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青灰色的手指正攥着改锥,刀刃上的血锈味直往鼻腔里钻——那是刘女士丈夫失踪前最后接触的东西。
"刘叔后颈的伤疤。"他盯着井里晃动的倒影,喉咙发紧。
手机里那张全家福还在发烫,照片上男人抱着扎羊角辫的小女孩,笑得眼角有细纹。
老道士说过,因果线收束术要拿活人阳火做引子,可刘女士在警局哭到脱水时,攥着他衣角的手凉得像冰。
"该下车了。"司机的笑裂得更开,改锥尖抵住他心口。
青灰色肌肉下突然爬出暗红丝线,顺着改锥往他身上缠——是因果线。
"去你妈的。"褚玄陵低喝一声,袖中桃木剑"嗡"地跳出。
剑脊七星纹路亮如星火,老道士临终前的话在耳边炸响:"这剑认主,该护人的时候,比你还急。"
金芒划破车内浑浊的空气。
剑尖精准挑开司机胸口那团暗红雾气,金线应声而断的瞬间,灵车像被巨手攥住的纸壳,金属框架发出扭曲的哀鸣。
司机的皮肤碎得更快了,成块的墙皮簌簌掉在脚垫上,露出下面翻卷的腐肉:"还没送到......还没送到......"
褚玄陵手腕翻转,剑刃压在司机咽喉处。
他能感觉到剑身传来的震颤,像在催促什么。"净心咒"从齿缝里滚出来,每念一句,掌心就灼痛一分——这是阳火在燃烧。
另一只手迅速捏碎怀中的归元符,黄纸灰烬裹着金光钻进司机眉心:"执念该断了。"
"咔嚓——"
灵车顶棚突然爆开。
褚玄陵被气浪掀得撞向车门,眼前发黑的瞬间,看见司机的身影正在虚化。
他拼力抓住对方手腕,却触到一团冷雾。
两人同时坠入黑暗,落地时脚踩的不是实地,是某种黏腻的灰白雾气,像浸在发霉的棉花里。"七星钉魂阵!"他咬着舌尖保持清醒,指尖在地面连点七下。
七张黄符从怀中飞出,分别钉在东南西北四象位与天枢、天璇、天玑三星位。
符纸燃成幽蓝火焰,雾气被撕开个漩涡,司机的身影重新凝实,正捂着心口嘶吼:"我的乘客......还在雨里......"
褚玄陵抹了把嘴角的血。
系统面板在眼前闪烁,【通幽术已解锁】的提示让他瞳孔微缩。
他咬破指尖,在掌心画了道引魂诀,按在司机额头上:"我帮你找。"
记忆如潮水倒灌。
1937年的暴雨夜,绿皮出租车撞断护栏冲进河里。
司机从下沉的车里拖出孕妇,自己却被安全带卡住。
他最后看见的是孕妇被救起时的哭嚎,和她怀里襁褓的一角——那是块绣着并蒂莲的蓝布。
"后来呢?"褚玄陵的声音发闷。
"雨停了。"司机的声音突然变轻,像回到二十岁的青年,"我爬出车的时候,车还在河里。
可路上的人看不见我,我喊他们,他们只说哪来的疯汉。
再后来......"他浑浊的眼突然亮了,"我看见车了!
它停在路边,乘客坐上车,说要去殡仪馆。
我就开,开啊开......"
"那不是你的车。"褚玄陵轻声道,"那是你执念凝成的灵车。
你救的孕妇早走了,可你还在替她送未完成的最后一程。"
司机的身体晃了晃,灰白雾气里浮现出另一段记忆:穿蓝色工装的男人上了车,说要去河滨公园。灵车开到半路突然抛锚,男人下车查看,就此消失——被河底沉棺的阴煞吸走了。
"他的遗骨在废弃河道的第三块青石板下。"褚玄陵松开手,"我带你去。"
当镇魂铃的清响在河道上空荡开时,刘女士的哭喊声穿透了阴阳。
骨灰盒里的骨殖泛着微光,司机趴在盒边,用仅剩的半张脸蹭了蹭盒盖:"这次......送到了。"
系统提示音炸响的瞬间,褚玄陵手一抖。
【支线任务完成:寻找灵车乘客遗骨】【奖励:引魂灯功能已解锁】的字样还没看清,掌心突然多了盏青铜小灯。
他点燃灯芯,金光照亮方圆十里——河道边、老墙根、枯井里,数十道半透明的影子浮现出来,有的抱着布娃娃,有的攥着褪色的工牌,都朝他微微欠身:"谢谢您......"
司机最后看了眼引魂灯的光,嘴角终于不再裂开恐怖的弧度。
他抬手摸了摸褚玄陵的发顶,像摸自己从未有过的孩子:"小友,这灯......能照见迷了路的魂。"
话音未落,他便化作星芒消散。
褚玄陵攥紧引魂灯,灯芯突然剧烈跳动。
他顺着光望过去,远处老城区的方向,有团暗红的雾气正在翻涌——那不是普通的孤魂,是被什么东西刻意困住的。
系统面板弹出新提示:【引魂灯感应到异常灵体】【是否前往探查?】
褚玄陵擦了擦灯身,把它收进怀里。
雨不知何时下了起来,打在他肩头,却比怀里的灯凉得多。
他望着老城区方向,那里的路灯突然全灭了,只剩一户人家的窗户亮着,隐约能看见窗台上摆着七盏白灯笼。
"因果线......"他摸了摸腰间的桃木剑,"看来,该我去接下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