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七章 灯亮的那一夜
她坐着翻完了整本《途中》手稿的复印件,指尖划过那些熟悉到发冷的线条—像是把自己的心事摊开,一笔笔重新描过,却不再期待任何人能读懂。
她忽然起身,从抽屉最深处取出了一封信。
那是丁砚之最后留给她的,不是给陆聿白的日记,也不是那本早已翻烂的素描本,而是一封只有她能收到的信。
她到现在都还没打开。
不是不舍得,而是她知道自己一旦拆开,就意味着那段她始终保留、拒绝放下的“温柔依赖”,真的彻底结束了。
她坐在椅子上,盯着那封旧信看了很久,信封边缘已经泛黄,字迹却极清晰。
上面只写着她的名字,没有“盛听”,没有“徐同学”,只有:
【给你!】
她慢慢撕开封口,纸页展开的刹那,竟没有想象中的眼泪。
信不长,寥寥几段。
【盛听:】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可能已经不再需要我了!】
【但我还是想说,感谢你让我陪过你这一段!】
【我知道你从来不是一个需要别人理解的人,你只是怕孤单的时候,没有一个角落是为你预留的!】
【那我就做那个角落好了!】
【无论你有没有回头,我都在!】
【但现在,我要离开那个位置了!】
【因为你已经学会在没有光的地方,也活得很好!】
【而我也终于懂了,不是只有站在你身边,才算靠近!】
她看着那最后一句,过了很久,才轻声念了一遍:
“不是只有站在你身边,才算靠近!”
那一夜她没再画画,也没再提笔写字。
她只是静静坐着,把那封信合上,折好,放进丁砚之留下的日记本最后一页里。
然后她起身,关了灯。
第二天清晨,她穿了一件浅灰色大衣,戴着围巾出了门。
秋意更深了,港城的风吹在手背上微凉。
她走得很慢,像是每一个转角、每一盏路灯都值得驻足。
她没有目的,只是想随便走走。
路过那家老旧的咖啡馆时,推门进去,点了一杯黑咖啡,没有糖。
那是陆聿白喜欢的口味。
她拿着咖啡坐到窗边,低头翻起随身携带的笔记本。
那本笔记本她已经很久没有写过任何人名了。
不写“砚之”,不写“聿白”。
她只写“我”。
“我今天看了一场秋雨,很安静!”
“我昨晚翻完了一封信,没有哭!”
“我在试着允许自己原谅所有迟到的人!”
窗外人来人往,她的眼神不聚焦在任何一处,只是淡淡地看着。
直到门口风铃响动,她回头。
陆聿白穿一件藏蓝色风衣,手里拿着一张画展请柬。
他没有马上走过来。
只是远远望见她的一瞬,脚步顿住。
她也没动。
他犹豫了几秒,走了过来,站在她桌边,轻声道。
“我……刚好路过!”
她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他没坐下,只将那张请柬递过来。
“我下个月策展,是丁砚之的纪念展……我想请你来!”
她接过请柬,低头看了一眼。
纸张不厚,质地极素,封面是一张线条极简的素描—是丁砚之曾画过的那幅“她的背影”。
她没问这画是怎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