟,正含笑举杯:"何先生妙手仁心,解我亲眷沉疴,本官感激不尽!薄酒一杯,聊表心意,请!"他目光扫过何济身后四女,尤其在楚晚晴那身灰布衣上顿了一瞬,眼底飞快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范大人客气。"何济执杯,姿态风流,目光却似不经意掠过范承宗执杯的右手——拇指与食指内侧,有一层极淡的黄茧,非是握笔,倒似常年摩挲某种机簧之物。"悬壶济世,医者本分。倒是大人镇守海疆,保境安民,劳苦功高,这一杯,当敬大人。"他仰头饮尽,姿态洒脱。酒液入喉瞬间,舌尖敏锐地捕捉到一丝极淡的腥甜,混在浓烈的南海烈酒中,几乎难以分辨。

"蜜儿,"何济放下酒杯,侧首对正拈起一枚水晶虾饺的唐蜜儿低语,"这醉仙酿里,可加了你们苗疆千日醉的引子?味道…有趣得紧。"他语气轻松,仿佛在点评菜肴。

唐蜜儿指尖微不可察地一颤,虾饺险些掉落。她飞快地瞥了一眼杯中残酒,鼻翼翕动,腕间情蛊印记粉芒骤然一亮即隐。"不是千日醉!"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惊怒,"是牵机引!无色无味,遇酒则显腥甜!能引动内息紊乱,三杯…三杯便如牵线木偶!坏胚子你…"她焦急地看向何济杯中。

"无妨。"何济轻笑,袖中手指微动,一枚细若牛毛的碧玉针滑入掌心,借着执壶斟酒的姿势,极其隐秘地刺入自己虎口穴,一丝清凉气息瞬间游走经脉,将那点腥甜异感化去无形。"牵机引,引线牵机…"他低语,目光扫过范承宗身后侍立的一个鹰目幕僚,"这引字,倒合了那位的眼字。"他意指幕僚锐利如鹰隼的目光。

范承宗见何济连饮三杯,面色如常,眼底闪过一丝惊疑,随即抚掌大笑:"何先生海量!来人!陛下御赐的玉堂春,给何先生满上!"一名侍女捧上白玉酒壶。

酒未至,异香先至。清雅悠长,似兰非兰,似檀非檀,沁人心脾。沈雁秋怀抱焦尾,秀眉微蹙:"何郎,此香…"

"是引魂香。"楚晚晴怀抱焦尾,声音清冷依旧,目光却锐利如刀,"产自西域迷魂谷,嗅之如登仙境,一盏茶后幻象丛生,心神失守。与牵机引同用,便是蚀魂夺魄的傀儡引。"她灰布衣袖下,指尖已扣住三枚细如发丝的银针。

何济深吸一口气,那奇异香气钻入肺腑,眼前似有繁花幻影浮动。他体内神墨之力自然流转,眉心血印微微一热,幻象瞬间消散。"引魂…夺魄…"他低笑,折扇轻摇,"范大人待客,当真…别出心裁。"扇风微动,将袭向身侧林青萝的一缕异香悄然拂散。

林青萝立刻会意,素手自腰间药囊捻出几粒淡黄药丸,借拢发之势,飞快塞入何济、唐蜜儿、沈雁秋和自己口中。药丸入口即化,一股清苦凉意直冲灵台,将那迷魂香气隔绝在外。

"何先生,"范承宗似未察觉这些小动作,笑容更盛,指向厅堂东壁,"听闻先生精擅测字,恰逢本官新得一幅前朝古画,画中题字颇有玄机,不知先生可否一观,为本官解此字谜?"他话音未落,两名力士已抬上一幅丈许长的卷轴。

卷轴徐徐展开。画的是怒海行舟,惊涛骇浪中一叶孤舟将倾。题头四个狂草大字墨色如漆,张牙舞爪——**沧海横流**!

画轴完全展开的刹那,异变陡生!

那"流"字最后一笔拖曳的墨迹之中,一点幽蓝寒芒毫无征兆地暴射而出!快!狠!刁钻!直刺何济眉心!更可怕的是,随着这一点寒芒射出,整个"流"字的墨迹仿佛活了过来,无数道细如牛毛的幽蓝针影,如同毒蜂出巢,嗤嗤作响,笼罩何济周身大穴!森寒杀气瞬间冻结了满堂暖意!

"济郎!"沈雁秋怀抱焦尾,失声惊呼,十指本能地按上琴弦!

电光火石之间!何济眼中慵懒尽褪,锐芒如星!他不退反进,足尖点地,身形如风中劲竹般向后微仰,同时右手折扇快如闪电般向上斜挑!口中清叱如雷:

"**拒!**"

扇面之上,那个早已书就、墨意淋漓的"安"字,在神墨之力灌注下骤然爆发出刺目毫光!"安"字结构瞬间分解重组!"宀"(宝盖头)化作无形屏障护住头面,"女"字扭曲延伸,竟似一只无形大手,精准无比地拂向身侧林青萝腰间的青囊!

"青萝!震位离火粉!"

林青萝与他心意相通,在"拒"字出口的瞬间已探囊取物!指尖一弹,一蓬炽烈如火的赤红药粉自囊中激射而出!精准无比地迎上那点最致命的幽蓝主钉!

嗤——!

赤红粉末与幽蓝毒钉凌空碰撞!如同滚油泼上寒冰!爆出刺耳锐响!那去势汹汹的毒钉表面幽蓝光芒剧烈闪烁,去势肉眼可见地迟滞下来!细密的幽蓝针雨撞在"安"字毫光所化的屏障上,发出雨打芭蕉般的密集叮当声,纷纷坠落!

何济手腕疾旋,折扇毫不停歇,扇面墨光流转,瞬间由"安"化"引"!"引字从弓丨声!弓者,导引之力!丨者,贯通之途!"他口中清喝,扇风牵引着那蓬离火粉与迟滞毒钉的混合气劲,顺势转向右侧唐蜜儿!

"蜜儿!坎水相思雾!"

"来啦!"唐蜜儿娇叱一声,眸中粉光乍现!皓腕一翻,大片如梦似幻的桃红色蛊雾自她袖中汹涌而出,带着缠绵蚀骨的气息,后发先至,瞬间将那被离火粉包裹迟滞的幽蓝毒钉裹了个严严实实!相思蛊雾最擅侵蚀消磨,毒钉在其中剧烈震颤,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吱"尖啸,表面的幽蓝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就在此刻!那幅《沧海横流》古画之后,一道黑影鬼魅般闪出!正是那鹰目幕僚!他双手成爪,指甲幽蓝,带着腥风,无声无息抓向何济后心!角度阴毒,时机拿捏得妙到毫巅!

"何先生小心背后!"席间一名作陪官员失声惊呼,声音带着惊惶。

何济却似背后生眼!在幕僚双爪及体的刹那,他左手并指如剑,快!准!狠!看也不看,反手向后疾点!指尖一点凝练如实质的金色神墨之光,如同金针刺破黑暗,精准无比地点向幕僚双爪之间、膻中穴上一寸的虚空某点!

"破字诀!点其气之中枢!"

"噗!"

一声沉闷如中败革的轻响!那鹰目幕僚如遭雷击!前扑的身形骤然僵直,脸上瞬间血色尽褪,幽蓝爪芒消散无形!一股逆血涌上喉头,被他强行咽下,踉跄着连退数步,撞翻了一张紫檀矮几,杯盘狼藉!他望向何济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何济一击逼退强敌,身形借力前飘,如行云流水般落回原位,锦蓝长衫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褶皱。他折扇"唰"地一收,看也不看那被相思蛊雾包裹、仍在挣扎哀鸣的幽蓝毒钉,目光如冷电,直射主位之上脸色铁青的范承宗!

"范大人,"何济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满堂死寂,带着一丝戏谑的寒意,"您这沧海横流的流字,流出来的…可不是水,是要命的蚀骨钉啊!这字谜解得…可还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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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堂死寂!落针可闻!丝竹早已停歇,歌姬舞女瑟缩于角落。范承宗脸上的笑容彻底僵死,捏着酒杯的手指因用力而指节发白。他死死盯着场中那被桃红色蛊雾包裹、兀自震颤不休的幽蓝毒钉,又看向被何济一指点退、气息紊乱的鹰目幕僚,眼中杀机如同实质般翻涌!计划中的连环杀局——毒酒、迷香、字画暗袭——竟被对方以如此轻描淡写、近乎戏耍的方式层层破解!尤其最后那反手一指,破的不仅是幕僚的杀招,更是他范承宗精心布下的杀心之局!

"好…好!好一个半字先生!"范承宗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猛地将手中玉杯掼在地上!"啪嚓"一声脆响,如同信号!

"护驾!有刺客!"他厉声嘶吼!声音尖利刺破死寂!

"锵啷啷!"

早已按捺多时的亲兵如狼似虎,瞬间拔刀出鞘!森寒刀光映着煌煌灯火,将整个宴厅染上一层肃杀!数十名甲士如潮水般涌上,刀锋直指场中五人!杀气如潮,瞬间将方才的奢靡暖意撕得粉碎!

何济独立场中,面对刀山剑林,脸上却无半分惧色。他慢条斯理地整了整方才因动作微乱的袖口,目光扫过如临大敌、却依旧护持在他身侧的林青萝、唐蜜儿、沈雁秋。最后,视线落在怀抱焦尾、神色清冷依旧的楚晚晴脸上。

"楚楼主,"他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楚晚晴耳中,"看来范大人的谢宴,要改鸿门了。您那听风的耳朵,可曾探得…这镇守府的生门,开在何处?"

楚晚晴怀抱焦尾,灰布衣袖纹丝不动。她清冷的眸光飞快地扫过混乱的厅堂,掠过那些因惊恐而面无人色的宾客,最终定格在几个看似同样惊惶、却悄然移动位置、隐隐护住厅堂西北角柱廊通道的官员身上。她唇角极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露出一丝冰冷的了然。

"西北,伤门转生,柱廊通后园。"她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斩钉截铁的确定,"三息后,柱三,灯灭。"

话音未落!

"铮——!"

一声裂帛般的琴音骤然炸响!沈雁秋怀抱焦尾,十指如穿花蝴蝶般轮扫!《十面埋伏》的杀伐之音如同金戈铁马凭空而现!狂暴的无形音浪化作实质的气墙,狠狠撞向正面扑来的数名亲兵!

"砰!砰!砰!"

冲势最猛的几名亲兵如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铜墙铁壁,惨叫着口喷鲜血倒飞出去,撞倒一片同袍!与此同时!

"噗!噗!噗!"

西北角柱廊下悬挂的三盏琉璃宫灯应声而灭!黑暗瞬间笼罩了通道入口!几乎在灯灭的同时,几名原本作陪席间、看似文弱的官员竟同时暴起!桌椅、杯盘、甚至滚烫的酒壶,被他们当做武器,劈头盖脸地砸向堵在西北通道前的亲兵!场面瞬间陷入极度混乱!

"走!"何济低喝一声,折扇倏地展开,扇面之上,墨字瞬间变幻,一个笔走龙蛇、充满灵动逸气的"走"字毫光流转!"走字从夭从止!夭者,屈曲小道!止者,阻碍重重!此局夭部生机在西北暗廊!止部刀兵阻路!破其止部封锁!"他折扇朝着西北黑暗通道的方向猛地一引!

"得令!"一声清越的娇叱自梁上传来!一道矫健的红色身影如鹞鹰般扑下!正是江疏月!她手中长刀并未出鞘,仅以裹着鲨鱼皮的刀鞘,挟裹着千钧之力,横扫千军!挡在通道前的数名亲兵如被巨木撞击,筋断骨折,惨叫着跌飞出去!瞬间清开一条通路!

"左三!柱后!弓手!"江映雪清冷的声音紧随而至。她依旧坐在原地,空洞的眸子"望"向混乱人群中的某根梁柱之后,指尖死死按在璇玑图上。话音未落,一支冷箭果然自那柱后阴影中激射而出,直取何济后心!

江疏月刀鞘回旋,精准无比地横拍在箭杆之上!"铛!"脆响声中,冷箭被磕飞!她身影毫不停留,如一道红色闪电扑向柱后!一声短促的惨嚎随即响起!

何济左手揽住身侧的林青萝,右手则极其自然地环过唐蜜儿的纤腰,足尖点地,身形如游鱼般穿过江疏月撕开的缺口!沈雁秋怀抱焦尾紧随其后,琴音铮铮,化作无形屏障护住后方!楚晚晴怀抱焦尾,灰影一闪,已至队尾,宽大的灰布衣袖拂动间,数枚棋子大小的乌黑圆丸无声弹出,滚落地面!

"嘭!嘭!嘭!"

浓密呛人的白色烟雾瞬间炸开,如同怒放的死亡之花,迅速弥漫开来,将追兵视线彻底遮蔽!咳嗽声、怒骂声、兵刃碰撞声响成一片!

五人身影迅疾如风,没入西北角柱廊的黑暗之中,沿着曲折的回廊向后园奔去。身后,是范承宗气急败坏的咆哮和兵刃破开烟雾的呼啸。

"坏胚子!"唐蜜儿被何济揽着腰在廊道疾奔,粉面微红,气息急促,"那范老狗疯了!连蚀字门的蚀骨钉都用上了!"

"不止蚀骨钉,"何济声音带着一丝冷意,脚下不停,"画轴机括、牵机引、引魂香…环环相扣,只为取我性命。这位范大人,所图非小。"他目光扫过怀中林青萝,"青萝,可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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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青萝摇头,紧紧攥着他一片衣袖:"我无事。济哥哥,你的手…"她目光落在他执扇的右手虎口处,那里方才被碧玉针刺破的微小针孔,此刻竟已愈合如初,只余一点几乎看不见的微红。

"皮外小伤,不及青萝夫人忧心之万一。"何济轻笑,指腹在她手背安抚性地轻轻一按,目光却锐利地扫视着前方黑暗的园径,"晚晴?"

"后园东角门已开,接应在望海镇渔火巷。"楚晚晴怀抱焦尾,声音在奔跑中依旧平稳,"但…"她话音微顿,清冷的眉头第一次蹙起,"听风楼暗哨传讯,码头方向,海阎罗的船…动了。"

"海阎罗?"沈雁秋怀抱焦尾,琴音微乱,"那个与蚀字门勾结、肆虐近海的大寇?"

"正是。"楚晚晴怀抱焦尾,声音沉凝,"范承宗,这是铁了心要关门打狗,海陆合围。"

何济脚步猛地一顿!前方,后园东角门已在望,门外是黑沉沉的街巷。然而,就在此时!

"呜——呜——呜——!"

低沉、雄浑、如同海兽呜咽般的号角声!骤然从镇海方向传来!穿透黑夜,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紧接着,镇守府中轴最高的望楼之上,一支赤红如血的信号火箭尖啸着撕裂夜幕,直冲云霄!在墨黑的天幕最高点,"轰"地炸开!光芒刺目,瞬间照亮了下方鳞次栉比的屋宇和远处翻滚的黑色海面!那炸开的图案,赫然是一枚狰狞咆哮、滴着血的——鬼面骷髅!

"是海阎罗的集结令!"楚晚晴怀抱焦尾,声音冷冽如冰,"全城水路码头,此刻怕是已在其爪牙控制之下!断肠湾…去不得了!"

鬼面骷髅的血光映在何济眼中,他俊美的脸上不见慌乱,反而缓缓勾起一抹玩味的、近乎挑衅的笑意。他抬手,指尖轻轻拂过袖中那枚温润微凉的玄月珏。

"关门打狗?海陆合围?"他低声重复,折扇在掌心轻轻一拍,扇骨相击,发出清脆一响。"范大人好大的手笔。只是…"他抬眸,目光似乎穿透重重屋宇,投向东南方那片漆黑如墨、波涛汹涌的海域,唇角的笑意加深,带着洞悉一切的慵懒锋芒。

"他忘了问问,这狗…想不想进他的门?又或者…"他手腕一抖,"唰"地一声,折扇再次展开!扇面之上,墨迹流转,一个全新的、笔锋如刀似剑的字在血光映照下熠熠生辉——

**弈!**

"这棋局,究竟是谁…在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