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国师府后,燕曲欢看到了屋里乌泱泱一堆来探病的人。
宫人们进进出出忙里忙外,就连太医也来了好几个,聚在一起商量着什么,个个神情凝重,看样子情形不容乐观。
而她最不喜的大师兄就站在床前,小心侍奉。其他弟子尚未得到消息,还没有赶过来。
燕曲欢正打算打声招呼,外头传来太监掐尖了嗓子的喊话。
“皇上驾到。”
听到这话,所有人神色一变,连忙振作精神,行礼请安。
皇帝摆了摆手,进来后直奔里间,看到国师苍老的脸色尽显颓势,顿时眉头紧皱。
魏江清平日里虽看着精神矍铄,甚至比青壮年更有气力,但这一切都是表象。
他毕竟已经龄逾百年,行将朽木,光这半年来,就吐血昏厥了不下数十次。一直以来都在为国运苦苦强撑,眼下只怕是凶多吉少。
太医的话也验证了皇帝心中猜想。
听完汇报后,皇帝心里愈发忧心忡忡。
很快他的目光便转向了房内的两位国师弟子,最终将视线落在大弟子身上。
“仲卿,你师傅如今病重,且由你来暂代国师职位,料理府中一切事物。”
“是,微臣领旨。”
大师兄连忙抬手行礼,态度恭谦,从容有度挑不出什么错处。
而听闻这话的燕曲欢,微不可察皱了下眉头。
让大师兄暂代国师之职,保不齐将来顺理成章的让他正式接替。到那时,她所期盼的继位岂不是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燕曲欢心里着急,面上却不敢显露半分。站在她面前的人是皇帝,天子的决定她不敢反驳。
燕曲欢埋着脑袋,做低眉顺眼之状。
很快,燕曲欢便感觉皇帝的视线也落到了她身上。
只听对方说:“国师府傅事务繁忙,你们几个弟子也得好好辅佐你们师兄才是。”
“是,臣女知道了。”
燕曲欢连忙认下,心中已经暗暗筹划起来唤醒罗盘的事。等有了罗盘助力,她就不信自己争不过大师兄方仲卿!
皇帝逗留了一会儿,魏江清却始终不见清醒。又因为国事繁忙,皇帝很快就离开了国师府。
而大师兄也很快忙碌起来,一面招呼着来访探病之人,一面又不忘替魏江清料理未处理的事宜。
他整个人忙得晕头转向,这让燕曲欢有了可乘之机。
处理完替方仲卿分担的一些微不足道的事务后,燕曲欢便换了身着装,低调来到宫里慎刑司处理尸体之处。
她本想借此唤醒罗盘,但却发现袖子里的罗盘始终安安静静,没有一点异常。
恍若早上看到的红光,只是她的错觉一般。
燕曲欢眉头紧皱,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她还拿什么跟方仲卿争?
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外头传来了动静。
一个犯事的宫女苦苦哀求着拖拽她的宫人们,却还是被人按着,乱棍打的她皮开肉绽。
依稀听见他们说着什么“得罪了贵妃娘娘还想好?我看你是不知死活!”
“奴婢不是有心的,饶了我吧。”
她的求饶换来了更重的板子,最后话不出声,只剩下一声比一声凄厉的哀嚎,很快便没了气息。
燕曲欢虽然看得提心吊胆,但在宫里头呆久了,这样宫女做了错事或是得罪人被弄死的事情也不鲜见。
怪只怪她自己不长眼,招惹谁不好,竟胆大包天的得罪贵妃,死了也是活该。
让燕曲欢在意的是,这一次怀里的罗盘有了反应,又出现了那一道只有燕曲欢才能看见的红光。
难道说,要新鲜的人命才可以让罗盘起作用?
为了验证自己猜想,她又悄悄去了大牢,买通狱卒看被处决的犯人。
然而只有零星两个死的时候,罗盘才有反应,但收效甚微,面上的开裂只愈合了一点点。
燕曲欢又暗中观察了几天,很快总结出规律。只有无辜枉死的人,才会让罗盘吸收掉他们的怨气。
至于那些本就罪有应得的恶人,根本激活不了罗盘半点。而大牢里的人,或多或少都是手上不干净,证据确凿才进来的。
无辜之人或许有,但也不是时时都有犯人被处决,这样等下去,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这些天,方仲卿在皇帝面前越来越得脸。师傅日日昏迷不醒,皇帝过来探望时,都只和他谈话,隐隐透露出要委以重任的意思。
而燕曲欢这边已经有两天没让罗盘吸收人命,这样下去,她必然输的一塌糊涂。
燕曲欢想起了自己宫里头,那个被偷偷处决掉的宫女。
死一个是死,多死几个又如何呢?
为了成就她的大业,那些人微不足道的贱命也算是发挥作用了。
抱着这样的念头,于是燕曲欢不再去大牢。入夜后,她悄悄潜入御花园,对着落单宫女招了招手,将其领到僻静处。
“燕姑娘,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话音刚落,一根麻绳死死缠住了她的脖子,宫女惊骇瞳孔剧缩,想要逃跑时已然来不及。
那双原本剧烈挣扎的手渐渐垂了下去……
——
凉风起,吹得燕檀身上一激灵,没来由的感受到一股寒意。
她隐隐觉得不对,刚要掐指算算时,院外传来了脚步声。
抬眼看到往这边走过来的庄青妍,和一名衣着华贵的面生妇人后,燕檀伸手弹醒桌上蜷缩着的青蛇。
“去,客人来了,别吓着人家。”
【哦。】
小青蛇不情不愿的哦了声,缓缓移动着身子往房梁上爬去。
真是搞不懂他们那些四脚兽,明明它鳞片那么光彩夺目,漂亮得不得了,但他们却一个个避之不及,怕它怕得不得了。
真是没眼光!
燕檀起身迎接,不一会儿,庄青妍他们就来到了跟前,身后的丫鬟们手里个个捧着匣子,亦或是抱着精美布匹,一看便是送礼的架势。
简单行了个问候礼后,燕檀目光才落在庄青妍身边的妇人。
靠近了才发现,这人的眉眼中与庄青妍有几分相似。
“嫂嫂怎么来了,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