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天灾还是人祸？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还是在京城脚下，竟敢抢夺……”
齐文泰一掌拍在桌子上，他的话说到一半，猛然意识到“御赐”二字不宜在此说出，硬生生咽了回去，但那份滔天怒火，却已是显露无疑！
崔廉也是脸色剧变！
他虽不知这银票具体来历，但能让这位“成王殿下”如此失态，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在天子脚下，首善之地，发生如此恶性事件，简直是骇人听闻！
这不仅仅是抢劫，更是对王法，对朝廷威严的公然挑衅！
尤其是，这被抢之人，还是刚刚献上“摊丁入亩”这等惊世奇策的“方旭”！
齐文泰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林旭身上，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火。
“方小兄弟，此事当真？是何人所为？！”
不过，林旭却对此并未多提，对付林浩林武那两个废物，他还不想借用别人的力量，所以他并不打算说出实情。
“算了，成王殿下，此事不提也罢，不必为了此等事情坏了今日的心情。”
齐文泰何等人物，瞬间便听出了林旭话中的语气。
他眉头微蹙，联想到之前木铁峰暗中禀报的，关于林旭在林府的种种遭遇，以及他腿上的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看来，林旭是又在家中被人欺负了。
想到这，齐文泰脸上闪过一丝愠怒，自己刚警告过林煜，让他善待林旭，没想到转头就出了这样的事儿，真是岂有此理！
但现在既然林旭都没有主动提出来，他自然也没有继续追问。
齐文泰看向林旭，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温和，却又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
“既然方小兄弟不愿多提，那此事便暂且不提。”
说罢，他对着身后的魏全微微示意。
“是，主子。”
魏全立刻会意，从怀中取出两张百两的银票，恭恭敬敬地递到林旭面前。
林旭看着眼前的银票，微微一愣，这位“成王殿下”，果然出手阔绰！
齐文泰看着林旭，笑了笑。
“方小兄弟，这二百两，你先拿着应急，至于方才崔老所问的山东水患之事……”
他眼中闪过一丝期待和考较。
“若是小兄弟真有什么良策，能解朝廷燃眉之急，解万民于倒悬，这区区银钱，又算得了什么？”
“只要你的主意确实可行，本王……我这里，绝不会吝啬！”
林旭自然没有客气，接过那二百两银票，对着齐文泰和崔廉，郑重一揖。
“多谢成王殿下！多谢崔相，既然王兄和崔相看得起小子，那小子……便斗胆献丑了！”
收起银票，林旭整个人的气场都为之一变，方才的落魄和无奈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胸有成竹的自信！
他目光转向崔廉，沉声问道：“崔相，小子敢问一句。”
“此次山东水患，受灾最为严重的区域，是否……都集中在黄河以北？而黄河以南的州县，是否……几乎未受大的影响？”
此言一出，崔廉脸上闪过一丝意外。
“哦？方小兄弟你怎么知道？莫非你此前已经听说过了？”
林旭看着崔廉意外的表情，心中已然有数。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继续追问，声音越发沉稳有力：
“小子再斗胆请教崔相，这种情况，是否并非今年独有？可是多年以来，每逢黄河泛滥，山东之地，皆是北岸受灾远重于南岸？”
嗯？
林旭此话一出，崔廉的神色已经多了一份凝重。
因为林旭说的，句句属实！
多年以来，山东水患，确实存在着这种诡异的“南北差异”！
朝廷不是没有注意到，但大多归咎于地势、水文等自然因素，从未有人……像林旭这般，一针见血地指出来！
齐文泰此刻也似乎感觉林旭说到了什么重点，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地看着林旭，等待着他的答案。
连魏全和木铁峰，也都屏住了呼吸。
雅间内，落针可闻。
林旭环视一周，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为何？”
“原因很简单！”
他伸出手指，指向南方。
“因为，黄河以南的那些土地，大片大片的良田、庄园，是属于谁的？”
“是属于朝中那些衮衮诸公！是属于那些非富即贵的皇室宗亲！”
“这些人，财雄势大，每年雨季来临之前，为了保住自己的田庄不受水淹，会不惜重金，征调人力，将南岸的河堤，修得又高又厚！”
接着，他手指猛地指向北方，声音带着一丝悲悯和愤怒！
“而黄河以北呢？那是谁的地？那是千千万万普通百姓赖以生存的薄田！”
“他们穷！他们没钱！没人管，北岸的河堤，年久失修，低矮残破！”
“洪水一来，南岸固若金汤，洪水过不去，自然就一股脑地冲向了毫无抵抗能力的北岸！”
“所以，成王殿下，崔相，你们说，这山东水患，年年北岸遭殃，南岸无恙……”
“到底是天灾？”
“还是……人祸？”
人祸！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一般，在雅间内炸响！
齐文泰瞳孔骤然收缩！
崔廉更是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们身居高位，而且朝廷高官和皇家宗室的人，自然会避免将这种问题呈现到他们面前，所以他们对此并不知情。
现在听到林旭这样说，自然有些不太敢相信。
崔廉嘴唇哆嗦着，想要辩驳，却发现林旭的分析，逻辑严密，合情合理，让他根本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是啊！南岸的土地是谁的？北岸的土地又是谁的？
河堤的修缮情况，难道朝廷派去的官员看不到吗？为什么视而不见？为什么听之任之？
一瞬间，无数念头在崔廉脑海中翻腾，冷汗，浸湿了他的后襟！
齐文泰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
他从未想过，这历年的黄河水患，背后竟然还隐藏着这样的真相！
林旭看着两人震惊的表情，并未停下，而是继续深入分析。
“而且，此事还有更深层的原因。”
说到这，他语气一顿，带着一丝愤懑。
“山东，也是小子的故乡，对于当地情况，多少了解一些。”
“黄河以南的土地，虽然多为权贵所有，但其总面积，其实远不及黄河北岸广阔。”
“更重要的是，南岸的地势，相较于北岸，其实是偏低的！”
听到这，崔廉又是一惊！
如果南岸地势更低，那洪水不是更应该往南边流吗？
林旭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正是因为南岸地势较低，所以，从水利疏浚的角度来看，要想最快、最有效地引导洪水退去，恢复河道，最佳的方案，就是从南岸开挖沟渠，引水分流！”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