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油烤年糕 作品

第14章 蛮骨的獠牙

成为酋长后的每一分每一秒,对凯恩而言都是一种煎熬。那悬浮在视野中的猩红倒计时,如同一条无形的绞索,时刻勒紧着他的神经,提醒着他悬于头顶的利剑。他必须在处理繁杂的部落事务、防备内部暗箭、警惕外部大敌的同时,确保自己安然无恙地度过这最后的时限。

堆积如山的问题需要他裁决:伤员安置(包括他自己)、存粮清点和分配、武器修复和制造、岗哨布置调整、安抚人心…每一项都关乎部落的生存。他强打精神,凭借穿越者的逻辑思维和从母亲记忆中获取的有限管理经验,在石蹄和暗影之眼的协助下,艰难地处理着。每一次决策,他都感受到无数目光的审视,尤其是蛮骨派系的冷笑。

蛮骨虽然重伤未愈,但他的父亲碎岩副酋长和其党羽却异常活跃。他们表面遵从,暗中却散布着各种流言蜚语:“新酋长伤势那么重,能撑多久?”“先祖赐福?谁知道是不是透支生命的邪术?”“人族大军压境,他一个半血者,真能带领我们?” 凯恩不得不分出心神,时刻留意着营地的动静,防止有人趁他虚弱时下黑手。他甚至不敢食用非石蹄或巫医学徒直接送来的食物和水。

斥候带回的消息不容乐观。铁荆棘军团对黑羽小队覆灭的反应极其迅速且暴烈!一支规模远超之前的部队正在荒原边缘集结,目测人数超过两百,配备了攻城弩和重装步兵,由一位以冷酷和高效着称的“血手”百夫长率领!报复的锋芒,随时可能刺向裂蹄部落脆弱的营地!战争的阴云,比死亡倒计时更沉重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凯恩感觉自己就像一根被拉到极限的弓弦,随时可能崩断。他无法向任何人倾诉倒计时的存在,那只会被视为疯子的呓语或懦弱的借口。他只能独自承受这份巨大的、荒谬的死亡压力。每当倒计时的数字跳动一下,他的心就随之抽紧一分。看着忙碌的族人,看着年幼的小角在远处好奇又担忧地望着他,凯恩心中充满了苦涩和不甘。他才刚刚接过母亲的担子,才刚刚看到一丝守护的希望,难道就要这样莫名其妙地死掉?

就在凯恩忙于布置防御、焦头烂额之际,蛮骨派系终于按捺不住,发起了最直接的挑战。

在一次关于营地布防的临时议事会上,当凯恩提出要加强西侧断崖薄弱点的防御时,一直沉默的碎岩副酋长突然开口,语气带着一丝刻意的担忧:

“凯恩酋长的安排自然有道理。不过…”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众人,“眼下部落面临生死存亡,最需要的是强大的领袖和绝对的信心。酋长之位,关乎部落存续,必须由最强大的勇士担任,方能服众,方能凝聚人心,带领大家死战到底!” 他刻意强调了“最强大的勇士”几个字。

他的话音刚落,躺在担架上被抬来的蛮骨立刻发出嘶哑但充满煽动性的吼叫:“没错!父亲说得对!牛头人的传统,酋长之位,强者居之!凯恩!你这个靠着‘赐福’取巧的半血者!你敢不敢像个真正的牛头人勇士一样,接受我的挑战?用最古老的角斗来决定,谁才配戴上那碎峰骨链!”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眼中燃烧着疯狂的嫉妒和战意。

“角斗!角斗!角斗!” 碎岩身后的几个心腹战士立刻跟着起哄,声音在帐篷内回荡。

议事会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石蹄脸色铁青,手按上了腰间的战斧。暗影之眼微微蹙眉,但并未立刻出声。其他几位资深战士则面面相觑,神色复杂。蛮骨虽然重伤,但他纯血牛头人的底子还在,而且此刻提出的“传统”,在崇尚武力的牛头人部落中,确实有着强大的号召力。

凯恩的心猛地一沉。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蛮骨选择在这个时候发难,正是看准了他伤势未愈,身体虚弱!角斗?以他现在的状态,对上养精蓄锐、以逸待劳的蛮骨,胜算极低!而且,一旦角斗中他重伤甚至身死,不仅酋长之位易手,更会彻底撕裂部落,在人族大军压境前自毁长城!更别提,他的倒计时只剩下不到十个小时!

一股怒火直冲凯恩头顶!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愤怒解决不了问题,蛮干正中对方下怀。

凯恩缓缓站起身,巨大的身躯在帐篷内投下压迫性的阴影。他没有看叫嚣的蛮骨,而是目光如炬地扫过碎岩副酋长和他身后起哄的战士,最后落在那些沉默的资深战士脸上。

“传统?” 凯恩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力量,压下了帐篷内的喧嚣,“我当然尊重传统!先祖赐予的力量,也是传统的一部分!” 他刻意用手摸了摸脖颈上的骨链,提醒众人巫医的“赐福”之说。

“但是!” 他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雷霆炸响,“现在是什么时候?!铁荆棘的屠刀已经架在了我们每一个人的脖子上!‘血手’百夫长的军队正在集结,随时会像饿狼一样扑过来!整个部落,男女老少,都命悬一线!”

他猛地一指帐篷外,仿佛能穿透兽皮看到那迫在眉睫的威胁:“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你们想的不是如何团结一心,共抗外敌,而是挑起内斗,争夺酋长之位?!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强大’?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为了部落’?!”

凯恩的质问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众人心头。那些原本有些意动的资深战士,脸上露出了羞愧和凝重。是啊,大敌当前,内斗无异于自杀!

“蛮骨!” 凯恩的目光终于如同冰冷的刀锋,刺向担架上的蛮骨,“你想角斗?可以!但不是现在!等我们击退了人族的入侵,保住了裂蹄部落的根基,我凯恩·血蹄,随时奉陪!用先祖赐予的力量,让你输得心服口服!但若你现在执意要战…” 凯恩猛地抓起身边的图腾柱“裂地”,重重顿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巨响,一股凶悍的气势勃然而发,“…那就不是角斗,而是叛族!是置整个部落于死地的罪人!我以酋长之名,有权将叛族者就地格杀!你想试试吗?!”

凯恩的话语,字字铿锵,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对部落存亡的担当!他将蛮骨的挑衅,直接提升到了“叛族”和“危害部落”的高度!配合他刚刚在风蚀谷建立的凶威和先祖赐福的光环,以及那柄血迹未干的恐怖图腾柱,瞬间将蛮骨一派的嚣张气焰压了下去!

蛮骨被凯恩那充满杀意的目光和话语噎得说不出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碎岩副酋长也脸色难看,他没想到凯恩如此强硬且善于借势。他刚想开口缓和。

“够了!” 一直沉默的巫医暗影之眼终于开口,她的声音带着一股奇异的安抚力量,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凯恩酋长所言极是!大敌当前,团结高于一切!先祖之灵注视着你们!任何挑起内斗、分裂部落的行为,都将被先祖唾弃!蛮骨,养好你的伤,为部落而战,才是证明你价值的唯一途径!”

巫医的定调,彻底封死了蛮骨派系借题发挥的可能。碎岩副酋长只能阴沉着脸,示意手下将愤愤不平却又无可奈何的蛮骨抬走。这场角斗风波被凯恩以强硬的态度和“大局为重”的名义暂时压下,但帐篷内紧绷的气氛和蛮骨派系眼中的怨毒,都表明矛盾只是被强行按捺,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