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流 作品

第147章 不能再替他痛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不能再替他痛

“我没有不想过!”

“你是不是疯了?”她语气控制不住地尖锐:“你都快死了,她也不会来见你一面!她已经答应了别人的求婚,开了第二家画馆,你以为你在这儿一天天等,她就会心软?”

萧晨阳静静地望着她:“她答应了求婚?”

温雪梨怔了怔,脸色微变:“我……我听人说的!”

他没有追问,只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指骨突兀,血管青白:“她值得!”

“那你死吧!”温雪梨忽然把手里的盘子摔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地滑下来:“你早就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萧晨阳了!”

“你爱的人早就不爱你了!你连梦里都见不到她了,你还在这儿装什么深情?”

萧晨阳看着她,眼神淡得如同空壳:“你走吧!”

“你让我走?你敢保证你还能撑多久?你现在还靠我换药、吃药、洗衣服—你说走我就走?”

“你不是她!”他说:“你是她影子的赝品!”

温雪梨终于笑了,笑得泪流满面:“我是赝品,那你就是个烂人!”

“你早该下地狱了!”

她转身离开,门被她重重甩上。

萧晨阳坐在床边,沉默了很久。

那一晚,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还是二十七岁,叶诗韵站在老宅的门口,一身白裙,眉眼温柔。

“你回来啦!”她说。

他一身疲惫地走过去:“我回来了!”

她笑了笑:“我等你很久了!”

“你恨我吗?”他问。

她摇头:“我不恨你!”

他猛地伸手去抓她的手,却抓了个空。

她的影子淡去,阳光穿过他指缝。

“你在哪儿?”他喊。

没人回答。

他猛地惊醒,满头冷汗。

窗外春雨未停,屋里却空空如也。

他终于意识到,梦里的她,是最后一次肯原谅他的幻觉。

这一天,宋意站在分馆的后院,看着新栽下的樱花苗,低声说:“这树长大,要多久?”

王思远握住她的肩:“三年开花,五年繁盛!”

“那我们得一起等!”

“我等你三年,你再陪我等它五年!”

“好!”她握住他手:“以后每一个春天,我们都来看看它有没有再多开一枝花!”

“你不怕花落?”

“落了也没关系!”宋意笑:“它开过!”

“我也开过!”

“比谁都好看!”王思远看着她,一字一句。

“比谁都值得!”

四月的京北终于彻底回暖,旧城区的樱花如约绽放,一夜之间,街道两旁铺满粉白花瓣,连风吹过都带着甜润的气息。

重意馆分馆的后院也种下的那排樱花树,最靠近画室窗户的那一株开得最早,枝头挤满了小小的花朵,似乎预示着什么美好正在悄悄酝酿。

宋意站在窗前,披着浅灰色针织披肩,望着那一树花,指尖不自觉地贴着窗玻璃。

王思远端着一杯热柠檬水走进来,见她站着出神,走到她身后:“怎么了?”

她没有回头,只轻声说:“它开了!”

“嗯,我早上来的时候看见了!”他将水递过去:“是你选的品种,开的早、落得也快!”

宋意转过身,接过杯子:“我小时候就很喜欢樱花,喜欢它开得疯,也落得决绝!”

“现在还喜欢吗?”

她笑了笑:“现在更喜欢了!”

“它让我知道,有些东西来得短暂,却能刻进记忆一辈子!”

王思远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问:“那我算什么?”

“你是一直没走的那一束光!”她顿了顿,望着他:“不是短暂的!”

他弯唇,伸手揽住她肩膀,将她轻轻拥进怀里。

“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

那天下午,分馆迎来了春季第一次公开写生活动。

宋意带着二十几个孩子走进旧城区的巷子深处,那里是她童年画画的起点,也是她最早被生活留下痕迹的地方。

一个小男孩拉住她的衣角,仰头问:“宋老师,你以前在这里住过吗?”

“住过!”

“这里以前很破吧?”

“嗯!”她点头:“但我那时候觉得挺好,至少有个角落可以画画!”

“你那时候也画不好吗?”

“画得很差!”宋意笑起来:“我还被人笑说‘手残’!”

“那你为什么没放弃?”

她看着那个孩子,蹲下来平视他:“因为我想有一天,告诉别人,‘我不是手残,我只是还没画够。

’”

男孩点点头,郑重地说:“那我也不放弃!”

“好,我们一起!”宋意握了握他的小手。

傍晚,写生活动结束,孩子们陆续被家长接走。

宋意站在街角,看着一个个背影离开,王思远将外套披在她身上。

“你自己都没发现,你看他们离开的时候眼睛是亮的!”他说。

“他们让我想起小时候的我!”宋意轻声道:“其实那时候的我,也曾经希望,有人能这样等我放学!”

王思远将她手塞进自己口袋里:“你现在也拥有了别人梦里的童年!”

“你做到了!”

她抬头看着他,目光认真:“你知道吗,思远,我已经开始不怕被爱了!”

“我以前总觉得,爱是用来惩罚我的,是控制,是附加条件,是失去之后的撕裂!”

“但你让我知道,爱其实是……你饿了我喂你,你累了我替你挡风!”

“它是藏在最细节里的温柔!”

“是我走了多远,回头你都站在原地!”

王思远垂头亲了亲她的眉心,声音低沉:“我是希望你不需要回头的!”

“我是希望你一往无前的时候,我就在你前方张开双臂!”

与此同时,康养中心。

那日傍晚,萧晨阳照例坐在窗前,护士刚送来热粥,摆在床头一整晚都没动。

他最近话越来越少了,但精神状态却诡异地“稳定”,不再抗拒吃药,也不再夜里喊名字,只是时不时发呆,眼神像死水,没有波澜。

医生却说,他正在“主动性自闭”。

温雪梨走进来,带着一份从重意馆打印的学生联展邀请函,扔在他面前。

“你看看!”她嗓音干哑:“她又有新动作了,带着那些孩子去画春天!”

“你还在这儿看天,看自己的人生一寸寸腐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