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一布衣118 作品

第45章 断命之局 · 破境而生

密道里的霉味裹着潮气往鼻腔里钻,方仁杰的指尖在砖墙上刮出几道白痕。

林姑娘的火折子忽明忽暗,映得她耳后的曼陀罗印记像团将熄的鬼火——那纹路他在神判门残卷里见过,是九局大人用来标记死士的烙痕。

"到了。"林姑娘突然停步,发间银簪轻轻一挑,头顶传来碎石滚落的脆响。

方仁杰仰头,只见一块青石板正在缓缓上移,漏下的月光里飘着几缕蛛网,落他肩头时,他后颈猛地一绷——那蛛网的丝比寻常要粗,带着股腥甜,像浸过血。

山风灌进密道的刹那,方仁杰先嗅到了腐木味。

待两人钻出密道,月光正落在一座残庙门楣上,"断命"二字被凿得极深,笔画里凝着暗红,像干了的血。

庙前两尊石狮子缺了半张脸,其中一尊的爪子下,还压着半截锈迹斑斑的锁链。

"系统提示:是否直接进入断命局/先探测周围是否有埋伏?"

机械音在脑海里炸响时,方仁杰的右手已按上腰间铜钲。

三个月前查千面毒杀案时,他因急着验尸忽略了后窗埋伏,险些被淬毒飞针要了命。

这次他咬了咬牙,指尖迅速掐了个神判门特有的"探微诀"——铜钲里滑出半卷"判官录·断命簿",泛黄的纸页无风自动,在半空划出金色光轨。

"西南角三尊石像。"方仁杰的瞳孔骤然收缩。

月光下那三尊本该是罗汉的石像,此刻脖颈正以诡异的角度扭转,左首那尊的石袖里,隐约露出半截带倒刺的黑针。

"退!"他大喝一声,左腿猛地跺向地面。

《风雷腿》的劲气顺着胫骨炸开,青石板"咔嚓"龟裂,三尊石像立足不稳,"轰"地跌进突然出现的地坑里。

"好手段!"

变故陡生时,一道银芒从方仁杰身侧掠过。

林姑娘的银簪不知何时到了手中,尾端小锤精准敲在跌落者的肩井穴上——被砸中的杀手闷哼一声,半边身子立即瘫软。

另一个试图爬起的杀手刚摸向腰间短刀,就被她旋身一脚踢中手腕,短刀"叮"地钉进庙门。

"系统提示:是否审讯俘虏/立刻进入断命局?"

方仁杰盯着庙门缝隙里透出的幽光,忽然觉得胸腔发烫——那是他贴身戴着的"判官印"在共鸣,热度透过里衣灼着心口,像在催促什么。

他弯腰捡起林姑娘掷来的银簪,簪尾的纹路与判官印上的云纹竟有几分契合:"留着活口,等出了局再审。"

林姑娘没说话,只是用银簪挑开庙门。

门轴发出的尖啸里,方仁杰看见正中央的供桌上刻着一行古篆:"断命非命,断心即断。"

"判案空间,激活。"

系统音刚落,方仁杰眼前的景象突然扭曲。

庙内的残烛、供桌上的积灰、甚至林姑娘发间晃动的银簪,都化作半透明的光影浮在半空。

他闭了闭眼,再睁眼时,二十年前的画面突然涌来——奶娘抱着他从火场里窜出,背后是神判门满门的血;十岁那年在街头帮王婶找丢失的鸡,蹲在墙根盯了三天三夜,终于发现是隔壁屠户偷去埋在菜窖;三个月前柳姑娘被抓时,她塞给他的半块碎瓷上,玄冥宗的标记还沾着血......

"断心即断。"方仁杰喃喃重复碑文。

他忽然想起奶娘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小爷,别被仇恨蒙了眼,神判门要的是断人间不平,不是断自己的路。"

胸腔里那团憋了二十年的火,突然"轰"地散了。

方仁杰睁开眼时,庙内的烛火"噌"地窜高尺许,照得供桌上的古篆泛着金芒。

他伸手触碰那行字,指尖刚贴上石面,就觉有热流顺着手臂往丹田钻——那是被执念困住的武气,此刻正顺着奇经八脉翻涌,像要撞开什么桎梏。

林姑娘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后背渐渐泛起的金光,耳后的曼陀罗印记突然微微发烫。

庙外传来夜枭的啼叫,她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银簪,簪尾云纹里,隐约浮出半枚与判官印相同的纹路。

方仁杰没注意到这些。

他只觉得体内的武气越来越烫,连带着心口的判官印都在发烫,那热度顺着血脉往四肢百骸钻,像要烧穿最后一层屏障。

他听见自己的骨骼发出轻响,像春竹拔节,又像坚冰初裂。

庙外,被林姑娘制住的杀手突然剧烈挣扎,喉间发出含混的嘶吼:"九局大人要的是......"

"嘘。"林姑娘的银簪抵住杀手后颈,"他现在,不需要听这些。"

方仁杰却听见了。

他转头看向林姑娘,月光透过破窗落在她脸上,耳后的曼陀罗印记泛着幽蓝。

可他此刻心里没有怀疑,只有清明——就像奶娘说的,神判门的刀,要斩断的从来不是恩怨,而是困在恩怨里的人心。

体内的武气突然翻涌如潮。

方仁杰深吸一口气,只觉眼前的景象比任何时候都清晰——庙梁上的蛛网经纬,供桌缝隙里的一粒尘,林姑娘发间银簪上的每道刻痕,都纤毫毕现。

他甚至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两下,与判官印的震颤同频。

"要破了。"他轻声说。

林姑娘看着他眼中渐盛的光,忽然笑了。

那笑里有释然,有心疼,还有几分期待。

她伸手按住他后腰的"命门穴",内力缓缓渡过去:"我等这一天,等了十年。"

方仁杰没接话。

他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瞳孔里流转着淡金色的光。

心口的判官印突然"嗡"地一响,那声音像古钟,又像战鼓,震得庙内浮尘都跟着起舞。

庙外,山崖下的林子里,几道黑影停住脚步。

为首的人摸着腰间的九节鞭,皱眉看向断命庙的方向:"那小子......要破境了?"

"九局大人说过,断命局不仅要断他的命,更要断他的......"

"闭嘴。"为首者打断同伴的话,目光死死锁住庙门透出的金光,"先看看,这神判门的遗孤,能不能接住这最后一斩。"

庙内,方仁杰的衣袂无风自动。

他能清晰感觉到,那层困了他三年的武徒八品瓶颈,正在武气的冲击下,像薄冰般寸寸碎裂。

心口的判官印光芒大盛,映得他整个人都像浸在金雾里。

林姑娘退后半步,看着他的背影,耳后的曼陀罗印记渐渐淡去,露出下面一道浅浅的疤痕——那是她十岁那年,替他挡刀留下的。

"断心即断。"方仁杰低声重复碑文,嘴角扬起一抹笑。

这一笑,比月光清亮,比刀光锋利。

他伸手按住供桌,指尖下的古篆突然泛起红光。

与此同时,体内的武气如脱缰野马,"轰"地冲过最后一道关卡。

方仁杰只觉一阵眩晕,却又说不出的痛快——二十年的执念,此刻终于像春雪般化了。

庙外,夜枭的啼叫突然拔高,惊起一片寒鸦。

而庙内,方仁杰的判官印正发出刺目金光,那光透过窗户,照亮了山崖下的整片林子,也照亮了他身后林姑娘眼底的温柔与决绝。

方仁杰体内最后一道桎梏碎裂的刹那,判官印的金光如活物般窜入他眼底。

他睁开眼时,庙内每粒浮尘的轨迹都清晰可辨——东墙烛火的芯子正抖落第三颗火星,林姑娘发间银簪的云纹里藏着七道极细的划痕,连她耳后曼陀罗印记边缘的淡蓝,都泛着若有若无的颤。

"系统提示:检测到宿主突破三品武宗,解锁新功能——判官眼,可洞察敌人心跳节奏及气脉走向。"

方仁杰沉浸在突破的喜悦中,庙内的一切在他“判官眼”下纤毫毕现,可就在这时,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意从背后袭来。

机械音刚落,庙门突然被风撞得"哐当"一响。

方仁杰还未回神,颈侧已掠过冷冽剑气——林姑娘不知何时抽出了藏在银簪里的细剑,剑尖离他喉结仅差三寸,却在最后一刻顿住。

"阿杰!"

变故来得太快,方仁杰本能地旋身侧闪,后背撞在供桌上,震得古篆石纹簌簌落灰。

他抬眼时,正撞进林姑娘泛红的眼底——她的睫毛沾着泪,剑尖在发抖,像要刺穿他,又像要刺穿自己。

"小怜?"方仁杰的声音发涩。

十年前在破瓦巷,也是这样的月光,十二岁的林怜替他挡下屠户的砍刀,后背那道疤至今还在。

此刻她耳后的曼陀罗印记淡得几乎看不见,可手中细剑却分明淬着玄冥宗的"蚀骨寒"。

"对不起。"林怜的剑尖又往前送了半寸,寒毒顺着剑气渗进方仁杰衣领,"我只是想确认......你是不是真的......"

"住口!"

一道破空声从庙外炸响。

柳姑娘的身影如惊鸿掠进门槛,腰间软剑已抖成银蛇,直取林怜手腕。

方仁杰瞳孔骤缩,抬手扣住柳姑娘腕脉——他的“判官眼”已捕捉到林怜的心跳:一百二十次每刻,紊乱却没有杀意。

方仁杰心中虽仍有警惕,想起三个月前的惊险,手不自觉握紧,但“判官眼”反馈的信息让他不得不重新判断。

"别伤她。"方仁杰的拇指压在柳姑娘"太渊穴"上,力道却轻得像怕碰碎什么,"我要问清楚。"

柳姑娘的软剑"当啷"坠地。

她盯着方仁杰,眼底翻涌着惊怒:"你忘了三个月前玄冥宗的毒针?

她耳后是九局的标记!"

方仁杰没答话。

他的"判官眼"正顺着林怜的气脉游走——她的任督二脉里缠着几缕暗青色的毒丝,像被什么强行镇压着。

再看她的心跳,每七次跳动里就有一次漏拍,那是长期服用"锁心散"的症状。

"系统提示:是否逼问林姑娘真实身份/暂时放下疑问,继续探索断命局?"

方仁杰的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昨夜林怜蹲在灶前给他熬药,火光照得她侧脸温柔;想起上个月他被六扇门追捕时,是她扮成卖花女引开追兵。

可此刻她手中的细剑还在渗着寒毒,耳后的印记虽淡,却像根刺扎在他心口。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逼问。"他咬着牙吐出两个字,指尖突然点向林怜"肩井穴"。

林怜惊呼一声,细剑"当"地掉在方仁杰脚边。

方仁杰扣住她手腕,"判官眼"下,她的心跳陡然飙到一百五十次每刻,连气海穴都在微微发颤。

"说。"方仁杰的声音低得像淬了冰,"为什么刺我?"

林怜的眼泪"啪嗒"砸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

她另一只手颤抖着抚上他心口的判官印,指腹蹭过那枚金纹:"我是玄冥宗的卧底......十年前被他们抓去,灌了锁心散,耳后烙了印......"她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惨,"可我偷听到他们的计划,说要在你破境时......"

"杀我?"方仁杰的指节捏得发白。

"不。"林怜摇头,"他们要断你的道心。

当年神判门灭门,是有人买通了九局......"她突然剧烈咳嗽,嘴角溢出黑血,"锁心散的毒......要发作了......"

方仁杰的"判官眼"里,林怜气脉中的暗青毒丝正在疯狂蔓延。

他反手点住她"膻中穴",内力如热泉涌进她体内:"谁下的令?"

林怜的手探进衣襟。

方仁杰看见她脖颈间挂着半块玉牌,与他幼时被奶娘塞进怀里的半块极为相似。

她将玉牌拽出时,月光正好穿过破窗,照在牌面的刻字上——"赵天枢"三个篆体字,像三把刀扎进方仁杰眼里。

"兵部尚书......"林怜的声音越来越弱,"他当年......是神判门的......"

庙外突然传来九节鞭的脆响。

柳姑娘猛地拽住方仁杰胳膊:"追兵到了!

先带她走!"

方仁杰盯着玉牌上的"赵天枢",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想起上个月在六扇门卷宗里见过这个名字——赵天枢三年前才入兵部,可卷宗里夹着张二十年前的旧画像,画中人身着神判门玄色劲装,腰间悬着与他判官印同款的云纹玉佩。

"阿杰!"柳姑娘的叫声将他拉回现实。

方仁杰低头看向林怜,她的眼尾还挂着泪,却朝他露出个极淡的笑:"我没骗你......真的......"

庙外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

方仁杰咬了咬牙,将林怜打横抱起。

他的"判官眼"扫过庙外——十五个杀手呈梅花阵围过来,为首者腰间九节鞭的纹路,与三个月前刺杀柳姑娘的凶手如出一辙。

"走密道。"林怜的声音细若游丝,"西墙第三块砖......有机关......"

方仁杰的脚步顿住。

他低头看着她怀中的玉牌,又抬头看向庙门方向——月光下,九节鞭的银芒已刺破夜色。

而他心口的判官印,正随着"赵天枢"三个字的浮现,发出灼人的热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