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总体上来说,历代人皇对祭祀的主张都是在缩减规模,越来越少。”
“到了末代人皇帝薪手上的时候,帝薪更是下过人皇令,严令禁止了一种祭祀。”
徐年轻啜了一口热茶,在沈其风停顿的时候,适时问道:“是哪种祭祀?”
听众如此配合,照理来说沈其风应该笑一笑,但这谈到的话题却让他笑不出来,连带着穿堂而过的微风似乎都沉重了两三分。
“活人祭。”
“以活人为祭品,在古代祭典中不仅仅是主流,还是不可缺少的一环,连带着人皇的归天祭祀其实说到底也是一种活人祭,只不过祭祀的对象从某一位神明,换成了天地,或者说……是所有的神明。”
“通常而言,古时候都会拿死囚作为活人祭的祭品,但总有祭品需求大于死囚数量的时候。”
“例如,依据史书记载,末代人皇帝薪在尚未成为人皇的时候,就险些成为了活人祭的祭品,最后是由别人代替他成为祭品,才躲过了被祭祀给神明的结局。”
徐年放下了茶杯,问道:“这个代替人皇帝薪成为祭品的人是谁,史书上有记载吗?”
“有。”
沈其风点了点头。
“是人皇帝薪的娘亲。”
徐年沉默了许久,似乎是在消化娘代子死的这一冲击,直到杯子里的茶水都凉透了,他才问道:“沈院长,我不懂。”
沈其风说道:“徐先生有何不懂,尽管问出来。”
徐年问道:“既然这祭祀是为了换取神明的庇护,古时候的人们需要神明来庇护他们远离的危险……是什么呢?”
“那时候的先贤大阵应当还没到岌岌可危的时候,天魔难以渗透人间,人族在人间应该没什么外敌,就算人族在人皇的统治下,彼此间难以避免内斗和矛盾,如您说的也是直到末代人皇帝薪的时期才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可在这之前呢?没有外敌,内部矛盾也没有那么大,是哪里来的危险迫使人族大肆祭祀?”
沈其风摇了摇头:“徐先生问出了一个好问题,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也想知道。”
想知道。
那就是现在还不知道了。
“多谢沈院长解惑。”
“徐先生客气了,我说的这些事不过是借了书中笔墨,倒是徐先生带来的人皇血,可是解开了起居注和史官随记的真假之谜,让我知道了五千年前的一段秘辛,该是我谢徐先生为我解惑……”
有鹿书院的历史毕竟不长,没有经历过人皇时代,当年的许多事情,沈其风也无从得知。
史笔如刀。
但这把刀也不是事无巨细的落在任何一处地方。
那么是不是该换个思路,找个亲身经历过人皇时代的人问一问呢?
或者不局限于人。
徐年想到了道一宗的护宗神兽。
“……啥?祭祀?这不是你们人族的事情吗?好像是和这个神那个神有关吧,我也不怎么清楚。”
“吱吱吱——”
“唉,小侄女,这真不是你白大伯没用吧,道一宗上又不兴这个,你白大伯也是实打实的道一宗一份子,经年累月都待在山上,山下事是不怎么知晓啊。”
“嗯,晚辈理解,有劳白前辈了……”
道一宗的护宗神兽白瑞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反倒是害得白瑞因为没帮上徐年的忙,被酥酥挥着小爪子指指点点了一顿,看来这人皇时代的秘辛也没那么容易问出来。
想想也是。
若真这么容易获悉到真相,有鹿书院虽说历史不长,但怎么说也是儒家圣人所留传承,以儒家圣人当时毫无争议能够冠绝天下的实力,怎么会留不下来真相呢?
要么。
真相极其难寻,已经淹没在岁月长河之中。
要么。
或许,儒家圣人其实知道,只是不能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