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让在场的人全都懵了。
石麻子在村里是什么人,三渡河村谁不知道?
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纯纯的就是一个二溜子!
上寡妇墙,扒寡妇窗,整天乐乐呵呵地跟人寡妇开荤段子玩笑,为这事不知道挨过他爸多少顿揍!
“没想到李医生跟石麻子说了一句话,他就乖乖地跑了!说啥话了啊?”
“不会是拿捏住石麻子的痛脚了吧?哈哈哈,那小子的丑事儿还怕别人说?”
“那就奇怪了,李医生难道一眼就能看出这小子脾性?那也太厉害了吧?”
“最主要的是,李医生肯定判断出他身上的毛病了,不然这小子油嘴滑舌的个性能不跟李医生对骂几句?!”
众人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站在前头的石强也是奇了,忙凑过去道:“李医生,你跟石麻子说啥了?”
“嘿,原来这家伙叫石麻子呢!”李向南却没回答,留给人无限的遐想。
大家看到李医生这么一会儿就给两人病情断言了,也对他望闻问切的功夫感到吃惊。
而且,他对病人的情况三缄其口,很有医德,有人已经默默的从别的队伍转到了李向南这一队后头排着了。
“你快去抓药吧,别忘了我的吩咐!”李向南摆摆手。
“噢,好,好的!”见李向南不愿意多说,石强虽然好奇,但心里也放心下来,看来至少媳妇嫌弃自己的毛病别人也不会知道。
“石强,下午跟我跑一趟山,咱修电话线去!”后头石大宝喊了一句,石强赶紧应了下来。
三渡河村的村民真不少,从昨夜人们出来打火把迎接医疗队的时候,众人就有体会了,现在这稻谷场上的人也是越聚越多。
李向南这边一开始诊病,便跟其他人一样,忙的真是一口水都来不及喝。
……
林家。
林卫民林慕鱼魏兰一早就去上班去了,林幼薇跑去找同学去了。
肖晴也不敢在这里待着,一早就跟王秀琴说去买菜,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林卫国早饭都没吃就往学校赶了。
家里就剩下王秀琴一个人坐在餐桌边等着。
不,还剩下另外一个人。
林建州。
昨夜王秀琴去敲了几遍书房的门,林建州都让她自己去睡。
这么多年,王秀琴只碰到过两次这种情况。
对林家来说,都是两次绕不过去的大事情。
所以,儿女们察觉到这种气氛,肯定不敢在这里待着。
王秀琴很忧心林建州的情况。
一早给家里人准备了早饭后,等到儿女们都上了班,她便去喊林建州下楼吃饭,但没人答应,她也不催促,就下了楼专心在桌旁等着。
一直到快七点三十五,部里的司机已经开车等在门口准备接林建州了,他才从楼上下来。
“老头子!”王秀琴叹了口气,赶忙起身。
“我没事儿!”林建州摆摆手,示意不必过分忧心自己。
王秀琴连忙去厨房准备热饭,却被林建州拦住。
“不用热了,就这个温度吃,挺好!”林建州坐在餐桌边,主动要求道:“你把老李家的酱菜拿点来,酱牛肉还有吗?”
“……”王秀琴有些疑惑,不过还是照做,回厨房捣鼓了一阵端来一小碟酱毛豆和酱牛肉。
王秀琴去门口跟司机说了一声,回来看到林建州慢条斯理的吃着菜,脸上依旧波澜不惊。
想到昨晚老头子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夜,大概是想通了什么,便也没作声,默默陪着。
早饭接近尾声,一声火柴声划着惊醒了望着地面的王秀琴。
林建州嘴里已经叼上了烟,正吐着烟圈。
“可笑不?”
林建州自嘲的笑了笑。
“……”王秀琴哑然,她明白这话的意思,但没敢接话,虽然平时林建州很尊重自己,说是惧内也行,但大是大非上,她向来都是听林建州的。
“我给人安排工作,给人解决户口,说实话,我当初也为这事儿头疼,但说到底是挺骄傲这事儿的!毕竟,咱帮小李办妥这两件事情,咱林家不欠他的!也算是报答了李家对小乔的照顾,可现在呢?”
林建州无奈一笑,烟圈从圆圈破散成烟雾。
他嗤笑了一下,看向陪伴自己几十年的妻子,“秀琴啊,到现在我才知道,人家压根就不需要咱们林家的施舍!没有咱们林家,人李向南照样可以找到燕京的工作,解决户口!甚至,工作会更好,户口是人家求着他去办!”
说到这里,林建州的脸色有些屈辱的低吼道:“我以为是给李家的施舍,却没想到人家没明着拒绝,那是给我林建州留点面子啊!秀琴,你说说看,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啊?”
他掐灭烟头,抬手轻拍着自己的脸,“秀琴,我这张老脸啊!几十年从没有做过这么耻辱的事情!”
看到老伴儿这么拍打自己的脸,王秀琴的心跟撕裂一般难受,手拍在他脸上,却像是死死掐住自己的心脏,她感同身受着这份差距巨大的落差,将想了一晚上的问题抛了出来。
“老林……那小乔的婚事儿怎么办?咱还离不?”
林建州低下头,看着面前的那盘酱牛肉,喉头发紧道:“如果没有全国高考状元这事儿,我兴许心头一软,能就同意他们在一起了!可现在……”
王秀琴目光咄咄的看着自己的老伴儿,等待着那句话。
“让他们不离婚,会让别人觉得我们林家是趋炎附势之辈,人家是农村的小医生林家就踢开他,他成了高考状元咱家就巴结他?
你让小李怎么看我?让儿女们怎么看他们的父亲?
这婚,不离不行了!这是我们林家的骨气!我们林家,注定和李家,没有缘分!”
林建州起身,拍了拍老伴儿的肩头,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出去。
抬头看着那道孔武却已然显得沧桑的背影,王秀琴重重地叹了口气。
“可能是真的没缘分吧!这都是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