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用些不那么光彩的手段。”
“但在天下大义面前，我一人的污浊又算什么呢？”
“可如果天下人人成佛。”
“以为天下人都等着我突破到三品境去普度救济，是否就过于傲慢了呢？”
“我愿尽我所能。”
“但救众生的那一人，何须非我不可。”
“甚至茫茫天下何其多骄，能救天下的又何必非是佛门不可？”
听了年轻僧人的一席话，徐年心中难免有些哭笑不得，原来就连普济大方丈过去身的态度转变，也有大乘佛法的缘由。
他怎么都没想到当初可以说是只为了怼一怼圆真和尚才从前世记忆里拿出来的几句话。
竟然会有这么深远的影响。
至少徐年把众生成佛论带到这个世界里的搬运工，他自己是完全没想到还能从这一角度启发年轻僧人。
玄止戈向年轻僧人打听了点事情。
“大师应该知道雪原寺庙里的那只狗妖吧？那么那头狗妖得到天狐精血是为了什么？”
忽然听到天狐精血，酥酥在张天天的怀抱里面探出了头，小脸上有些疑惑，不过她倒是也很快想到了玄止戈既然不告诉她，想必也有不告诉她的理由。
多半和试炼有关。
那就不问了。
反正该她知道的事，想必玄止戈他们也不可能故意隐瞒下来。
年轻僧人解释道：“那是一个尝试，据说天狐精血具有很神奇的功效，易筋伐髓涤荡魂魄都在其次，主要是能够压制住本性，在那头狗妖身上的尝试，也证明这一点是真的。”
“压制本性，这就很重要了。”
“佛陀留下来的那尊金身佛像，日日夜夜受香火供奉，早就已经孕育出了佛性，或者说是有了其本性，再加上佛陀之力的一品境本质，若无能够压制住本性的方法，炼化那尊金身佛像会是几乎不可达成之事。”
玄止戈微微眯了眯眼睛，接着问道：“所以你们是盯上了天狐精血？但你们又是给那位阁下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心甘情愿留下来给你们提供源源不断的精血呢？”
在极乐净土里见到苏澈殿下的时候，其气血亏空的原因，明显是因为有在源源不断地消耗着精血。
虽说妖兽生命力普遍远胜于人族。
但也不是这么个用法。
如果是长期损耗精血，很有可能会动摇到根基。
年轻僧人却摇了摇头：“不是灌了迷魂汤，是那位施主虽是妖，但却怀着一颗远胜于绝大多数人的慈悲之心，在知道佛门要他精血所为何事之后，那位施主便自愿效仿了佛陀割肉喂鹰的举动，愿意献出自己的精血……”
天狐精血确实是妙用无穷，但是效果高低就得看天狐血脉纯度的情况了，而苏澈和酥酥一样都是妖皇陛下的直系血脉，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效果极佳。
佛门若是另外再寻一只天狐过来，未必还能再寻到百羽王朝的皇室血脉了。
也就不会有这么好的效果。
“原本只是为了压制金身佛像的本能，但在我入魔之后，还意外发现天狐精血哪怕对魔性也有一定的抑制作用。”
“如此一来，那位心善的施主就更是自知责任重大。”
“难以脱身了。”
年轻僧人知无不言地解释道。
普济大方丈虽然已经入魔，但就目前而言还是压制住了魔性，但这已经借助了佛陀金身和天狐精血的作用，偏偏佛陀金身也要靠天狐精血压制本性。
如果苏澈选择离去，普济大方丈的心神只怕很快就会堕入成魔了。
“既然佛门没有强迫，我们也会尊重那位阁下发自内心的选择，只是还请佛门谨记，万年以来我们妖族虽然只是盘踞在百万大山之中，可绝非是因为我们出不了百万大山。”
“如今百羽王朝也已经与大焱王朝结盟。”
“正如大师你刚刚说的大世将至，也许我们妖族的出世，也是这大世变迁之一吧。”
该说的说了。
该问的也都已经问了。
年轻僧人最后所能做的也只是祝徐年他们能够一帆风顺马到成功，在目送他们离去之后，他挥手来净土佛像降下接引台阶，沿着台阶走回了极乐净土。
说起来虽然有些长。
但年轻僧人也不过是在和徐年他们说话而已。
满打满算也没到一刻钟。
但就在普济大方丈过去身消失的这一刻钟里，极乐净土不说是乱成了一锅粥，至少这些慧根不浅的净土僧人大多数都感觉自己脑子里像是被灌入了浆糊。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佛陀金身苏醒了？是谁唤醒了佛陀金身？是大方丈还是大护法？”
“刚刚那位施主，他脑后那轮宝光……我若是没看错，应该是来自极乐净土的认可吧！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得到了净土认可的人，怎会遭到佛陀金身的攻击？”
“想不明白，净土认可，金身却不认可……大护法，能否为我们解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净土僧人们你一言我一语，都在讨论着刚刚发生的事情。
这事确实没法解释。
大护法承认他有意把徐年一行人带回极乐净土之中，不说一定要格杀勿论，但至少能把他们困在净土之中，以防清慧老和尚临死之际透露出的大方丈的情况泄露出去被更多人知晓，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但是谁能想到呢？
那个道门大真人刚刚进入净土，什么都还没做，竟然就能够得到净土认可，赐下一轮宝光。
没有净土宝光的当然未必是心术不正或者佛性不够。
绝大多数净土僧人，包括戒杀大护法在内，他们的脑后都只有他们自己修行出来出来的一轮或深或浅的宝光，没能得到来自极乐净土的认可。
但是，但凡能够得到净土认可的肯定是佛性深厚。
不会是邪魔外道。
但最大的矛盾就在这里出现了。
佛陀金身也是遵循佛理护持净土，理应和净土灵性有着一样的善恶判别，但怎么会出现如此大的偏差，睁眼了的佛陀金身竟然会攻击极乐净土赐下宝光的人呢？
攻势还如此猛烈到不计后果。
不仅是把极乐山都打沉了一截，连极乐山顶那座数千年以来将其供奉在内的大佛殿都毁于一旦了。
不光是不知内情的众僧人想不通，就连知晓内情的戒杀大护法也琢磨不出一个能够让僧众信服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