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终究没出口
宋意盯着那张印刷清晰的照片—萧晨阳穿着黑色西装，神情克制，目光沉稳。
温雪梨站在他身边，穿着一身灰蓝色礼服，笑容端庄。
两人之间没有任何亲密动作，却被摄影师处理得极为默契。
就像一对真的新人。
宋意轻笑一声：“可笑！”
王盼盼眼神一动：“你觉得他们不配？”
“不是！”宋意摇头：“是我觉得荒唐！”
“一个死去的女人，竟然还能以另一种方式，被重新嫁出去！”
她说着，指了指那张照片：“你看，他已经把她完全当成我了！”
“她成功了！”
“萧母也成功了！”
“只有我，还在这里一个人画画，靠着回忆让自己活着！”
王盼盼低声道：“你不是一个人！”
“可我也不是他们眼中的那个人了！”
宋意看着窗外，眼神空空的：“他们想要的叶诗韵，已经不是我了！”
“他们要的是那个能被控制、被替代、被安放在婚姻和家族规划里的人！”
“而我……不合格了！”
王盼盼想说点什么，却终究没出口。
宋意把杂志合上，递回给她。
“我不生气！”
“也不难过！”
“只是不再关心！”
“这场婚礼，于我而言，不过是几张纸上的错字罢了！”
她说完这句话，走回画台，把之前封好的那幅镜面画重新拿出来，看了一眼。
然后在角落，轻轻写下一个词：
【幻象！】
那就是她给这幅画的名字。
不是爱，不是纪念。
而是—一种注定不会留下来的人，最终选择消失的方式。
婚礼前一周，萧家整个老宅都被布置得井井有条。
所有佣人忙得脚不沾地。
花艺师、灯光师、服装团队轮番进进出出，一切都在萧母的严密安排下有条不紊地推进。
曹金芳坐在中厅看着台账，一边喝茶一边吩咐：“桌布换成米色，别用金边，太艳。
蛋糕要双层，不要五层，晨阳不喜欢铺张。
至于礼宾名单，再确认一遍，别落下老温家的亲戚！”
助理一一应下。
她这段时间精神状态明显好了很多，整个人神采奕奕，脸上甚至带着久违的轻松。
她心里的那根弦，似乎终于在这场婚礼的筹备中松开了。
她早就等这一刻等得太久。
她看着那对“准新人”—
萧晨阳和温雪梨，每天出现在公共区域时，言笑晏晏，举止亲昵。
她亲眼见到温雪梨半夜咳嗽，萧晨阳为她递水、轻声安慰；她也看到他们在花园里并肩而行，萧晨阳主动将围巾给她系上，还轻轻问：“冷不冷？”
甚至在试婚纱那天，他亲自过去陪着，从头看到尾，最后还笑着对温雪梨说：“你穿这件，很像她以前选的那种款式！”
那一刻，温雪梨的手心全是汗。
他嘴里没有说出“她”的名字，但她知道，他的“她”已经等同于“我”。
这就是她想要的。
她的努力没有白费。
她已经不是“替代”。
她就是现在的叶诗韵。
她站在镜子前，望着自己那张已经无数次被训练和打磨的脸，唇角的弧度、眼角的微皱、说话时下意识轻轻偏头的动作，都是她一遍遍练出来的。
她已经不会再怕。
因为现在，萧晨阳是属于她的。
婚礼前夜，萧晨阳甚至破天荒地提议：“明天别太紧张，就当是……我们之间延迟了一年的仪式！”
“也该有个名分了！”
温雪梨听完这话，红了眼眶，却强忍着泪水，只轻轻点头：“好！”
她没敢说话太多，怕一出口，眼泪就收不住。
他现在看她的眼神是真的温和了，不再是过去那种遥远的、警觉的神情。
他会对她笑，会在她靠近时自然地握住她的手，也会在夜深时对她低声说：“你真的回来了！”
这句话，她听了一次就崩溃了一次。
可她得装作不动声色。
因为她知道—这个“回来了”的人不是她，是那个早已不存在的叶诗韵。
但她愿意继续演下去。
只要他一直认错，她就可以活在这段“错觉”里一辈子。
婚礼当天，天气出奇地好。
阳光洒在萧家的露天庭院上，宾客穿着得体的礼服，在礼宾区低声交谈。
“听说他们感情很好，现在看来，那些以前的传言不过是些夸大的八卦！”
“是啊，看萧总的样子，明显是从心底接纳她了！”
“温家这姑娘也挺不错的，能忍，能稳，还能撑起一个家！”
“最重要的是，她等了他这么久，终于熬成了正牌夫人！”
那些曾经的流言蜚语在今天这场盛大的婚礼布置面前显得不堪一击。
所有人都以为，这就是水到渠成的结局。
萧母坐在主位上，看着穿着婚纱的温雪梨被送上台，眼底终于露出了松快的笑意。
“总算了结了一桩心事！”
她低声对身边的老友说：“他这孩子啊，性子太硬，非得把自己逼到绝路才愿意回头。
现在好了，一切都安定了！”
礼乐响起，仪式正式开始。
司仪站在台上，声音温柔而庄重：“欢迎各位亲朋好友，见证这场属于新人的幸福时刻。
接下来，请新郎新娘互换誓言—”
萧晨阳站在温雪梨面前，修长的手指接过她递来的戒指，目光沉静，唇角带笑。
“晨阳！”
温雪梨轻声唤他，声音温婉柔和。
他点头，将戒指套在她手上：“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温雪梨强忍着泪意，轻轻道：“嗯！”
司仪继续：“新郎新娘，请宣誓！”
温雪梨先说：“我，温雪梨，愿与你萧晨阳，无论贫穷或富贵，疾病或健康，都始终相伴，不离不弃！”
她说完，抬头看着他，眼神坚定。
萧晨阳接过话筒，准备开口。
可他看着她的眼睛，忽然顿住了。
那一瞬，整个世界仿佛安静了。
他的脑海里像被什么狠狠撕开。
她的脸……她的眼神……
她此刻嘴角微微翘起，像极了她。
可不是。
不是她。
眼前的人，不是她。
她的眼睛不是这个角度笑的，她的声音在说誓词时，不会颤抖。
她在说“相伴一生”的时候，眼里不会藏着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