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寻城被扶回卧房,面色苍白的躺在床榻上。
帕子擦了两遍,一盆清水就已经被染红,看得长平侯夫人提心吊胆,隽长的柳眉拧在一起,一遍遍往外张望。
“大夫呢?还没过来吗?”
“已经派人去请了,估计雨大,耽搁了些时辰。”
长平侯夫人看着楚寻城出气多进气少的虚弱模样只觉心急如焚,“再派人去接,赶紧把大夫领回来。”
“是”
丫鬟匆匆跑开。
燕曲欢看着楚寻城难受的样子,心里只觉得解气,让他刚才那么针对自己,现在遭报应了吧?
活该!
她身上其实有国师赠予她的几粒药丸,珍贵的很,据说必要关头能保人性命,到了鬼门关也能将人拉回来。
但她却不想拿出来,更何况是为了楚寻城那种讨厌家伙。燕曲欢无意识摩挲着锦囊中的瓷瓶,这个小动作并没有逃过燕檀眼睛。
“你藏着什么东西?”
“凝血丹。”
燕曲欢想的专注,一不留神将实话脱口而出。
听到这名字,燕檀挑了挑眉,当即伸出手来:“先借我一颗。”
这凝血丹是她从前自发研制的丹药,止血救伤有奇效,就是用料精贵的很。即使从前燕家的富庶,她也只制了几十粒。
那方子她丢给过魏江清,不过那小子笨得很,没少损坏她药材。燕曲欢身上的凝血丹,多半就是魏江清给的,看来那老小子如今也算学有所成。
“你先借我用用,回头再还你一些。”
燕檀立刻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呢!你当是集市上任人挑选的白菜,想买就能买啊?你知不知道这东西多金贵?”
见燕曲欢铁了心要守着东西,不舍得拿出来的吝啬模样,燕檀不由得皱了皱眉。
“再金贵的东西,不也是拿来救命的吗?放心,我说到做到,日后定然还你。”
旁边长平侯夫人将两人话听得真真的,发觉燕曲欢身上有救命药后,当即出声恳求道:“曲欢姑娘,你若真有那救我儿性命的神药,恳请你割爱,长平侯府必然重谢。”
燕曲欢原本不愿意拿出来,但长平侯夫人都发了话,反是被赶鸭子上架,不得不表个态了。
若当真见死不救,势必会得罪了整个长平侯府,招人记恨。不妨让他们欠自己一个人情,指不定什么时候能为自己行个方便。
燕曲欢一咬牙,笑着:“夫人不必客气,这药我本来就打算拿给世子服用。”
长平侯夫人跟着笑笑,虽然没说什么,心里却是门清。若非被燕檀点出来,燕曲欢势必不会拿出丹药来。
但君子论迹不论心,只要她肯舍药,长平侯夫人自然愿意承这个情,记下她这次的恩惠。
“有劳曲欢姑娘了,你的恩情,我必然铭记在心。”
燕曲欢勉为其难的把药从锦囊里翻了出来,倒出一粒到掌心来,作势就要让丫鬟喂楚寻城服下。
她的动作,看得燕檀两眼一抹黑,当即伸出手拦截住。
“你干什么?”燕曲欢眉头紧皱,难掩愤怒。
在燕曲欢不满的目光中,将包裹在药丸上那层厚重的蜡封捻开,露出里面一枚白色的药丸。
“现在才可以吃。”
说着,她索性直接将药怼到楚寻城唇边,男人配合的张开了嘴。
燕曲欢的目光逐渐由愤怒转变为诧异,看燕檀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古怪。
【她怎么会比你更熟悉这凝血丹?】
罗盘的声音道出了燕曲欢心中所想,为什么燕檀如此信手拈来,熟悉的就好像是她的东西一样?
她的眼神太过直白,一下子就让燕檀注意到了。
说起来,燕檀也很好奇一件事。
“你师傅给你丹药,都没告诉你要怎么用吗?”
边说着,燕檀就着剩下的蜡封嗅了嗅残余的气味,精度不纯,气味也有所偏差。与她所制的凝血丹有七八分相似,但功效上还是差了一截。
不出意外,应当是魏江清自己研制的。
果然是他们那一辈中天分最差的,这么些年了,还是只能造出些这种水平的丹药。
燕曲欢若是知道燕檀心中所想,只怕会气吐血。
但燕檀的话,倒让她想起那日魏江清把丹药交给她,似乎要叮嘱些什么,但宫里来人了,皇上急着见他便匆匆而去。
燕曲欢也不知他到底要说什么。只是这样想来,说得兴许便是这个。
但燕檀熟稔的口吻让燕曲欢不满,“你以前见过凝血丹?谁给你的?”
被她问到,燕檀非但没慌,甚至早做好了应对之策,她神秘一笑,“你猜。”
燕曲欢气得咬牙,恼火瞪了她一眼,还未发作,就听见燕檀问她:“你那个罗盘怎么回事?”
虽然刚才只是在燕曲欢拿药时匆匆一瞥,但燕檀也从那个罗盘身上感受到了古怪。
她盯着燕曲欢一举一动,从她反应来看,似乎隐瞒着什么。
觉察到燕檀探究的视线后,燕曲欢心口阵阵发紧,就连向来行事嚣张的罗盘也一个劲暗自提醒她赶紧离开,绝对不能让燕檀发现它的存在。
【她精通术法,水平远在你之上。】
一句话气得燕曲欢血气翻涌,当即朝燕檀瞪了过去,“关你何事!你不告诉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时候不早了,我还得回宫,没空陪你闲聊!”
燕曲欢一蹬脚,转身就走。
长平侯夫人当即提出让下人相送,但燕曲欢心里记挂着蛊虫的事,哪敢让人相随。
“不必了,世子病重,夫人定然不放心,我怎好劳烦夫人替我安排?会有人来接,小女便不打扰了。”
说罢,她转身就走,匆匆的背影倒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长平侯夫人不知道这些,被她那番说辞说的稍稍动心。
“以前倒是对她成了些偏见,如今看来,倒也不算太坏。”
她这头刚刚感叹完,身后便响起了楚寻城的冷嘲热讽,“在长平侯府的人情面前,谁都可以充好人。”
这话一下子把长平侯夫人的感激冲淡了一些,看向楚寻城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无奈,“话是没错,可到底还是舍药救了你。”
“救我的是燕檀,药是国师的,与她何干?”
“母亲若觉得亏欠,只管把我的家私拿出一半,给了她就是。”
看着楚寻城油盐不进的样子,长平侯夫人无奈之余,听着倒觉得有几分道理。
忽然间,她看到燕檀神情凝重的样子,心中一惊。
等等。
不会因为她帮燕曲欢说话,准儿媳不开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