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总,你有没有想过,你不珍惜的妻子是别人眼里的明月光。”
“可你却以一己之力将她拽入深渊。”
“午夜梦回你是否后悔过,你推开了一个最爱你的人……”
他身后,厉寒忱身体眩晕了一下。
吓得一旁的林斌急忙询问。
“厉总您没事吧?”
厉寒忱摆了摆手,绯薄的唇抿得很紧很紧。
他后悔过吗?
午夜梦回,他曾孤寂坐在书房到天明。
可他,从不后悔!犯了错的人就该付出应有的惩罚,不是吗。
他给过她赎罪的机会了……
这边,仓江刚离开办公室不久,助理便告诉他,律所便收到了很多大企业退单的消息。
他一下便猜测到是厉寒忱的手笔。
除了他,没有人能有如此大的本事。
律所虽刚成立不久,可自己曾办过几个大案,名头够响,再加上厉氏的这个“靠山”,委托人也十分信赖。
渐渐地,也风生水起。
可如今,厉寒忱打一个“喷嚏”,他便风雨欲来,摇摇欲坠。
他蚍蜉撼树,只为心中的那抹皎月讨回万分之一的公道。
可他终究要面对现实,仓江将手机塞回包内,手机还在接连不断的震动,他不用接都知道是什么事,他的心一下就沉重起来。
他若垮了,就再也护不住她了。
他恨自己的无能。
他面上满是愁绪,揉着眉心坐上车。
没一会儿,车停到家边的小路上。
仓江脑中混乱,为那笔三千万而发愁。
倏地,他原本虚浮的目光渐渐凝在那栋墙体很明显上了年纪的房子上。
渐渐地,眸子收紧。
急忙挪开目光,压下这荒唐的想法。
顾红一整天都在外面奔波。
回到住处,外面却站着一些西装革履的男人,有的在拍照,有的拿着长尺在测量,还有的拿着笔在纸页上记录着什么。
顾红疑惑地走进屋内,仓江正在和为首的人说着什么。
她远远瞧着,直到看见仓江跟那人握了握手。
很快,众人退出屋内。
仓江双手插兜,有些失神地望着窗外的亭亭的婆娑树影,甚至没发觉顾红站到了他身后。
“抱歉啊仓江,我今天去找了很多以前业内的人,可他们都表示爱莫能助。”
“毕竟对方是厉寒忱,他们都不想得罪秦城权贵。”
“不过仓江,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女人轻柔的嗓音自后响起,仓江惊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他转过身,对上顾红探究的目光。
仓江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艰难回答:“还是违约的事,只能暂时先拍卖这栋老房子来缓解一下压力。”
卖房子?
闻言,顾红张了张嘴吧,脑袋一阵嗡嗡作响。
她想说什么,一切却流于无言。
毕竟……仓江走到这种地步,还是因为被她牵连。
她怎么还能劝他不要卖掉这里?
住了这么久,她和小兮好不容易有了安稳住处。
现在,她们又没有家了。
她的存款,外婆的遗产,似乎她再次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仓江看出了顾红的情绪,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这栋房子虽然老,但也算栋精装小洋房,地段又好。拍卖后,我能轻松不少呢。”
“只是到时候,我们只能租个临时的居住所了。”
“我会努力给你和小兮好一点的生活条件的,你们一定还愿意跟着我的,对吧?”
顾红启唇,刚要摇头。
跟着他算怎么回事?
她很感谢他一直以来作为朋友的帮助。
但,难道还要继续拖累他吗?
“不了,我原本就打算早点找个房子带着小兮搬出去……”
话没说完,她对上了仓江通红的眼睛。
顾红狠狠一怔,把话重新咽回了肚子里,“那再说吧。”
“这件老房子拍卖后,我们先去律所的公寓楼里住。”
“里面有三个房间,我们还可以给小兮布置一个玩耍区……”
他几乎掩饰不住对以后的幻想。
只有他心中明白,一半是他克己复礼的关心,一半也是他自己暗藏的隐晦私心。
律师所的公寓楼里住的都是些律所的人,要是看见顾红带着孩子和他同吃同住,只怕以为他们是一家三口。
顾红没说话。
以为她是默认了,仓江疲惫中多了一份欣喜,可想到厉寒忱那个可变因素,眸子轻闪又黯淡下去。
他轻轻笑道:“哪怕是暂时的,我也很高兴。”
已是十分满足。
拍卖的事宜安排好,仓江又被叫回公司。
顾红看着他的背影,虽然依然挺拔,可不同于以往的轻松,仿佛脊背上多了一块沉重的大石积压。
短短几天,他似乎沧桑了许多。
分明初次见面,他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天才律师。
顾红心里格外不是滋味。
仓江又离了家,这两天几乎忙得脚不沾地,连享受在这件屋子里最后的时光的时间都没有。
这天,一直到入夜。
仓江都迟迟没有回来。
顾红心底不禁泛上忧愁之色。
他鲜少这么晚回来,难道是出事了?
就算确定会离开,她也要确保他的安全。
她有些担心地给仓江发去询问的消息,却都只得到极其简短的“你先睡”的回复。
与此同时,一家酒吧的行政包间。
里面的顶灯熄灭,周围亮起的是五颜六色的旋转彩灯。
各色灯光变幻,繁华富丽却又嘈杂无比。
仓江俊脸发红,不过被昏暗的光线掩盖了大半。
他刚刚工作时总免不了应酬,最讨厌定在酒吧这样昏暗吵闹的地方。后面有能力了,也基本上是能推就推。
可如今,竟然再次沦落到最开始的境况。
“怎么?仓律这是不给面子?”
一个挺着啤酒肚的男人挑眉,不悦的视线冷冰冰的划过仓江的脸。
他可是听说了这位天才律师跌落神坛,被厉氏追债的消息,这才专门来“捧个场”。
男人眼底划过狠色和算计。
之前他公司出了点问题,当时的情形对他格外不利,急需一个技术过硬的律师帮忙翻盘。不少知情人都给他推荐了仓江。
迫于压力,他奉上豪礼。
只是仓江得知后不仅不愿意接受他的委托,反而高傲地托人给他口述一句话——自作孽,不可活。
明摆着讽刺他压榨底层员工的事。
可把他气了个半死!
依着他那个暴脾气,怎么也得给他点脸色瞧瞧!
可仓江背靠厉氏,他敢怒不敢言。
男人心底暗暗咬牙,再抬头,看向仓江的眼神已是得意和挑衅。
好在现在可没了厉氏给他撑腰。虽然不知道仓江怎么就和厉氏闹掰了,可却正好顺了他的心愿。而且,说不准他为难为难仓江,还能在厉氏多拿下几个合作。
“仓律,你要是喝下这杯酒,我就赏你一份合作,怎样?”
男人将斟了满满一杯酒的杯子推到仓江面前。
他刻意使了力气,酒杯扣下,发出巨大的声音。
侮辱的意味不言而喻。
在座众人都八卦地投来视线,纷纷好奇地等着仓江的反应。
仓江墨色的眼眸变化,只是在周边昏暗的光线下看不真切。
他眸子里的冷厉一闪而过,被极快地掩去。
“是啊仓律,今时不同往日。你可不能再用什么酒精过敏的借口了,一杯酒,赚一份合同,多划算啊。”
啤酒肚男人旁边坐着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摇晃着红酒杯,戏谑地盯着他。
魅惑的眸光浮动,像一条爬到仓江身上缠绕着的蟒蛇。
女人那张脸浓妆艳抹,双眸摄人心魂。
鬼使神差地,仓江脑海中却出现了顾红那张清丽温柔的脸庞。
他的心无端泛起柔情。
随后画面一转,又到了他和厉寒忱对峙的场面。
他眼见着自己的顶头上司气得恨不得撕碎自己,心里却漾出窃喜和心虚的涟漪。
他猛地仰头,灌下那杯烈酒,烈酒入喉,窜起密密麻麻的痛感,他心中忽然那么期盼着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