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流年似水
她没有打伞，也没有戴帽子，就这样走在路上，像是在让自己重新练习“在光下走路”。
书店的老板娘还记得她，看到她的时候笑着打了个招呼。
“很久没来了，最近展览忙？”
“有一点！”她回以微笑。
“上次你挑的那几本都卖完了，有一本我替你留着！”
“哪本？”
老板娘从柜台下拿出一本泛黄的旧画册，封面写着《时间的重量》。
她翻开一看，第一页就是她最喜欢的一幅画—一个人坐在时间的刻度之间，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笔，像是在写，也像是在想。
她买下那本画册，坐在店里靠窗的位置，一页页翻。
翻到一半，她收到一条消息。
来自陆聿白。
【你昨天那幅画，我看到你发了边角，没落款！】
她看了几秒，回：
【那张不是为了展示！】
他停顿了十几分钟，才回复：
【我知道。
但我还是希望哪怕一幅不是为了别人看的，你也愿意让我知道它存在！】
她看完这句话，没有回。
她知道他不是想索取什么，只是想在她的生活里占据一个“被她知情”的位置，不靠近，不要求，只是知道“你还在画，我知道”。
而这一次，她没有再退。
她没有说“别看”，也没有说“不是给你”。
她只是关了手机，把那本画册翻到最后一页，看见一行字：
【每一个留白的地方，其实都是想让你进来！】
她没有笑，也没有沉默，只是轻轻把那页合上。
那天下午，她去了丁砚之的工作室。
这是他们很久之后第一次面对面。
他刚结束学生课程，围裙还没来得及脱，见到她的时候怔了一下，随即笑了。
“你今天……怎么突然来了？”
“路过！”
他让她进来，两人坐在画室靠窗的位置，中间隔着一张旧木桌。
他给她倒了一杯茶，轻轻放在她面前。
“你上次说，想重新画一次我！”她开口。
他点头。
“是！”
“画了吗？”
“没有！”他看着她。
“我发现我已经画不了你现在的样子了！”
“为什么？”
“你现在不再是我能捕捉的那个状态了！”
她没说话。
他继续说。
“你太完整了。
我不敢再画一个‘靠我想象’才成立的你！”
她低下头，看着那杯茶，轻轻呼了一口气。
“那你还想画吗？”
“我现在想画的是你不需要我画的那个你！”
“那你也在往前了！”
“是！”他点头。
“我不再站在你的生活门口了！”
“那你站在哪？”
“我站在自己画前！”他顿了一下。
“你不来，我也画下去！”
她轻轻笑了一下。
“那很好！”
离开前，他把一张纸交给她。
“那年你画我的那幅，我收起来了！”
她打开，是一张剪影素描，线条粗糙，却有一种“犹豫着靠近”的笔触。
她记得那是她第一次画他坐在她窗前的样子。
她没说话，只把那张纸轻轻叠起，放回包里。
离开前，她看着他，说了一句：
“谢谢你没进来！”
他说。
“谢谢你曾画我！”
天色将晚。
她走在回家的路上，风轻轻吹过街道，一点点把落叶卷起，又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