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仁杰的后颈寒毛根根倒竖,短刃出鞘的瞬间,掌心已沁出薄汗。
那声叹息像一根锈迹斑斑的针,精准扎进他记忆里最疼痛的地方——奶娘咽气前攥着他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骨缝:"小少爷,若有一日见着穿玄铁云纹甲的人...跑,往死里跑..."
"小仁杰。"
声音从他右后方传来,带着二十载岁月沉淀的沙哑,却比刚才更清晰了几分。
方仁杰没有回头,他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盖过了夜风,喉结动了动,终于开口:"您本该死在二十年前的火里。"
"神判门的人,哪有那么容易死?"
阴影里走出一道身影。
月光漫过对方肩头时,方仁杰看清了那柄斜挎在腰间的长刀——刀鞘上缠着褪色的红绳,和祠堂画像里老院长腰间那柄"判世",连绳结的打法都分毫不差。
前任院长的目光扫过他手里的短刃,忽然笑了:"当年你爹用这把问心捅穿三个刺客,如今到你手里,倒像根裁纸刀。"他抬手按在刀柄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不过你确实太聪明了,聪明到不该活。"
方仁杰后退半步,鞋底在青石板上擦出刺啦声响。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淡蓝色的选项浮现在视网膜上:【是否启动"判官眼"观察气脉(消耗3点判力)/尝试用《风雷腿》制造距离(消耗0点判力)】
方仁杰心中快速权衡,目前局势不明,“判官眼”观察气脉不知能起到多大作用,而自己判力槽到现在才攒了5点,判力有限,还是先选择不消耗判力的《风雷腿》制造距离为好。
他盯着“消耗0点判力”的选项,喉间泛起苦涩。
指尖在虚空中点向第二个选项时,后腰突然一热,《风雷腿》的口诀如潮水般涌来:"风聚于踝,雷动于膝,起势如...起势如奶娘当年背我翻墙!"
"喝!"方仁杰暴喝一声,右腿蓄力如弯弓,蹬地时青石板竟裂开蛛网般的细纹。
他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腾空翻转,借势跃上屋檐,瓦片在脚下碎成星子。
回头望去,前任院长仍站在原地,月光下他的瞳孔泛着冷铁般的光,像头盯着猎物的老狼。
"跑?"前任院长的声音裹着内力传来,震得方仁杰耳骨发疼,"当年你爹也这么跑过,最后被我按在祠堂的供桌上——"他突然拔步,身形如鬼魅般暴起,刀光裹着破空声劈来,"现在轮到你了!"
方仁杰险险偏头,刀锋擦着耳尖划过,带起一缕血线。
他踉跄着后退,后背撞在瓦当上,系统提示再次弹出:【是否开启"判案空间"分析战术路径(消耗2点判力)/使用"判官令·锁魂"封印其武气(消耗4点判力)】
"判案空间!"方仁杰咬牙选择,眼前景象骤然扭曲。
他看见自己与前任院长的身影在虚空中重叠,刀光剑影被无限拉长——老院长每出一刀,右肩都会先下沉半寸,刀势虽猛,收招时却因年迈的筋骨迟滞了0.3息。
"破局点在这儿!"方仁杰猛地睁眼,现实里前任院长的刀已劈至面门。
他侧身时带倒一片瓦,借坠落的声响掩盖动作,在刀刃即将触到咽喉的刹那,以毫厘之差避开。
短刃反手刺出,正扎在老院长手腕的"阳池穴"上。
"嗯?"老院长闷哼一声,持刀的手不受控地松了松。
方仁杰趁机翻下屋檐,落地时足尖点地,朝着巷口狂奔。
系统提示第三次响起:【是否利用巷道狭窄限制其挥砍空间(推荐)/呼叫附近张铁匠支援(需暴露位置)】
他瞥了眼远处铁匠铺还未熄灭的火星,隐隐听到外面有嘈杂声,咬咬牙冲进巷子。
青砖墙压得很低,两侧晾衣绳上的粗布衫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将月光割成细碎的光斑。
方仁杰身形灵活如狸猫,时而贴墙,时而跃上腌菜缸,老院长的刀光在身后紧追,却总被晾衣绳、堆着的蜂窝煤、支在墙根的竹扫帚阻上一阻。
"小崽子!"老院长的怒吼撞在砖墙上,震得头顶的瓦砾簌簌掉落,"你以为躲进这老鼠洞就能——"
话音未落,他的刀背"当"地撞上凸出的墙垛。
方仁杰在拐角处回头,正看见老院长踉跄着收势,玄铁云纹甲擦过青砖墙,迸出一串火星。
老人额角的青筋暴起,持刀的手明显慢了半拍。
方仁杰抹了把脸上的血,冲老院长露出个带血的笑。
他转身继续狂奔,靴底碾过地上的碎瓷片,清脆的声响里,他听见身后传来铁器摩擦青砖的刺耳声响——老院长的刀,终于卡进了两堵墙之间的缝隙里。
方仁杰借墙角青砖的反震之力腾身跃起时,后颈的血线还在渗着热意。
《风雷腿》的劲气在踝间窜成火蛇,他望着下方老院长因刀卡墙缝而扭曲的面容,忽然想起奶娘临终前攥着他手腕的温度——那温度里藏着的不是恐惧,是刻进骨血的警惕。
他深知老院长穿着玄铁云纹甲,但自己的《风雷腿》有系统加持,且攻击的是老院长肩部关节等薄弱部位。
"喝!"他暴喝一声,右腿裹挟着破风之势直取老院长左肩。
玄铁云纹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却挡不住这记含着系统加持的腿劲。
老院长闷哼着踉跄后退三步,刀鞘重重磕在腌菜缸上,缸里的酸水溅了他半腿。
系统提示音适时炸响,淡蓝色选项在视网膜上跳动:【继续追击(风险评估:78%)/撤回与柳姑娘汇合(风险评估:21%)】方仁杰盯着"21%"的数字,喉间泛起铁腥味——老院长的刀虽滞,可那柄"判世"刀鞘上褪色的红绳,分明与神判门祠堂里供奉的祖刀一模一样。
他爹当年就是握着那柄刀,在火场里护着他跑了三里地。
方仁杰心想林怜那里相对安全,于是咬碎后槽牙,转身冲进更深的巷弄。
青石板在脚下发出细碎的脆响,他能听见老院长扯着刀鞘的闷吼,混着铁器与砖墙摩擦的刺耳声响。
直到转过三道弯,确认身后再无脚步声,他才贴着一扇斑驳的木门滑坐下来,掌心的短刃"当啷"坠地。
安全据点是林姑娘的绣楼后间,窗棂糊着旧报纸,墙角堆着半筐未绣完的并蒂莲。
方仁杰推开门时,林怜正握着铜灯盏拨灯芯,暖黄的光落在她发间的银簪上,映得那簪子泛着幽蓝的光——和他怀里的断义长老玉牌,竟是同一种色泽。
"伤着了?"林怜放下灯盏,指尖刚触到他耳后的血痕,就被他拽着坐在条凳上。
方仁杰从衣襟里摸出那枚刻着"神判"二字的玉牌,又从她妆匣最底层取出半块菱形令牌——那是林父临终前塞给她的,说"若有一日遇着穿玄铁云纹甲的人,拿这个找方小友"。
两块物件并在一起时,系统提示音突然变得尖锐:"检测到材质同源——玄冰髓,出自玄冥宗。"方仁杰的瞳孔骤然收缩,林怜的手指也抖得厉害,银簪"叮"地掉在木桌上:"我爹...他说玄冥宗二十年前被朝廷派六扇门灭了满门,连宗门所在的寒水崖都炸成了碎石滩。
除非..."她抬头时眼眶泛红,"除非他们根本没灭,只是换了张皮。"
"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像擂在人心上的鼓。
方仁杰抄起短刃挡在林怜身前,却见张铁匠撞开门冲进来,额角的汗珠顺着络腮胡往下淌,手里攥着块焦黑的铁片,还带着熔炉的余温:"方兄弟!
兵部的人带着火铳封了所有铁铺,说有人私造兵器!"原来张铁匠平时很少清理熔炉最底层,近期熔炉有一些改动才发现了这块铁片。
他摊开手,铁片上的刻痕在灯光下清晰起来——"赵天枢监制"五个小字,被高温灼得有些变形。
林怜倒抽一口冷气:"赵天枢是兵部侍郎,上个月还陪着圣上祭天..."
方仁杰的手指缓缓抚过铁片上的刻痕,忽然想起三天前在六扇门卷宗里瞥见的密报:"近三月洛宁城铁器行赋税激增三成,原以为是商队往来频繁..."他的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铅,"现在才明白——"
张铁匠的粗嗓子突然哽住:"这是我今早清熔炉时翻出来的,藏在最底下的炭灰里。
要不是他们拿火铳指着我挖,我都不知道自家炉子还能炼出这玩意儿。"
方仁杰望着铁片上的名字,脑海里突然闪过老院长玄铁云纹甲上的纹路——那不是普通的云纹,是玄冥宗的"九环锁"暗记。
他终于明白,二十年前的神判门灭门案,二十年后的兵部查封令,还有赵天枢这个朝堂新贵,全是一根线上的蚂蚱。
"林姑娘,把令牌收好了。"方仁杰将铁片塞进怀里,目光扫过张铁匠沾着炉灰的粗手,又落在林怜泛白的指节上,"他们要的不是兵器,是...是让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死了。"
窗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响,"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吆喝混着夜风吹进来。
方仁杰盯着铁片上"赵天枢"三个字,喉间泛起苦涩——原来真正的棋局,从二十年前那把火烧了神判门祠堂时,就已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