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五章 藏起的画纸
“就这样?”
“就这样!”她轻轻说。
“我今天,只是来告别的!”
“不是和他!”
“是和那个永远躲在他身后的我!”
回去的路上,她没说话,只在车上把那本日记合上。
然后放进了最上层的抽屉。
不是锁起来。
是放在了最容易拿出来的位置。
那天下午,陆聿白收到了一个快递。
他拆开后,发现是一个信封,里面是一张明信片。
是他曾寄给她的那套《途中》明信片之一。
但那张,是空白的。
她什么都没写。
可背面用铅笔轻轻写了一句:
【这张,留给你自己!】
那一刻,他坐在书桌前,久久没有动。
他知道—
她开始给他一点空间了。
那不叫原谅。
那叫:许可。
那晚他坐在工作室的木椅上,身后是一整排安静无声的画稿与草图,白色的墙壁泛着昏黄的光,他捏着那张明信片,拇指缓缓在纸背轻蹭着。
纸张的温度随着他掌心渐渐升温,像是她曾经握过,又亲手放下。
他没哭,也没笑,只是低头,一遍遍看着那七个字—“这张,留给你自己”。
不是回复,也不是邀请,更不是宽恕。
那是一种不言的许可,一种无需解释的允许。
他终于明白,这许多年他以为“追求”的,是她的回头,是她的原谅,是她重新牵起他的那只手。
可真正需要被追寻的,从来都不是她。
是他自己那段从未走完的路。
他曾站在她的光里,却从不曾低头看过那光落下时,她影子里藏着的皱褶与颤抖。
她不是不爱了,是不愿再交出完整的自己去试图交换什么。
他想起丁砚之最后那天交给他的那本日记,那本他小心收在衣柜夹层里至今未敢细读的厚册子。
他终于将它取出,坐在木椅上,一页一页翻看。
第一页是空白的,只有上方一行字:
【她不会知道我写了什么,但我希望你知道她是怎样的!】
接下来是数不清的文字,素描,画稿,甚至有一张用铅笔勾勒的她背影。
她坐在画桌前,画纸摊开在光下,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握着画笔,却没有落下。
那幅画上,他写了一句:
【她停在那里不是犹豫,是在等自己愿不愿意画出这一笔!】
他坐在原地,仿佛被那些字灼伤一般,一次次闭上眼,又一次次睁开。
日记里记录着她喜欢走的街口、买画纸时喜欢和店员多聊两句的语气、睡觉时偶尔会梦话里轻轻叫出谁的名字,还有她画画时常说的一句话—“线条不能急,感情也一样”。
那夜他没睡,一直读到天光泛白。
天刚亮时,他穿了件灰色大衣,戴上帽子,去了画材店。
他挑了一张她曾喜欢用的纹理粗重的纸,还买了一只铅笔和一瓶墨水。
他没有画画,只是在纸上写了一封信。
没有开头,没有称谓,也没有落款。
他写了很多,有些话他曾想说很久,有些是他从未承认的悔意,有些则是—他这几年才明白的那些被她沉默包容着的错。
【你总说我不懂表达,其实我只是把所有表达都变成了安排!】
【你要的不多,只是我一次真正的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