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一章 我不敢画她
她画完后，并没有写下以往的注释，而是用铅笔在画纸背面写了一句话：
【我没有要等谁，但有人来过！】
写完，她把纸压好，收进夹层。
林西没有回来，电话也没再响。
整个屋子静得只剩下钟表的滴答声，像是时间也在等着她开口，却终究没等到一句话。
她走到窗边，轻轻推开窗，港城的夜风带着潮气扑面而来，她闭上眼吸了一口气，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个夜晚，那时她刚搬来这座城市，坐在出租屋的阳台上，手里捧着一碗泡面，耳边是楼下便利店的收银声，还有电视机里模糊的对白。
那时候，她一个人。
现在，也是。
她并不抗拒孤独，只是不再像以前那样，把“有人陪”当成自己活下去的必要条件。
手机震了一下。
她低头看，是一封邮件。
发件人是一个熟悉又久未联系的名字：陈桉。
邮件的标题简单。
“他今天眼睛又发炎了！”
她点开内容，是两句话：
【还是右眼，医生建议减少所有近距离活动！】
【他还在画你上次的旧照片！】
她没回复，只是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
她知道丁砚之的病情一直都不算乐观，只是他从不在她面前提。
连上次做复查，他也是在术后第三天才淡淡地发来一条消息：【我现在已经能看清你画的阴影层次了！】
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在用一种“我还在”的方式告诉她—他没有离开。
她忽然有点头痛。
不是剧烈的那种，是那种带着慢性情绪后遗症的闷胀，像是压抑太久之后的某个信号，提醒她：你是不是又在用“没事”搪塞自己？
她放下手机，走进厨房，烧了一壶水，然后拿出之前林西买回来的那盒菊花，撒了两颗进杯子里。
茶香轻浅，热气升起的时候，她靠在流理台边，闭着眼，脑中浮现出一个画面。
那是大学时候的一次画展。
她第一次公开展出作品，画的是一面破碎的镜子和一个坐在地上的背影，线条凌乱，色块暧昧。
画展开幕后，她一个人站在人群外，谁都没搭话。
直到丁砚之走过来，站在她旁边看了很久，然后低声说。
“我看见你了！”
她当时没听懂。
现在，她才明白，他想说的不是“看见那幅画”，而是“看见你藏在画背后所有你不愿被人读懂的情绪”。
丁砚之总是这样，安静地走进她构建的世界，却从不敲门。
她轻轻端起水杯，走回画室。
窗外的雨还在下，她坐回椅子，把那本画册重新翻开，那是她很久之前画的《浮城》系列，最初的那几张，纸已经微卷，边角也泛了灰黄。
她看着那一张画着灯泡和水汽的画，忽然鼻子有些发酸。
那是她失眠无数次后所画的一张，光线从水汽中穿出来，没有照亮任何地方，只是被拉长，在空气中漂浮，像是她那段时间的情绪—明亮，却无处可落。
她合上画册，手指在封皮轻轻摩挲，像是在确认一种温度，或者，是某种她曾拥有过的情绪。
然后她起身，拿了那本画册，走到窗边，把它放在窗沿上，留在那里。
她不知道明天谁会看见它，也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