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天。
苏清婉懵懂的看着身上盖着白布的翟珍，身旁有无数的白花。
五岁的苏清婉害怕的牵着苏锦川的手，害怕的往后躲了躲。
她不知道那白布下是唯一疼爱她的人。
苏清婉有些疑惑，但没有发出声音。
直到爸爸牵着她的手，绕着灵柩一圈一圈。
那音乐充满了悲伤，苏清婉看着大家围着一边走一边哭。
不懂为什么爸爸也在哭。
如果当时苏清婉知道，这是最后一次见面。
再也见不到妈妈了。
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上前，见妈妈最后一面。
可当时的她还什么都不懂。
不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
不知道妈妈就此离她远去，再也见不到了。
她没有人疼了。
现在的她知道生离死别是最难割舍的痛，一别再无归期，从此相见只能在梦里。
可回不去了。
仪式结束。
苏锦川还没有在悲伤中走出来，瘫坐在石凳上，看着懵懂的苏清婉迈着小步伐走来。
胡乱的擦干眼泪。
“爸爸，妈妈呢？妈妈这两天怎么不来接我。”
苏锦川心头泛酸，他不知道怎么和一个五岁的孩童解释这个问题。
苏锦川拉着她的手，哽咽的说道。
“妈妈，她她”
苏锦川捂住嘴，把头别过，调整好情绪才开始说道。
“妈妈是去很远的地方了。”
“那妈妈还回来吗？”
苏锦川点点头。
苏清婉从回忆里出来，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脸。
她的爸爸也在15年前随着妈妈的离世，而不在了。
苏锦川看着她眸中似有细碎的光，不敢与她对视。
他也是没有办法。
妻子刚离世，他知道自己的女儿也只能再活个15年的噩耗。
从一开始的心疼，怜惜，不知所措。
到后来的冷漠寡淡。
“爸爸，前几天我看妈妈手腕上的时间是5了，后面12345还在倒数。”
还不知道怎么表述的苏清婉，只能靠着幼儿园学到的数字想，来说。
苏锦川这是才反应过来，之前的一个玩笑话。
竟然在此刻成为现实。
苏锦川想抓住救命稻草般，狠狠的抓住苏清婉的胳膊。
“爸爸，疼。”
苏锦川这时才发现，自己用的力气过大，赶忙松开手。
“婉婉，告诉爸爸现在还能看见手腕上的时间么？”
苏清婉不懂得为什么苏锦川会那么激动，偏偏头，看了一眼苏锦川的手腕。
实诚地点了点头。
“能看见。”
“那告诉爸爸，爸爸手上的数字有多少？”
“婉婉数不清，好多。”
苏锦川松了一口气无力的瘫坐地上，好似想起什么继续问道。
“那婉婉手腕上有多少数字？”
苏清婉嘟起小嘴，认真看了起来。
跟着爸爸的对比，看了看自己手腕看了看爸爸手腕。
“感觉没有爸爸多。”
苏锦川顾不上这里，拉起她的手就往人多的地方走。
然后单膝跪在地，环抱着她，指着那一群在哭泣的人。
“告诉爸爸，这里的人你都能看见时间嘛？”
苏清婉顺着苏锦川指的方向看去。
目光落在每个人身上，停留在手腕上。
像个小大人一样点点头。
“那躺在那上面的，手腕上数字是什么？”
苏锦川看着刚抬下来的人问道。
“全是蛋蛋。”
苏锦川接连试了好多，因为苏清婉太小不知如何表达，而告一段落。
回到家中，苏锦川想证实自己的猜想。
在本上写出来数字。
让苏清婉一个一个认出来。
对于这些数字，苏清婉才是一个五岁的孩童，难以理解。
不懂爸爸为什么还会生气
最后以哭结束。
但对于苏锦川来说这也足够了。
苏锦川大概知道自己应该可以活几十年。
知道这个时间，他松了一口气。
他还不想死去。
他还年轻。
他还有很多事没有做。
为什么偏偏是自己的妻子离世，不是别人。
而自己的女儿只有10几年可活。
那他后半生可怎么办。
他不能因为孩子耽搁自己。
还是个会早死的孩子。
他得再有个孩子。
苏锦川脑海里冒出一个邪恶的念头。
果然一年之后苏锦川再婚了。
结婚三年就有现在亲儿子。
苏铭宇。
苏锦川一副觉得晦气的模样。
“你是我女儿，我关心我还有错了嘛？再说都是陈年旧事了，提你妈干嘛？都死了多少年了。”
苏清婉听到这话，她咬着牙，心底积压的怒火燃烧起来。
精致的眉眼染了怒气，忍不住拔高音量。
“你们给我滚！这个家不欢迎你们。”
苏清婉说完这话，盯着苏锦川，唇线紧绷。
王琳琳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吼，吓着往苏锦川身后躲。
“你吼什么吼，你这个破家我还不愿意来呢，那个男人你不愿意也得愿意。”
“苏锦川，那老男人许诺你什么，不会是学区房的名额吧，能让苏铭宇上重点初中，让自己二十岁的女儿去嫁给四十的老男人，说出去也不怕被戳脊梁骨。”
“死的时候，都下十八层地狱，黑白无常拉走你，都嫌晦气。”
苏锦川被她说的一愣一愣，表情有些僵硬，不自觉的抬手，掩着嘴轻咳一声。
眼神飞快的转动，身子微微一颤后眼睛迅速瞟向一侧，不再与苏清婉对视。
“怎怎么可能。”
“可不可能，对我来说不重要，要我嫁给这个老男人你们别这个春秋大梦了，赶紧给我滚，再不走我就报警说你们私闯民宅。”
说完苏清婉走到门口把门打开，做着请的动作。
王琳琳不想放过这次机会，拉了拉苏锦川的衣袖，示意他继续说点什么。
看看有没有婉转的余地。
苏锦川被气的不轻，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竟然敢咒老子死。
也不怕折寿。
王琳琳看他样子指望不上他，站出身来当个和事佬。
语气极其的绵软。
“婉婉。”
“你给我闭嘴，别这样喊我，嘴闲去舔马桶，少在这里叭叭叭。”
“要是想给你宝贝儿子买个学区房，实在不行水滴筹吧，多少还能圈点。”
“你这种人贱的就像拼夕夕一样，怎么砍都不死。”
“锦川你看她。”
“叫你爹也没用，快也给我滚，麻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