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造化

丫鬟原本心中惶惶,体内总有种凉凉的寒意。

说来神奇,护身符放入掌心瞬间,好似有一股温润的暖流涌入身体,滋养着五脏六腑,脑中也清明许多。

“奴婢感觉好多了,谢谢小姐。”

丫鬟感恩戴德的朝燕檀行了一礼,起身时身子轻轻晃了下,有些站不稳。

燕檀伸手搀扶了一把,嗓音清润:“那妖物是想走歪门邪道变成人,牵连你损耗了些心力。回去好好休息吧,有这道护身符在,它不敢再近身。”

听着燕檀这么说,丫鬟小脸白了几分,这才后知后觉有些怕,攥紧了掌心的护身符。

道了谢后,便精神不济的退下了。

行至门口时,其他人被她身上的血吓到,纷纷往旁边避开,不敢靠近。

燕檀这才看向燕明远,“一条刚修出点灵识的畜牲走了歪路,殊不知害人终害己。经过刚才一出,想必它应该明白修行不易,苦海无涯回头是岸的道理。”

她稍稍停顿了下,掠过燕明远瞄了暗处的影子一眼。

而后,才缓缓继朗声道。

“我已叫它伏法,诸位不必害怕,只管安心歇下就是。”

“情况我已说明,想必父亲不会再对檀儿心生误解了吧?”

燕明远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之前听信手下人说燕檀行巫打人,就有了先入为主的概念。

现在那名丫鬟不仅好好的,还对燕檀感恩戴德,无疑坐实了燕檀刚才说他不懂占卜的事。

燕明远脸上挂不住,下不来台。

没办法,他只能阴阴沉沉的剜了一眼燕檀,冷哼道:“就算不是行巫,此事也跟你脱不了干系。”

“府中太平了几十年,怎的你一回来,府里就闹了精怪?”

这话听得燕檀委实冤枉,那精怪非得找上她,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天生圣体,灵力充沛,自小便容易吸引一些精怪惦记。

今天那蛇精若不是盯上了她,多半就去了老太公的院子,燕明远敢把他的这些话说给老太公听吗?

其中缘由,燕檀不想暴露体质没办法明说,更不想对牛弹琴。

唇瓣紧闭着,没有接话。

在燕明远看来,这便是低眉顺眼示弱的表现,让他心里气顺了一些。

他也不欲在此事上过多纠缠。

“你自己好自为之,若是再整出这些扰乱人心的事,我定不饶你。”

说罢,燕明远甩袖准备离去。

这时,旁边的丫鬟跟小厮们纷纷跑了出来,对着他跪下。

“老,老爷,小的没用,胆小如鼠,不敢留在这里伺候。求您让小的去别院吧。”

“奴婢也是。”

“奴婢实在害怕。”

今晚的事闹得底下人人心惶惶,尤其燕檀说有蛇精后,其他人更慌了,生怕这种倒霉事找上家门。

燕明远的话,更让他们不敢伺候燕檀,万一真出什么事,想跑都跑不了。

他们可不想把小命搭在这里。

下人们的反应,出乎了燕明远的预料,同时心底生出了一丝丝扭曲的畅快。

“看看你闹的,下人们都被吓走了,谁在你房中伺候?”

燕檀倒没什么所谓,生出二心的人,留得住人,也留不住他们的心。

在身边反倒是个隐患,还不如去了清静。

“女儿都可以。”

她这样说着,一句话又将燕明远气的不轻。

本来想看燕檀被当前情况为难,束手无策的样子,甚至是低声下气求他帮忙。

但是并没有,燕檀依旧云淡风轻,像是一切都在她掌握中一般。

看的燕明远心里恼火,偏偏自己的话已经放了出去,不情愿也得装到底。

“所有人都走了还怎么做事?”

家人们纷纷出了一身冷汗,意识到要是不留一个下来,别说什么蛇精,只怕今晚这关就不过了。

这时一个身形较小的丫鬟被推了出来,猛得一趔趄,趴跪到了地上。

她身后有人说:“清云的胆子向来是最大的,就让她留下伺候小姐吧。”

“对,清云她不怕这些。”

有人撕开一道口子后,很快就有其他人跟着附和。只要不牵连自身,其他人的死活和他们有何干系?

那名叫清云的丫鬟抖了抖,脸色发白。

她刚要拒绝,然而头顶上方已经传来了燕明远的一锤定音。

“行,就让她照顾。”

“夜已深,其他人早些回去,明日还要做事,别耽搁了。”

说罢,燕明远头也不回的离开。

那群丫鬟奴才争先恐后的紧随其后,一眨眼的功夫,院落重新恢复了清静。

夜风敲打着门窗,凉飕飕的。

清云打了个寒颤,手臂上冒出一层鸡皮疙瘩来。

燕檀看她抖的厉害,实在可怜,不忍直视地摆了摆手:“想走就走吧,不必强留在这里。”

清云又抖了一下,目光怔怔的,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燕檀本以为她会喜出望外,迫不及待离开,然而并没有。

小姑娘一会儿咬唇一会儿皱眉,足足纠结了好一阵后,突然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坚毅的抬起头。

“我,我不走,我要留下来保护小姐。”

……

稚嫩的声音颤巍巍在房间里传开,一字字落入燕檀耳朵里。

忽地,她有些忍俊不禁,眼里透出淡淡的揶揄:“你保护我?”

清云涨红了脸,手指不安的搅动着衣角。她没有什么本领,真说起来,是燕檀保护她才对。

但当时不知怎么想的,就那样说了出来。小姐不会觉得自己这样很可笑吧?

她心里没底,低声道:“反正奴婢会好好照顾小姐,不会离开的。”

老爷已经下了命令,这就是她的命,认命吧。清云无奈的想着。

燕檀也是从这个时候,才终于正眼看了一眼她。

旋即,她眉心一锁。

苦,这面相实在太苦了,八字眉,眼尾下垂,天生的劳碌命。印堂发黑,隐隐泛着血光。

若是不及时干预,恐怕这丫鬟就剩下一年可活。

按理说,她不该插手他人因果,但是这丫鬟偏偏到了她面前,也是她的造化。

燕檀凝了凝神,“我知道了,以后你就留在我院里吧,我保你岁岁无虞。”

丫鬟眨眨眼,虽然不太懂,但毕竟燕檀这么说了,她便也嫣然一笑。

“嗯,奴婢都听小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