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头脑简单
萧明煦这番话气得张夫人脑袋发热。
前面无论旁人怎么说，她都没这般生气过。
毕竟教女无方，脾气暴躁，甚至太过宠溺女儿，这些都是事实。
但萧明煦说她功夫不行，张夫人绝对不能忍！
静风那三脚猫的功夫竟被王爷夸赞。
她这个盗圣之女，却被人称花拳绣腿，无知妇人！
张夫人越想越气。
她脑子一热，脱口而出道：“王爷，莫要欺人太甚！”
“我父亲乃闻名江湖的盗圣，我继承他衣钵，年轻时已闯出一番名头。”
“我女儿所学，只是我的皮毛而已。”
“你凭什么说我是三脚猫功夫。”
这话一出，萧明煦在心里忍不住大笑三声。
好好好。
这张夫人真是蠢笨如猪。
没见过这般自爆家门的路数。
若每个歹人都像她这般，那该多好！
不只是萧明煦，周围所有人都被张夫人的话惊呆。
自古官匪都是两条道。
朝廷不管江湖中事，这不代表，当今圣上会容忍五品官员有个江湖女匪当正妻。
这话若是真的，那么张老爷的仕途怕是彻底断掉。
不仅如此，说不定圣上还会追究他的责任，受到责罚都是大有可能的事。
城墙失火，殃及池鱼。
所有张府中人，不管是否知情，全都逃不掉！
张老爷气得直哆嗦。
他指着张夫人，浑身颤抖，竟气到说不出话来。
“张瑞，此事当真？”萧明煦意味深长地说，“看你这般模样，这事八成是真的。”
“但你也不必如此害怕，皇兄向来是很讲道理的。”
“江湖中人又不是洪水猛兽，其中也出不少为国为民的大侠，又或医者仁心的大夫，再不济，也有那等路见不平帮助百姓的剑客。”
“还有些江湖人，虽在江湖闯荡，但从未欺压百姓，做过坏事。”
“以上无论哪种，皇兄都不会介意，哪怕是成诰命，也算美事一件。”
他的话表面上是安慰，实际上，却是指责张夫人性情狠毒，草菅人命。
盗圣。
说直白点是贼人！
占据他人财物为己有。
张夫人为她盗圣之女的身份感到自傲，再加上她表现出的品性，一看已知不是善茬。
这等人，别说是诰命，就算是和朝廷没有任何牵连，也是官差抓捕的对象。
“王爷，这张夫人似自称盗圣之女。”有禁军说，“这不是贼人吗？”
“朝廷官员娶个贼头的女儿当正妻，若此事是真，传出去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这话一出，禁军们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是啊，这是天大的笑话。
“当贼是很上台面的事吗？怎么这张夫人还一副引以为傲的模样。”
“谁知道呢，咱们又不是贼，怎么知道贼人的想法。”
“真是疯了！她是歪的，又把女儿教歪，我看此事，是要上大齐恶人录的。”
《大齐恶人录》是民间流传的一本册子。
里面记载大齐各地发生的丑事。
也不知是谁写的，每年都会有新的册子出现，上面的人和事全都用的真实姓名。
若是谁上这东西，那祖宗八代都会被人唾弃。
前面还好，张老爷还能挺得住，一听到自家可能上《大齐恶人录》，他终于无法忍受。
读书当官为什么？
像他这种清流，最看重的是名声。
张老爷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心中已有决断。
“王爷，贱内所言非实。”他说，“实不相瞒，您也能看出，贱内情绪暴躁，说话行事颇为出格。”
“这是因为，她其实疯了。”
“疯了？”萧明煦冷笑一声，“你说疯了就疯了？口说无凭，本王觉得，你故意这般说，好保全自身。”
“不，贱内确实疯了。”张老爷一反常态冷静下来，“她早年向往江湖，总以为她是什么盗圣之女，那时我以为她只是性子活泼，爱开玩笑罢了。”
“后来她生下女儿后，症状愈发明显，甚至硬要教女儿功夫。”
“也是我忙于公务，疏忽她的状态，才让她这癔症越来越严重。”
“王爷，下官无半句谎话，不信，请你看这些。”
他看一眼管家，低声说：“还不快把这些年夫人看病的方子拿出来？”
“看病？”张夫人回过神来，“什么看病？”
“我一向身体很好，极少生病。”
张老爷叹气，用格外轻柔的声音对她说：“没事，没事的，你且坐下喝杯茶，莫要再生气，免得又做出什么事来。”
他指了指地上。
那里有一堆碎片和茶叶残渣。
是之前张夫人砸向萧明煦的。
下人们还未来得及收拾，依然在地上。
这堆残渣看起来刺眼极了，仿佛无声的证人般，印证着张老爷的话。
张夫人疑惑。
她有些后怕，不该说出那些话。
她以为张老爷说这些，只是想办法帮她脱罪。
但不知为何，张夫人心中总是隐隐觉得不安。
自家夫君的态度太古怪。
还有看病方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很快，管家拿来一个木盒子。
那盒子一看有些年头。
打开后，里面装的是满满的药方。
张老爷取出最下面的一张，日期赫然是十八年前。
上面的墨水已经有些褪色，但还能勉强辨认出字迹。
一旁的禁军接过来，仔细一看，说：“王爷，上面确实写明，张夫人患有癔症，无法控制情绪，发作时会胡言乱语，暴力伤人。”
一张张药方看下来。
几乎每隔几年有一张。
上面的结论一般无二，都指明张夫人疯了。
看到最后，是最新的一张。
那日期赫然是上个月。
萧明煦每一张都看过，他也有些佩服张大人。
此人表面看着懦弱老实，实际上乃心机深沉之辈！
从一开始，他已给自身留后路。
算算时间，那最开始的方子，应该是两人私奔后没多久。
那时张大人还是个穷书生。
他却做两手打算。
若今后他发达，起休妻的念头，那么最方便的理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