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一布衣118 作品

第123章 影中黑手 · 朝堂之眼

方仁杰翻下墙头时,后颈的凉意仍未散去。

陈老师那声"小方"像根细针,扎得他心口发闷——方才地道里的撞击声,分明是有人用重物砸向陈老师的方向。

他摸了摸腰间的更夫铜钲,内侧"神判"二字硌着掌心,二十年前那场大火突然在眼前晃了晃,又被他咬着牙压了下去。

"得先把李同学安顿好。"他拐进巷口时,更夫房的窗纸正透出昏黄灯光。

推开门,李同学正缩在灶前发抖,见他进来,喉咙里发出类似抽噎的轻响:"方...方更夫,我真的没撒谎,赵护院房里那声音,和追杀你们的一样..."

"我信你。"方仁杰蹲下来,用指节敲了敲灶台,"明早卯时三刻,你去城南绣坊找穿月白衫子的柳姑娘,只说老方要查旧账。"他从怀里摸出半块桂花糖,塞进李同学攥得发白的手心,"吃块糖压惊,她比六扇门的密探还会扒人底裤。"

李同学攥紧糖块,喉结动了动:"那陈老师..."

"他撑得住。"方仁杰转身去摸墙角的酒坛,酒液倒在粗瓷碗里发出"咕嘟"声,"当年我奶娘被追兵砍断三根肋骨,还背着我跑了三十里山路。"他仰头喝了半碗,酒辣得眼眶发酸,"武师境的人,没那么容易倒。"

第二日卯时,方仁杰站在城南绣坊门口,看柳姑娘掀开门帘。

她鬓边别着朵绢制海棠,指尖还沾着金线,见了他却只挑了挑眉:"老方这是转性了?

大早上不打更,倒学起贵公子逛绣坊?"

"赵护院。"方仁杰直截了当,"三年前边关起义军镇压案,兵部侍郎的尾巴。"

柳姑娘的指尖在门框上点了点,绢花颤了颤:"等我一盏茶。"她转身时,裙角扫过门槛的青石板,方仁杰瞥见她腰间挂着的青铜鱼符——那是"青蚨阁"情报网的标记,洛宁城三教九流的秘密,就没有这鱼符撬不开的。

日头升到屋檐角时,柳姑娘抱着个雕花匣子出来,匣子里叠着半尺厚的纸页。"赵承安,原兵部侍郎周显年亲兵营副统领。"她抽出一张泛黄的军报,"三年前镇压雁门关起义,他带队屠了三个村寨,美其名曰清剿叛党家眷。"纸页翻到背面,是周显年的朱批手谕,"更妙的是,二十年前神判门灭门案,当时的刑部卷宗里也有周显年协查的批注。"

方仁杰的指节捏得发白,更夫铜钲在腰间撞出轻响。

系统提示音适时炸响:

【检测到关键人物关联,触发抉择:

1. 伪造文书调取兵部档案(暴露风险:80%)

2. 直接拜访侍郎府(冲突概率:95%)

3. 联系旧识打听(情报成功率:60%)】

他盯着匣子里周显年的手迹,突然笑了:"选3。"柳姑娘的指尖在纸页上顿住,他敲了敲她腰间的鱼符:"青蚨阁的线人,总该认识几个兵部当差的?"

"你倒是会挑软柿子。"柳姑娘把匣子推给他,"后日戌时,西市茶棚,有人会带话。"她转身要走,又回头看了他一眼,"小心周显年的暗桩,他养的死士,专咬查旧账的人。"

方仁杰抱着匣子往更夫房走,路过街角茶摊时,卖茶老汉突然咳嗽起来。

他脚步微顿——那咳嗽声是陈老师教的暗号。

拐进后巷,陈老师倚着墙站着,左袖浸透了血,却还在笑:"小方,有人给你送了信。"

信是用粗麻纸写的,墨迹未干,画着洛宁城西郊的地图,驿站位置用朱砂标得刺眼:"西郊废驿,藏着当年神判门幸存者的证词。"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检测到灭门案关键线索,触发抉择:

1. 立即前往(遭遇埋伏概率:70%)

2. 通知六扇门(证据泄露风险:50%)

3. 先布下埋伏(反制成功率:65%)】

方仁杰摸出短刃在掌心转了个圈,刃尖映着陈老师苍白的脸。

他想起地道里那声闷响,想起柳姑娘说的"死士",想起铜钲内侧的"神判"二字——这一次,他要做猎人。

"选3。"他把信折好塞进怀里,"今晚子时,我去废驿。

陈老师,你帮我找几个信得过的帮手,带够火把。"

陈老师扯下袖布扎伤口,血珠顺着指缝往下滴:"要我陪你?"

"不用。"方仁杰拍了拍他肩膀,"你得留着命,等我把周显年的脑袋按在神判门的废墟上。"

当晚月黑风高,方仁杰蹲在废驿房梁上,短刃淬了柳姑娘给的鹤顶红。

他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先是轻,后是重,带着刻意压低的狠劲——和地道里的,和当年追杀奶娘的,一模一样。

风卷着灰尘扑进窗户,他摸了摸怀里的信,突然笑了。

那些人不知道,废墟里埋着的,从来不是证词。

是他方仁杰,等了二十年的刀。

废驿的木梁被夜风吹得吱呀作响,方仁杰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他蜷在梁上,短刃贴在掌心,淬毒的刃尖正对着下方——三个黑衣人已摸进院子,为首者腰间挂着火油罐,罐口渗出的油星子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烧了那地窖。"为首黑衣人压低嗓音,刀鞘磕了磕青石板,"周大人说,半片纸都不能留。"

方仁杰的指甲掐进掌心。

二十年前的大火突然在眼底翻涌:奶娘背着他跑过火场时,后颈的血滴在他手背上,烫得像这火油。

他摸向腰间的更夫铜钲,指腹擦过"神判"二字,突然用力一敲。

"当——"

铜钲声炸响在密闭的驿馆里,震得梁上积灰簌簌落下。

三个黑衣人同时捂耳踉跄,为首者的火油罐"当啷"砸在地上,油液溅湿了裤脚。

方仁杰借势翻下房梁,短刃挑断预先系在房柱上的牛筋绳——三根浸了松油的麻绳如蛇般窜出,精准缠住三人脚踝。

"喀拉!"

最左侧的黑衣人被拽得撞翻条案,瓷片扎进手背,痛得闷哼。

方仁杰踩住他后心,短刃抵住喉结:"谁派你们来的?"

"九...九爷..."黑衣人疼得直抽气,突然瞥见方仁杰腰间的铜钲,瞳孔骤缩,"神判门的杂种!"

方仁杰的短刃往里压了半分,血珠顺着刃身往下淌:"九爷是谁?

周显年?"

"是...是兵部暗卫!"右侧黑衣人突然喊出声,被同伴瞪了一眼,却梗着脖子继续,"我们归兵部净世堂管,专门清...清理前朝余孽、江湖旧案的尾巴!"他喉咙发颤,"周大人说神判门的破日记要是现世,能掀翻半座洛宁城!"

方仁杰松开脚,从怀里摸出柳姑娘给的迷药粉撒在三人鼻下。

等他们瘫软如泥,他才转向陈老师带来的帮手:"把人捆紧了,送城南柴房。"帮手应了声,拖着三人往外走时,为首者的火油罐在地上滚了两圈,露出罐底刻的"兵部造"三字。

"地窖在哪儿?"方仁杰踢开炭堆,青砖缝里漏出半截锈铁环。

他拽住铁环一拉,霉味混着土腥气扑面而来。

陈老师举着火把凑过来,火光里,半人高的石匣静静立在窖底,匣盖上落满蛛网,却没沾半粒灰尘——显然有人定期清理。

"是我师父的锁。"陈老师突然开口,声音发颤。

他指尖抚过匣盖的云纹,"神判门的机关锁,只认本门弟子的血。"他咬破食指,血珠滴在锁眼处,石匣"咔"地弹开。

方仁杰的呼吸陡然急促。

匣中叠着半旧的靛青道袍,道袍下压着一本牛皮纸日记,封皮上"神判·陆沉"四个小字被磨得发亮。

他翻开第一页,墨迹未干的字迹刺得眼睛发酸:

"大乾二十三年秋,门主携《九边军饷贪墨录》入都。

行至京郊三里桥,遇蒙面人截杀。

余藏于草窠,见门主身中七刀,仍将血书塞进桥洞砖缝..."

方仁杰的指尖在"血书"二字上顿住,喉结滚动:"当年奶娘说门主是暴病而亡..."

"往下看。"陈老师的火把在发抖,火光映得日记边缘泛红。

最后一页歪斜着写着:"九音断魂指可破幻术,唯九判诀可明人心。"字迹突然潦草起来,"他们要烧山!

余藏日记于废驿地窖,若有后人见此...莫信朝堂,莫信六扇门,除非..."

"轰!"

屋顶突然塌陷,碎瓦劈头盖脸砸下。

方仁杰拽着陈老师滚到墙角,抬头时,月光里立着道玄色身影。

那人腰间悬着玉牌,足尖点着断裂的房梁,竟未沾半片碎瓦。

"方更夫。"声音像浸了冰水的玉,"你现在知道了太多。"

方仁杰短刃出鞘,挡在陈老师身前:"沈管家?"他认出对方腰间的墨竹纹玉佩——这是洛宁首富张府的管家,上月还替张老爷来更夫房送过冬衣。

沈管家抬手摘下斗笠,露出半张被刀疤扯歪的脸:"想活命,今夜就带这老东西去北境。"他抛出块黑铁令牌,方仁杰接住时,掌心一沉。

翻转令牌,背面"御前密使"四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陈老师突然抓住方仁杰手腕,声音发紧:"这令牌...是先皇亲赐的破局令,持令者可调动三卫暗桩..."

沈管家的身影已没入夜色,只余一句话飘进废驿:"三日后,北境驿站有人接你。"

方仁杰盯着掌心的令牌,后颈的凉意又涌了上来。

他想起地窖里未写完的日记,想起周显年手谕上的朱批,更想起沈管家刀疤下那双眼——像极了二十年前火场里,那个抱着他冲出重围的奶娘,最后看他时的眼神。

(月光漏进地窖,照见石匣角落半片焦黑的布角,布上金线绣着的"九局"二字,正随着夜风轻轻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