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愚面沉如水,却是如实解答道:“当然算是了,要想绕不过他,他应该就是八方钱庄在江扬郡的总管。”
“若只是下面一级的管事,不找他也还能找到别人。”
“但是总览江扬郡事务的钱庄总管是我亲自指派的人。”
亲自指派,就不应该不认识。
徐年说道:“所以他是在冒充你们钱庄的人?”
难道这人之前言之凿凿,都不过是在扯虎皮?
可这种伎俩,镇魔司向八方钱庄求证一下,不就能够水落石出了。
明知道面对的是镇魔司金衣,扯这种一戳就破的虎皮,属实是有些失了智。
“也不一定,我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熊愚望向汤正信的眼神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随和嬉笑。
深沉得可怖。
汤正信此刻依然表现出来了他的自知之明,没有等着熊愚开口,略有些哆嗦地取出了一枚大钱。
这枚大钱不是任何一个朝廷发行的官钱。
虽然是外圆内方的标准形制,但是这内方却不是标准的四方,而是整整齐齐地八方。
也不是铜钱。
金光闪闪,很有分量。
这是一枚用金子铸成的大钱。
熊愚近乎粗暴地从汤正信的手里一把抓过了这枚金质大钱,用指肚摸索着钱币上的纹路,再把方孔凑到眼前,似乎是在瞅着方孔内侧的纹理。
半晌之后。
熊愚心底的最后一丝能够置身事外的侥幸也破灭了。
这枚金质大钱是真的。
的确是八方钱庄内部的身份信物,代表着持有者是钱庄里某位大掌柜的心腹,却是能有足够的权限无视当地的钱庄总管,调用钱庄资源来谈成一些买卖。
“这人确实是我们八方钱庄的人。”
“既然没有和漕帮搅在一起。”
“那他犯了什么事?”
熊愚默默盘着手里那枚金质大钱,既然确定了是他的人,那这事儿他确实该要问个清楚了。
回答他的是张天天。
张天天半趴在桌子上,手指戳着漂浮在茶杯里的茶叶玩儿,随意的语气就像是说一件与她无关的微末小事而已,但是几味药材几千两黄金的生意,即便是八方钱庄的少东家听了也得屏住呼吸仔细聆听,只怕听漏了细节导致误判。
不在于这几千两黄金有多重。
只是这两三味药材实在太沉甸甸了。
熊愚面无表情地看着束手而立,似乎十分守规矩的汤正信,沉声说道:“你有什么要解释一下的地方吗?”
“回禀少东家,事情就是和张姑娘说的一样……”
张天天说的已经很客观了。
客观到了汤正信一度怀疑这位姑娘难道其实并没有很生气?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张天天说得这么客观,倒是让汤正信多多少少松了口气,毕竟在这样的局势下,张天天要是添油加醋抹黑他几句,他也不好辩驳清楚,只能认着。
在深谙世故的汤正信看来,到了这一份上是非曲直,对了多少错了多少,其实已经没那么重要了,远不如一个挨打立正的态度来得重要。
反正熊愚都已经来了。
金质大钱也已经拿出来了。
即便汤正信做得有些过火,熊愚作为少东家肯定得先保下他,然后才是钱庄内部的规矩,他在熊愚这儿领一份罚,回到效忠的大掌柜面前多半也要因为办事不利再领一次罚。
但两次罚加起来,也好过进了镇魔司的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