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画布上的暖色
“画到哪儿了？”
“树影！”她拿笔指了指画布的一角：“这里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层次感！”
王思远凑近看了几秒，思索了一下，说：“加点对比色？”
“我试过！”宋意皱眉：“但太硬了，不适合这幅画的气质！”
“你想表达什么？”
“想让人觉得这条街很静，但不是死寂的那种！”
“那就别强调色块，用线条！”
宋意顿了一下，看了他一眼，嘴角轻轻上扬：“你现在是不是比我还像个老师了？”
王思远坐在她对面，语气淡淡：“我只是每天看你画，看着看着就会了！”
“你这人真的很讨厌！”她咬着笔尾：“会煮饭、会讲课、还懂艺术，连情话都说得滴水不漏！”
“那你怎么还没跑？”
宋意微微一笑，眼神有些柔：“我跑不了了！”
王思远望着她，语气轻缓而认真：“我知道你现在越来越好！”
“你不再害怕自己走错，也不再因为别人的目光否定自己！”
“但你要记得，不是你变得更好才值得爱！”
“你一直都值得！”
宋意低下头，半晌，轻声道：“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其实已经很像一对老夫妻了！”
王思远挑眉：“从什么时候开始？”
“从你每次我发呆的时候都能准确地给我端来牛奶开始！”她抬头看他，语气带着点调侃：“还有你现在已经不说甜话了，开始说教我！”
“你说教都好听！”他靠过来：“那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宋意被噎了一下：“你怎么这么急？”
“你拖了四年，我等得够久了！”
“那要是我明天说想去民政局领证呢？”
“我今晚回家就把户口本翻出来！”
她靠在椅背上笑了，眼尾弯弯的：“好啊，那我们就—”
话还没说完，手机响了。
宋意低头看了眼，是康养中心打来的。
她的笑容淡了些，接起电话：“喂？”
那头是医生的声音，有些疲惫：“宋小姐，打扰您了，萧先生的情况今天……出现了急剧波动！”
“怎么了？”
“他拒绝进食已经五天了，今天上午出现严重低血糖昏厥，刚抢救回来！”
“目前他陷入间断性昏迷！”
“我们……我们需要他的精神寄托做引导！”
宋意沉默了几秒：“你想让我过去？”
“我们不强求。
但……您是他最后清醒时唯一提过的名字！”
“他有点……撑不住了！”
宋意将手机移开，看了王思远一眼。
他没有问，只是伸手握住她的手，声音低而稳：“你想去，就去！”
“我陪你！”
她垂下眼，指节攥紧：“我不想见他！”
“但我也不想一辈子都在想，如果我那时看了他最后一眼，会不会不一样！”
王思远点点头：“我陪你！”
第二天上午，康养中心病房。
萧晨阳躺在病床上，整个人瘦得只剩下骨架，脸颊凹陷，唇色苍白，嘴唇干裂到出血。
仪器发出低低的滴滴声，窗外阳光明亮，却照不进他的眼睛。
他眼皮微微动了动，像是在挣扎着睁眼。
宋意走进病房时，病房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医生和护士被王思远挡在了门外。
她走近，站在病床前，看着这张曾无数次出现在她噩梦里的脸。
现在却毫无攻击力。
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那双依旧紧闭的眼。
半晌，他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嘴唇微微蠕动，发出含糊不清的音节：“……诗韵……”
她眼神没变。
“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他喃喃：“我也不求了！”
“你……你就当……我已经死了吧！”
“我后悔！”
“但我知道……你不会再等我了！”
“我只是想……”
他终于睁开眼，眼神模糊又迟钝，却在落到她脸上的一刻，忽然惊愣住。
他像是怕自己在做梦，小心翼翼地问：“宋意……是你吗？”
她淡淡地看着他，语气没有波澜：“我不是来原谅你的！”
“我知道！”他笑了，眼角有泪滑落：“你不恨我了吗？”
宋意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连恨你都懒得了！”
“你在我生命里，早就结束了！”
他闭上眼，像是释怀般喃喃：“那就好！”
“你能来看我，我已经……很满足了！”
宋意没有回应，只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走出病房门口的那一刻，王思远立刻迎上来：“你还好吗？”
她深吸一口气，轻轻点头：“没事！”
“这一眼之后，我终于真的可以往前走了！”
“我把最后的回头看完了！”
“他再也不是我生命里任何一个章节了！”
“那你准备好翻页了吗？”王思远轻声问。
宋意看着他，目光坚定：
“我已经准备好写我们的下一个篇章了！”
春雨连绵下了两天，旧城的空气被洗得干净，重意馆分馆门前的樱花也越发繁盛了。
走廊尽头的那棵白樱，正值盛开期，花瓣在风里轻轻飘落，落在青石板地面上，如同铺了一层浅浅的花毯。
宋意站在画室门口，撑着一把浅灰色伞，望着院子中央那群正在打闹的孩子们，嘴角一直含着笑意。
她穿着一件简单的浅蓝色衬衫，脚下是她亲手挑的画布软鞋，整个人融进了这片宁静之中。
“你在想什么？”王思远走过来，手里拿着热茶，顺势将她伞柄握过去一点，替她遮住肩膀。
“在想这棵树！”宋意轻声说：“它开得真快！”
“它知道你在看它！”
“你说，它是不是知道我一直在等它开？”
“它不是在等你！”王思远偏头看她：“它是因为你才开的！”
宋意低笑：“你最近情话技能升级了！”
王思远递给她茶：“不是情话，是事实！”
“它开得那么早，像是在告诉我，不管你经历了什么，冬天终究是会过去的！”她望着那树：“我以前从来没敢相信这句话！”
王思远没有说话，只是将她轻轻搂进怀里。
“你看，现在你站在春天里了！”
“而我在你身边！”
回到画室后，宋意坐在画板前，手边摊着几封来自不同公益机构的邀请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