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点亮那片灰
“很好！”王思远伸手替她把发丝拢到耳后：“你每次一开始做计划就停不下来！”
“你不烦我管这么细？”
“我只怕你太累！”他望着她的眼睛：“你把所有细节都放在心上，可你要记得，累了就停一会儿！”
宋意抿嘴笑：“我有你在，不怕！”
王思远没说话，只是握住她的手。
“我今天约了花艺那边的人来选树苗！”宋意翻开笔记：“你之前说想种梅树，我还是想坚持种白樱花！”
“你不怕盼盼骂你矫情了？”
“她骂归骂！”宋意笑：“她嘴硬心软得很，嘴上说不实用，手却已经开始设计花墙了！”
王思远点头：“那就白樱花！”
“我想要满满的一排！”她抬手比划：“将来开花的时候，从馆门口到画室窗前，走一段路都能踩在花影里！”
“我们一起走！”
“每年都走！”宋意说：“让那些年里我踩过泥、摔过跤、被拒绝的脚步，都重新走一次！”
中午，两人去附近小巷里的老面馆吃饭。
老板娘是宋意从小认识的，看到她和王思远并肩进门，笑着迎上来：“哟，这就是你家那位？长得真像电视剧里走出来的！”
王思远微笑颔首，替宋意拉开椅子：“您好，打扰了！”
“可客气！”老板娘热情地递上菜单：“今天刚炖好的牛腩汤，来两碗？”
“来！”宋意点头，又低头对王思远说：“这家牛腩我小时候吃了十年！”
“那我一定得尝尝！”
饭上来之后，两人安安静静地吃着。
宋意喝了一口汤，热气扑面，她忍不住低声感慨：“这种味道，真的是藏在记忆里的！”
王思远夹了一块牛腩：“你小时候在这里哭过几次？”
“太多次！”她笑了笑：“有一次是因为我在画布上画了一棵歪脖子树，被老师笑，说‘你是不是眼歪’。
我哭了一下午，结果老板娘给我端了碗牛腩汤，就不哭了！”
“然后你就成了这儿的固定客户？”
“是啊。
那时候能画画就已经很开心了！”
“现在呢？”
“现在是—”她看着他：“能画画，有人陪着看，有人陪着吃碗牛腩面！”
“那我岂不是你牛腩面里最重要的香料？”
宋意被他逗笑了：“你是最贵的那一块肉！”
傍晚，两人回到市区住处。
王思远进厨房准备晚餐，宋意坐在客厅沙发上翻资料，正翻着下一期的展出策划，手机响了。
是康养中心打来的。
她顿了一秒，接起：“喂？”
“宋小姐，打扰了。
萧先生今天状态突然很不稳定，我们联系不上他的监护人，只能试着给您这边也通个电话……”
“我不是他的任何人！”宋意平静地说。
“我们知道！”护士语气小心：“只是……他今天在梦里反复喊您的名字，醒来情绪异常激动。
他拒绝用药，也不吃饭，医师建议与熟悉的声音做简单引导！”
“宋小姐，您愿意听他说两句吗？我们不会透露您的联系方式，只需要您在电话这边听着！”
宋意沉默了几秒，最后轻声说：“开免提吧！”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安静的嗡鸣，接着，是萧晨阳喃喃自语的声音—
“我梦见你站在雪地里，一句话都没说！”
“你背着我走，我一直追，追不上！”
“你走得太快了！”
“我喊你……你也没回头！”
“你是不是，真的……不恨我了？”
“你连恨都不愿意了，是不是？”
宋意闭着眼，心口一点点收紧，却始终没有开口。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又传来他低哑的呢喃：
“你现在……是不是也在看雪？”
“我不求你原谅！”
“我只想你……哪怕梦里也好，再回头看我一眼！”
“我很冷！”
“真的很冷！”
“你以前说过，春天会来！”
“可我等了那么多年，我这边的雪，一直没停过！”
宋意轻轻吸了口气，对着电话轻声说了一句：“春天是你配不上了！”
然后挂断。
她将手机放到桌上，静静坐了许久，直到王思远端着一碗热汤走出来。
“怎么了？”他察觉到她情绪不稳，走过去坐下。
“康养中心打来的！”她声音哑哑的：“他梦到我！”
王思远没说话，只是握住她的手。
“他说他这边的雪一直没停过！”
宋意眼角泛红，却笑了：“可我这边，花已经开了！”
王思远将她搂进怀里：“你不需要管他那边还下不下雪！”
“你只管你的春天！”
宋意点头：“嗯，我知道！”
“因为我的春天……已经有你了！”
夜渐深，宋意窝在王思远的怀里，客厅只开了一盏小灯，光线暖黄，窗外偶尔有风刮过树枝，发出沙沙的声响。
她手中还捧着那杯快凉掉的红枣姜茶，眼神却落在那幅还没来得及裱起的学生画作上。
“你说他会一直梦到我吗？”她忽然问，声音很轻。
王思远低头看着她，嗓音沉稳：“如果那是他人生唯一一次真正爱过的事，他可能一辈子都梦得见！”
“那如果我连恨都不恨他了呢？”
“那他会更疯！”王思远顿了顿：“他以为你一直会记得他，无论是爱还是恨！”
“可你不记了！”
宋意垂下眼睫：“我怕他会死在梦里！”
王思远握紧她的手：“他活着，是他自己的责任。
你不能替他赎罪！”
“我知道！”她轻轻点头：“可我就是偶尔会觉得心口有点闷！”
“那不是因为他！”王思远将她的头轻轻靠回自己肩上：“是因为你太善良了！”
“你已经做得够多了，宋意。
你活成了一个榜样、一个引路人、一个真正被人记住的名字！”
“你可以不用再为过去的某一个人，继续负重！”
宋意闭着眼：“我不是想救他！”
“我只是……想从我自己心里，把那一段彻底掘出来，埋干净！”
王思远轻声说：“我陪你！”
翌日，旧城区。
施工现场热火朝天，春日的阳光罕见地强烈，照得整条街都泛着柔亮的光。
宋意穿着白衬衫和黑色工装裤，站在分馆门口与设计师确认最后一轮装修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