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城，太和殿。
往日象征着大乾皇朝至高无上权力的殿宇，此刻却死寂得如同坟墓。
殿门紧闭，将殿外那压抑的，山雨欲来的气氛，与殿内几乎凝固的恐慌，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大皇子凌天，一身铠甲未卸，头盔被他随手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他那张素来阴沉的脸，此刻扭曲得如同恶鬼，布满了血丝的双眼，死死地盯着跪在殿下，浑身抖如筛糠的信使。
“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沙哑得仿佛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你再说一遍！”
那信使脸色惨白，汗水浸透了衣背，他强忍着几乎要跳出胸膛的心脏，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重复着那个让他自己都无法相信的消息。
“三……三皇子殿下，在定州城南……全军覆没！”
“七万大军……七万大军，连同……连同幽影堂的高手，不到一个时辰，便被那……被那林默的妖法，屠戮殆尽，尸骨无存！”
轰！
信使的话，如同一记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大殿中每一个人的心上。
二皇子凌云猛地从椅上站起，手中的茶杯失手滑落，在光洁的金砖地面上，摔得粉碎。
“不可能！”
他失声尖叫，俊朗的面容因为极度的震惊与恐惧而变得狰狞。
“绝对不可能！老三带去的，是南方数郡的精锐！还有玄冥教的高手随行！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败得这么快！这么惨！”
角落里，几位被强行“请”来议事的宗室老王爷，更是面如土色，浑浊的老眼中，充满了无尽的骇然。
七万大军，一个时辰。
这是战争吗？
不，这是神话传说中，神明对凡人降下的天罚！
那个北境的逆贼林默，他究竟是人，是魔，还是……神？
大皇子凌天没有再咆哮，他反而慢慢地，坐回了那张象征着权力的龙椅之上。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双手，仿佛要从上面看出什么花来。
败了。
老三，那个一直被他视为最大竞争对手，城府深沉，手段狠辣的弟弟，就这么败了。
败得如此干脆，如此彻底。
这不仅仅是一场军事上的惨败，它像一记响亮无比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他们这些还在为了一张空椅子而狗咬狗的所谓皇子脸上。
它向天下人证明了一件事。
他们凌氏皇族，在那个叫林默的男人面前，不过是一群不堪一击的土鸡瓦狗。
大殿之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沉重的，压抑的，混合着恐惧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许久。
二皇子凌云最先打破了沉默，他看向凌天，声音干涩。
“大哥……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
凌天缓缓抬起头，他的眼中，没有了往日的阴鸷与暴戾，只剩下一片空洞的，疯狂的猩红。
“怎么办？”
他神经质地笑了起来，笑声在这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格外刺耳与凄厉。
“事到如今，我们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他猛地站起身，一脚踹翻了身前的御案，上面堆积如山的奏折，散落一地。
“那林默，打着为沈氏孤女复国的旗号，发布什么狗屁《讨逆檄文》，他会放过我们吗？”
“我们，是弑君篡位的乱臣贼子！是天下人眼中的国贼！”
“他打到天启城，第一个要杀的，就是我们！”
凌云的脸色，愈发惨白，身体摇摇欲坠。
“投降……我们投降吧……或许，还能留一条性命……”
“投降？”
凌天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流了出来。
“老二啊老二，你还是这么天真！”
“你以为投降就有用吗？父皇是怎么死的，你我心知肚明！那林默，会信我们的鬼话吗？他只会把我们两个，绑到菜市口，当着全城百姓的面，千刀万剐！用来彰显他的‘仁义’！”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歇斯底里的疯狂。
“我们，没有退路了！”
“既然横竖都是一死，那不如……拉着这整座天启城，拉着这天下万民，一起给我们陪葬！”
他的目光，猛地转向皇城深处，那座尘封了数百年的，禁忌的太庙方向。
他的眼中，燃烧着毁灭一切的火焰。
“传令下去！开启……‘龙魂祭坛’！”
此言一出。
那几位一直沉默不语的宗室老王爷，脸色瞬间剧变，其中一位年纪最长的，直接从椅子上滑了下来，颤声叫道。
“不可！大皇子殿下，万万不可啊！”
“那是我大乾开国先祖留下的禁术！一旦开启，需要以皇族之血为引，献祭全城生灵之魂，方能唤醒沉睡的太祖龙魂！届时，天启城将化为人间鬼蜮，生灵涂炭啊！”
“此乃绝户之计，是同归于尽的法门！我凌氏皇族，会成为千古罪人，遗臭万年！”
凌天看着他们，脸上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容。
“千古罪人？遗臭万年？”
“都要死了，还在乎这些虚名做什么！”
“我只要那林默，死！我只要他，给我，给整个大乾皇朝，陪葬！”
他不再理会那几个哭天抢地的老王爷，对着殿外早已待命的亲卫，发出了最后的，疯狂的咆哮。
“还愣着做什么！去！立刻去！”
“违令者，杀无赦！”
……
天启城外，十里。
林默的大军，如同一片黑色的，沉默的海洋，静静地陈列在平原之上。
旌旗如林，刀枪如雪。
那股无形的，足以压垮山岳的肃杀之气，让天空中的云层，都仿佛凝固了。
中军大帐之内。
林默站在巨大的沙盘前，他的目光，牢牢地锁定着那座象征着大乾心脏的城池。
“主公，城内，已经乱了。”
诸葛亮轻摇羽扇，嘴角挂着一抹智珠在握的微笑。
“三皇子凌霄兵败身死的消息，连同他勾结玄冥教，弑君篡位的真相，已经在狄公‘镜台’的暗中推动下，传遍了天启城的大街小巷。”
“如今的天启城，军心涣散，民心尽失。城中守军，不过是群无头苍蝇，不堪一击。”
穆桂英一身戎装，英姿飒爽，她上前一步，抱拳请命。
“主公！军师！末将请为先锋！只需一轮炮火，末将有信心，在半日之内，便可攻破城门，直取皇城！”
然而，诸葛亮却摇了摇头。
“不急。”
他的目光，转向了一旁双目微闭，神情肃穆的袁天罡。
“袁道长，可有发现？”
袁天罡缓缓睁开双眼，他那双仿佛能洞悉万物的眸子里，不见丝毫的轻松，反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城中，有大凶之兆。”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大帐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贫道看见，有一股沉睡了数百年的怨龙之气，正在被人强行唤醒。这股气息，与整座天启城的地脉相连，一旦彻底爆发，后果……不堪设想。”
“它，似乎是以无数生灵的魂魄为食。”
林默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想到了那几个皇子临死前的疯狂。
狗急跳墙。
他们，竟然真的有同归于尽的手段。
“军师。”
林默的声音，变得冰冷而果决。
“不能再等了。”
诸葛亮的脸上，笑容也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金戈铁马的肃杀。
他瞬间明白了林默的意思。
他们可以等城中守军的士气自己崩溃。
但天启城里那数百万无辜的百姓，等不了。
“传我将令！”
林默的声音，如同炸雷，在大帐之内轰然响起。
“全军，即刻攻城！”
他看向穆桂英。
“穆将军，陌刀队，神机营，交给你指挥！”
“我不要伤亡，我只要速度！用最快的速度，最猛烈的攻势，给我撕开天启城的城墙！”
他又看向苏夕瑶。
“夕瑶，你率三百特种兵，随我从中路突进！我们的目标，是皇城太庙！”
“必须在那所谓的‘龙魂祭坛’彻底启动之前，将它，彻底摧毁！”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诸葛亮身上。
“军师，大军，就交给你了。”
诸葛亮手持羽扇，对着林默，深深一揖。
“主公，放心。”
“亮，恭候主公，凯旋归来。”
军令如山，大军雷动。
那片沉默的，黑色的海洋，终于掀起了滔天的巨浪。
一百门闪烁着冰冷死亡气息的神威大炮，被缓缓推到了阵前。
五千名手持陌刀的重甲步兵，发出了震天的咆哮。
林默翻身上马，玄色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的身后，是早已整装待发的，苏夕瑶和她的三百精锐。
天启城的城头之上。
守城的将士们，看着城外那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散发着无尽压迫感的敌军，看着那一百门黑洞洞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巨物。
他们的脸上，只剩下绝望与麻木。
抵抗？
拿什么抵抗？
就在此时。
城中，皇城的方向，一道猩红色的，带着无尽怨念与不祥气息的光柱，冲天而起。
整个天启城，都在剧烈地颤抖。
无数百姓，发出惊恐的尖叫。
天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阴沉下来。
林默看着那道血色光柱，眼中杀意毕露。
他举起了手中的战刀，刀锋，直指那座已经陷入疯狂的帝都。
“神机营！”
“开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