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眼里藏着温柔
因为一旦确认了，意味着她过去做的所有事情—从强行替换，到假死掩盖，到逼迫儿子疯癫—全都得重新面对。
那后果，她承受不起。
而且，她隐隐觉得，有人在保护宋意。
调查的人反馈回来，宋意身边的行程异常保密，社交极少，几乎没有可供跟踪的漏洞。
所有可能接触到她的人，都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暗中筛查、清理。
她想起王家。
想起那个早已隐隐掌控半个艺术圈资源的王思远。
这个男人一向冷静低调，却极其不好惹。
如果他真的出手了……
她不敢赌。
她只能暂时按下心底的猜测，强迫自己冷静。
可是心里那根弦，始终绷着，随时可能断裂。
而另一边，王思远很快得到了消息。
他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神情冷峻，手里把玩着一支未点燃的烟。
助理低声汇报：“萧家开始有动作了，初步只是怀疑，没有证据。
按照您的安排，宋小姐的行踪已经加密，暂时安全！”
王思远点了点头，眼神沉了几分。
他知道，留宋意在京北，迟早会被卷入不必要的麻烦。
他不能冒这个险。
不能让她再被过去那些阴影拖回去。
于是，当天晚上，他敲响了宋意的门。
宋意正坐在画室地板上整理画材，抬头见到他，微微一笑：“这么晚了，怎么来了？”
王思远走进来，蹲下身，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收拾一下，跟我走！”
宋意愣了愣，放下手里的画布：“去哪？”
“回f国！”
宋意看着他，眼底一片清明，没有丝毫慌张：“是萧家那边？”
王思远没有否认，只是伸手，替她轻轻拂开耳边散乱的发丝，声音低而稳：
“这里不安全了！”
“我不想让你再冒哪怕一点点的险！”
宋意望着他，心里忽然涌上一股很深的感动。
不是因为害怕。
而是因为，终于有人，把她的安全和尊严放在了最高的位置上，不需要她去牺牲，不需要她去讨好。
只是单纯地，保护她。
她点点头，声音温柔而坚定：
“好！”
王思远低笑了一声，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但他还是克制住了，只淡淡道：“快点收拾，我在楼下等你！”
半小时后，两人简单收拾好东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京北。
在飞机起飞的那一刻，宋意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夜色中逐渐拉远的城市灯光，心里彻底安定了下来。
她知道，这一次，她真的不会再回头了。
至少，不是为了过去。
与此同时，老宅地下病房。
温雪梨陪着萧晨阳，照例坐在窗边。
那天他状态很好，甚至难得地主动开口：“诗韵，今天的风好像刚好适合出门！”
温雪梨笑着点头：“嗯，想出去走走吗？”
他侧头看她，眼里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却忽然低声道：
“不过，你不是她！”
温雪梨身体一僵，脸上的笑容几乎维持不住。
萧晨阳却没有情绪波动，只是平静地陈述事实。
“你很像！”
“你连细节都模仿得很好！”
“但你不是她！”
温雪梨张了张口，嗓子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萧晨阳微微一笑，温柔得近乎残酷：
“没关系！”
“我知道你不是！”
“但我不想醒了！”
“只要你不揭穿，只要你愿意一直演下去！”
“我就当—你是！”
“这样，我还能继续活着！”
“还能继续等下去！”
说完这句话，他重新靠回椅背，闭上了眼睛。
风从假窗吹进来，吹动了他鬓边几缕发丝。
他睡着了。
呼吸平稳，神情安静。
仿佛整个世界，终于重新拼凑完整。
只不过，这一切的基础，是一场精心编织的谎言。
而温雪梨，终于彻底明白了—
她这辈子，都只能活在他的梦里。
活成一个替身。
一个影子。
一个连名字都不属于自己的存在。
可她还是留了下来。
因为她舍不得。
哪怕只是这样虚假的陪伴。
哪怕他清醒时知道她不是。
哪怕他醒来时，第一句话就是：
“你不是她！”
她也愿意。
因为他愿意骗自己。
她又有什么理由，不继续骗下去呢？
飞机在清晨五点抵达f国海岸线附近的小城。
宋意下了飞机，空气里是潮湿的海风和淡淡的盐味，天色尚未全亮，四周静谧得只剩风吹动树叶的声音。
她拖着行李走出机场大厅，王思远的车已经停在路边，他靠在车门上，穿着深色风衣，安静地等着。
看到她走来，他拉开后备箱，帮她把行李放进去，然后替她开了副驾的门。
一路上两人没怎么说话。
只是在快到海边画室的时候，宋意忽然轻声问了一句：“是不是很麻烦？”
王思远一只手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声音低稳：“你不是麻烦！”
宋意微微一怔。
车子驶进熟悉的街道时，天边终于泛起了一抹柔软的橙光，海浪轻轻拍打着岸边，带来一种久违的安心感。
她推开画室的门，熟悉的木质香气扑面而来，一切都和离开前一模一样。
她站在门口，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才轻轻把行李放下，慢慢走进去。
王思远站在门口，看着她。
没有催促，也没有打扰。
宋意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温柔。
“谢谢你！”
她轻声说。
王思远点点头，什么也没多说，只转身去帮她检查画室里的水电和安保设施。
宋意在阳光洒进来的时候，重新打开了她的画架。
她知道，她又回到了自己的世界里。
而这一回，她不会再被任何人打扰。
与此同时，京北老宅。
地下一层的病房里，气氛沉闷得几乎凝固。
温雪梨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条毛毯，静静地看着萧晨阳。
他靠在床头，闭着眼，呼吸平稳，仿佛沉睡着。
可她知道，他没有睡。
因为他紧紧攥着她的手腕，指尖微微发白。
那种力道，不是寻求安慰的依赖，而是害怕失去的本能。
她动也不敢动，只能僵在那里，陪着他。
半小时后，萧晨阳终于睁开眼。
眼神清醒，甚至带着一种令人害怕的沉静。
他松开她的手，慢慢坐直身子，看着她，目光一寸寸地扫过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