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屯长走上了车，面色凝重地说道：“老吴，今天麻烦你了。”
“不麻烦，这是大事，走吧，别再出什么岔子。”
吴叔开着车子，一脚油门直奔那片李树子沟。
与此同时，林浩阳他们五人，神色警惕地来到郑三毛所说的山林。
黑炮、三黑、白牙和大龙四条狗，不停地嗅着地面。
林浩阳叮嘱道：“黑炮，要是闻到野猪的气味，记得该出声就出声。”
迎头香的狗，和低头香的狗区别很大。
低头香的狗，只能闻到附近范围内的猎物，根本无法定位到猎物的位置，闻到气味就只会乱叫。
迎头香的狗却不这样，它们能在复杂的空气环境中，准确分辨猎物的气味，甚至判断出猎物的方向。
它们还能闻出那气味究竟来自猎物本身，还是猎物的排泄物。
这才是顶尖的好狗，迎头香的头狗，可不是一般的猎狗能比的。
“黑炮，快去！”
黑炮如箭般向前冲出去，白牙三条狗紧跟在黑炮后面，动作几乎同步。
它们的实力与黑炮不相上下，但一直以来都是黑炮作为头狗。
黑炮的气质早就被林浩阳培养出来了。
这就像人一样，一个普通人，和一位久居高位的管理者。
尽管都是人，但在人群中，气质的差异一目了然。
“跟紧了。”
林浩阳眉头紧锁，心里已经有不祥的预感。
郑三毛这一趟来回，都过去一个多小时。
那大野猪，恐怕早就走了。
要是它还没离开，黑炮它们早该出声了。
又往前走了几分钟，众人终于到了目的地。
他们站在一处缓坡上，向下望去，七八米外的荆棘平地上，血水与雪渣混杂在一起。
郑狗蛋就这么仰面倒地，周围的空地都被浸透了鲜血。
他的胸口和腹部，基本都凹了下去，隔着棉衣，那凹陷的位置一眼就能看出来，身体仿佛已经被碾碎。
这是野猪反复践踏的结果。
大腿处，棉裤被撕裂出一个大口子。
那是野猪冲击，被野猪的獠牙挑起时，挂到了大动脉。
棉裤已经被血浸透。
郑狗蛋周围数米的地方内，血迹斑斑，如果不是有棉衣包裹着。
恐怕内脏都会暴露在外面。
郑狗蛋的脸，也完全不成样子。
看样子那野猪不仅舔舐，还狠狠咬了几口泄愤。
得亏那野猪不是熊瞎子，不然这样舔上几下，整张脸皮就都没了。
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郑三毛仅匆匆一瞥，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急忙扭头蹲下，剧烈地呕吐起来。
“我哥，他、他被野猪挑起的时候，还在催我跑。”
“呜……他摔在地上的时候，也在骂我，叫我他娘的快跑，他还在喊我跑啊……呜……”
“要不是他……我今日恐怕也死在这了……唉，早知道……早知道，就不该答应跟他来，呜……”
郑三毛声音哽咽，双手紧紧捂住胸口。
随后，他仿佛虚脱了一样，一屁股瘫坐在地，放声大哭。
林浩阳他们没有说话，任由郑三毛在这里发泄情绪。
别说郑三毛，即便是他们看到这种场景。
也个个被惊吓住了，胃中也不停地翻涌。
这画面实在太血腥了，根本看不下眼。
陈二狗同样脸色苍白，转身不敢多看。
倒是陈大牛、林东山以及马大强还算淡定些。
他们虽然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啊，这种惨状，还是见过一些。
林浩阳低声说道：“二狗，你还没成家，去砍些树枝，做个担架。你知道该砍多长的。”
“好，我帮着收拢一下尸体。”
吴叔之前给了绳子和麻袋。
“麻袋待会儿剪开，盖在郑狗蛋身上，算是给他留点最后的颜面。”
“明白了哥，我这就去。”
林东山却摇头道：“这种事你们年轻人别沾手，我和大牛来处理。”
“你和二狗去弄担架。”
作为父亲，遇到这种情况，他是不会自家儿子去收尸体的。
虽然并没有什么太多忌讳，但他不想让儿子沾手。
“行。”
感受到自家老爹的深切关爱，林浩阳没有拒绝，转身去帮陈二狗做担架。
马大强站在一旁，有点尴尬。他手上有伤，来这里只是看看，帮不上什么忙。
“给我把手斧吧，多少还能砍点东西。”
“好。”
花了一些时间，林浩阳他们很快做好了担架。
林东山和陈大牛也将尸体归整好了。
担架底部铺了一张剪开的麻袋，待会儿上面还会再盖一张。
尸体用绳子和担架绑起来，免得一会儿下山不小心滚落出来。
“好了。”
林东山和陈大牛迅速将尸体放在担架上。
“爹，大牛叔，你们先休息会儿，我和二狗接着抬。”林浩阳提议道。
陈二狗也附和道：“对，我们来弄就行了，咱们都是山里人，哪那么多讲究，爹，东山叔，你们放心吧。”
林东山却摆了摆手，沉声道：“别急，咱们还有事没处理完。”
他转头看向林浩阳，问道：“儿子，这大野猪怎么解决？”
林浩阳皱眉思索片刻，摇头道：“爹，你看黑炮，刚才在这附近嗅了一圈，它们都没什么反应。”
“估计那大野猪已经跑远了。”
虽然以黑炮的嗅觉，硬要追的话，也不是不可能，但谁也不知道会耗费多少时间和精力。
更重要的是，那大野猪刚杀了人，凶性已成。
即便是林浩阳，也不想轻易招惹那大野猪。
一旦不小心，黑炮它们可能也会被大野猪挑死。
马大强也开口道：“算了算了，那野猪既然已经进了深山，就别再追了。”
“杀了人后的野猪，正凶着，现在去追它那可危险了。”
“而且现在天寒地冻，你们又刚打了一头黑熊，身上的干粮也都差不多没了，这时候进山，难道都想等着出事吗？”
“哥几个就别去了，先回去吧，把人送回去要紧。”
马大强思考了一会儿，又补充道：“最好跟附近几个屯的人都打个招呼，让他们没事别往这边跑。”
林东山赞同地点头：“确实，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那就这么定了，走吧。”
林浩阳和陈二狗上前去抬担架。
然而，刚一上手，林浩阳的脸色忽然一沉。
陈二狗的神情也紧绷着。
重。
相当的重。
这担架的重量，比他们想象中的重太多了。
陈二狗心中纳闷，郑狗蛋的体重连一百斤都没有。
自家哥哥的力气，别说抬这东西，单手拎着走都不在话下。
林东山和陈大牛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陈二狗低声提醒：“太重了。”
林浩阳也附和道：“确实重。”
陈大牛他们立刻明白，林浩阳说重，那肯定是重了。
这两个小子平时吃得就多，力气也大，抬个重物都很轻松，怎会连这担架都抬不动？
林东山见多识广，低声推测：“或许是枉死在这里，心有不甘，不肯走了。”
大家都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
现在虽然说要打倒牛鬼蛇神，但几千年的文化，哪有那么容易就没了。
很多时候出现的怪事，人根本就解释不了。
更何况，前些日子黄皮子闹屯的事情才刚发生过。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陈大牛和林东山也试着抬了抬，结果都是觉得重，很难抬走。
陈大牛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沉声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马大强则是骂了起来：“靠，郑狗蛋，我们好心好意来帮你处理这事儿，你他娘的这是要坑我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