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姜嬛没准备好,但霍临那志在必得的眼神和心声,绝非戏言。
自那日清晨后,霍临几乎是见缝插针地往未央宫跑,午膳晚膳更是定点报到,寻找机会。
这日傍晚,霍临便已处理完紧要政务,踏入了未央宫。
殿内烛火初燃,暖意融融。
姜嬛正倚在窗边的软榻上看话本,侧颜在暮色中显得柔和静谧。
霍临挥手屏退宫人,放轻脚步走过去,在榻边坐下。
他并未立刻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烛光跳跃,在姜嬛浓密的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颤动的阴影。
霍临的心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雀跃。
【奏折已经批完了,再也没有杂事来烦朕了。】
【天时,地利,人和。】
【此时不提侍寝,更待何时?】
姜嬛闻言心头一跳,捏着话本的手指紧了些许。
好端端的,又提这茬事干啥?
霍临清了清嗓子,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如常,却依旧泄露了一丝紧绷。
“姜嬛。”
“嗯?”姜嬛抬起头,心中也有些紧张。
她的目光从书页上移开,暖黄的烛光落入眸中,波光流转。
霍临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他酝酿着措辞。
是直接说天色已晚,早些安置?
还是委婉些,先夸夸她今日的衣裙好看?
【直接说未免唐突。】
【可拐弯抹角又显得朕不够磊落。】
他内心的小人儿正在激烈辩论。
纠结稍许,霍临终于想好,正要开口时……
“皇上!”
王德贵的嗓音响起,如同冷水般泼了过来。
霍临眉心猛地一跳,心底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维持着看向姜嬛的姿势,没回头,只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讲。”
王德贵躬着身子,挪到榻前几步远的地方。
“启禀皇上,八百里加急军报,北境发生异动,似有大规模集结迹象,几位大人已经在御书房外等候,请皇上即刻移驾商议。”
霍临:……
寝殿内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烛火噼啪爆开一个灯花,声音清晰可闻。
霍临的脸色,几不可查地沉了下去。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缓缓握成了拳,手背上青筋隐现。
【八百里加急?这才安定了几日!】
【早不报晚不报,偏在朕……偏在朕要提侍寝的时候报?】
【北境那边是不是跟朕八字相克。】
一股无处发泄的郁气堵在胸口,让霍临呼吸都重了几分。
他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再抬眼看向姜嬛时,霍临脸上已恢复了一贯的冷静,只是那深邃的眼眸里,残留着一丝极力掩饰的幽怨。
【军国大事,重于泰山。】
他在心底咬牙切齿地给自己念着紧箍咒,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滴血。
【朕……忍!】
“知道了。”霍临的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丝毫波澜。
他站起身,衣服上的金绣龙纹在烛光下流转着冷硬的光泽。
“你早些歇息,不必等朕。”
姜嬛努力绷住脸,偷偷掐了自己一把,才没让自己笑出来。
“军情紧急,皇上快去吧。”
她甚至体贴地补了一句,“夜里风凉,皇上记得添衣。”
这句话,此刻听在霍临耳中,简直像是一记温柔的补刀。
他深深地看了姜嬛一眼,然后才带着一身低得能冻死人的气压,转身离去。
直到那明黄色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殿门外的夜色里,姜嬛才猛地扑倒在软榻上,把脸埋进柔软的锦垫里,肩膀控制不住地剧烈抖动起来。
“噗,哈哈哈……”
闷闷的笑声溢出,带着庆幸和幸灾乐祸。
八百里加急……噗,皇上,这侍寝大业,怕不是被北境那边集体针对了吧?
但第一次侍寝大业的失败,并未浇灭霍临心中的小火苗,反而让他生出一种好事多磨的诡异执念。
他更加勤勉地处理政务,仿佛要将所有可能捣乱的国家大事都提前扼杀在摇篮里。
机会,似乎总在风雨后。
又过了些安稳日子,霍临特意挑了个休沐的午后。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御花园里百花争艳。
他邀姜嬛一同赏花,名为赏花,实则是想创造点花前月下的氛围。
两人漫步在曲折的回廊下,宫人远远跟着。
霍临今日心情似乎格外放松,眉宇间少了几分平日的冷峻,多了丝闲适。
他的心声如同此刻拂过花枝的微风,带着暖洋洋的惬意。
【风和日丽,美人相伴。】
【此情此景,正宜……】
他侧过头,目光落在姜嬛的侧脸上,那细腻的肌肤在阳光的照射下仿佛上好的羊脂玉,让他指尖微微发痒。
霍临清了清嗓子,正欲开口,酝酿一个关于“良辰美景不可辜负”的开场白。
就在这气氛恰到好处的时刻……
姜嬛轻轻蹙起了秀气的眉毛,搁在轮椅扶手上的手也下意识地按在了自己的小腹上,脸色似乎白了一瞬,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霍临心头那点旖旎的小火苗噗地一下灭了,他声音焦急。
“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姜嬛抬起眼,对上他紧张的目光,轻轻叹了口气。
她微微咬了下唇,声音带着点虚弱。
“没事,只是来了月信,小腹有些痛罢了。”
晴天霹雳!
霍临只觉得脑子里那根名为“侍寝大业”的弦,再次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天意如此?】
【朕的侍寝之路,注定要披荆斩棘,过五关斩六将?】
霍临脸上表情微僵,控制住自己想要扶额的冲动,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依旧温和。
“无妨,身子要紧,朕送你回宫歇息。”
他顿了顿,目光复杂地扫过姜嬛依旧按着小腹的手。
“传太医来看看,莫要大意。”
他推起了姜嬛的轮椅,动作比来时僵硬了许多。
阳光洒在他挺拔的玄色身影上,却莫名透出一股萧索的悲壮感。
听着霍临的心声,姜嬛唇角悄然翘起。
嘿嘿。
月信护体,法力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