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棂，在青石地面投下斑驳光影。云清羽从打坐中醒来，第一时间看向床榻——楚瑶仍在沉睡，但脸色已恢复红润，胸口规律地起伏着。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感受着那股新生的生命链接。分出一半寿元后，他如今能清晰感知到楚瑶的每一次心跳、每一缕气息，就像多了一部分自己存在于世间的证明。
"唔..."楚瑶睫毛轻颤，缓缓睁眼。初醒的眸子如浸在清泉中的黑玉，朦胧中带着一丝困惑。
"我...没死？"
云清羽喉头发紧，三日来的担忧终于落地："有我在，你不会死。"
楚瑶试图撑起身子，却因虚弱又跌回床上。云清羽连忙扶住她，顺手将早已备好的药汤递到唇边。
"慢些喝。"
药汤苦涩，楚瑶却喝得甘之如饴。当她放下药碗时，突然瞪大眼睛："等等...我感觉到..."她按住自己心口，又难以置信地看向云清羽，"你的心跳？"
云清羽耳根微热，将寒月宫主施法之事简略告知。楚瑶听完，眼眶瞬间红了："你分了一半寿元给我？那岂不是..."
"值得。"云清羽截住她的话头，声音轻却坚定。
楚瑶怔怔望着他，突然伸手抚上他鬓角一缕显眼的白发——这是寿元折损的外在表现。她的指尖微微发抖，泪珠在眼眶中打转。
"傻姑娘。"云清羽握住她的手腕，轻轻拉下，"若非你拼命相护，我早被魔气吞噬了。"
楚瑶还想说什么，门外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楚长老拄着拐杖推门而入，虽然脸色苍白，但精神尚好。
"瑶儿！"见女儿苏醒，老人眼中闪过欣喜，随即又板起脸，"胡闹！谁准你擅自行动的？"
楚瑶缩了缩脖子，小声道："爹，我错了..."
云清羽识趣地起身告退，将空间留给这对父女。走出房门，他才发现剑阁弟子们都在院中等候，见他出来立刻围上前。
"云师兄！楚师姐怎么样了？"
"听说你们打败了寒螭真人？"
"九霄寒月殿里到底有什么？"
七嘴八舌的询问中，云清羽捕捉到一个关键信息——宗门对外宣称寒螭真人是潜伏多年的魔修，而九霄寒月殿的事只字未提。
"楚师姐已无大碍。"他简单回应，"详情等长老公布吧。"
正说话间，一名紫袍执事匆匆赶来："云清羽，代掌门有请！"
剑阁弟子们闻言色变。自玄霄子现出原形后，由天剑峰主暂代掌门之职，而这位向来与剑阁不睦。
"我陪你去。"林小凡的师兄赵寒站了出来。
云清羽摇头："不必。你们照顾好楚瑶。"说完随执事离去，心中却暗自警惕。命契缔结后，他修为跌至筑基初期，此刻绝非冲突良机。
天剑峰大殿肃穆庄严。代掌门玄灵子高坐主位，两侧是各峰长老。云清羽刚踏入殿门，就感到数道神识扫来，其中一道格外凌厉——来自玄灵子身旁的紫袍老者。
"弟子云清羽，拜见代掌门，各位长老。"他抱拳行礼，不卑不亢。
玄灵子面容冷峻："听闻你与楚瑶私探禁地，引发大祸？"
云清羽心中冷笑，表面却恭敬道："弟子奉命调查寒螭真人踪迹，误入秘境，幸得楚长老相救。"
"胡说！"紫袍老者厉喝，"分明是你们勾结魔修，意图破坏封印！"
云清羽认出这是天剑峰执法长老玄冥子，前世就处处针对剑阁。他正欲反驳，殿外突然传来清冷女声：
"玄冥长老此言差矣。"
楚瑶一袭白衣踏入大殿，虽脸色仍有些苍白，但步伐稳健。她先向玄灵子行礼，然后不紧不慢道：
"若非我与云师兄及时阻止，寒螭真人早已放出魔尊元神。此事家父可以作证。"
玄冥子冷笑："楚长老重伤未愈，谁知是不是被你们暗算？"
"够了。"玄灵子抬手制止，"此事关系重大，待查明再议。云清羽，听闻你修为大损？"
云清羽心中一凛。命契导致修为跌落之事极为隐秘，代掌门如何得知？
"弟子确有些小伤，不劳挂念。"
玄灵子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三日后宗门大比，所有真传弟子必须参加。你...好自为之。"
离开大殿，云清羽立刻察觉到有人跟踪。他故意绕路到僻静处，突然转身："阁下跟了一路，不妨现身一叙。"
树后转出一名蓝衫弟子，竟是多日不见的陆明轩！只是此刻的他眼神阴鸷，周身萦绕着若有若无的魔气。
"云师弟好敏锐。"陆明轩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牙齿，"听说你为了救那小贱人，连修为都不要了？"
云清羽按剑不语。命契之后，他实力确实大减，但前世百年剑道感悟仍在，真要动手未必吃亏。
陆明轩见他不答，更加得意："三日后大比，我会亲自领教师弟高招。"他凑近低语，"放心，我不会让你死得太痛快...就像你前世那样。"
云清羽瞳孔骤缩："你...记得前世？"
"惊喜吗？"陆明轩大笑离去，"天煞盟的馈赠可不止这些！"
回到剑阁，云清羽立刻将今日之事告知楚瑶父女。楚长老闻言色变："陆明轩也是重生者？麻烦了..."
"更麻烦的是，他似乎投靠了天煞盟。"云清羽沉声道，"而且知道我前世之事。"
楚瑶轻咬下唇："三日后的宗门大比必定有诈。你修为未复，不如..."
"避战只会让他们更加怀疑。"云清羽摇头，"何况我虽境界跌落，剑道领悟仍在。"
楚长老沉吟片刻："为今之计，唯有尝试激活你们命契的另一种能力。"
"什么能力？"两人异口同声。
"命契又称同心契，理论上可让双方灵力互通。"楚长老解释道，"若成功，瑶儿可暂时借灵力给你，但风险极大。"
楚瑶毫不犹豫："我愿意一试！"
云清羽却皱眉："若失败呢？"
"轻则经脉俱损，重则..."楚长老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沉默片刻，云清羽突然笑了："前世我孤身修行，步步为营却仍遭背叛。这一世有你们相伴，冒些风险又何妨？"
楚瑶眼睛一亮，立刻握住他的手："那就开始吧！"
楚长老带二人来到剑阁密室，启动防护阵法后，详细讲解灵力互通的要诀。关键在于完全放开心神，让彼此的灵力在命契桥梁中自由流转。
"记住，过程中无论多痛苦都不能松手。"楚长老严肃叮嘱，"一旦开始就无法中断。"
云清羽与楚瑶相对盘坐，双掌相抵。随着楚长老启动阵法，一股奇异波动笼罩了两人。
"开始。"
云清羽率先放开防御，引导体内灵力流向掌心。楚瑶同样如此，两股灵力在相触的瞬间，竟如烈火遇冰水般剧烈反应！
"唔！"楚瑶闷哼一声，额头渗出细密汗珠。云清羽也不好受，经脉如被千万根针同时穿刺。
"坚持住！"楚长老在一旁护法，"让灵力自然交融！"
剧痛中，云清羽感到楚瑶的灵力如清冽溪流，带着寒月特有的冰凉气息。而他的九霄剑气则炽烈如火，两者本应相克，却在命契的调和下逐渐形成微妙平衡。
不知过了多久，痛苦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通畅感。云清羽惊讶地发现，自己竟能"看"到楚瑶体内的灵力运行，甚至能引导它们！
"成功了？"楚瑶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金芒——那是云清羽的剑气印记。
楚长老长舒一口气："初步融合而已，要熟练运用还需练习。"
接下来的两天，云清羽和楚瑶几乎足不出户，专心磨合这种奇特状态。他们发现灵力互通不仅能临时提升实力，还能施展出一些独特合击技。
大比前夜，楚瑶在院中练剑归来，见云清羽独坐屋顶望月，便轻盈跃上，在他身旁坐下。
"想什么呢？"
云清羽收回远眺的目光："前世今日，是我突破元婴的日子。"
楚瑶歪头看他："怀念那时的力量？"
"不。"云清羽摇头，"只是在想，若无重生，我永远不会知道修行路上有人相伴...是这般美好。"
月光下，楚瑶的侧脸莹润如玉。她轻轻靠上云清羽肩膀："明日无论发生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云清羽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嗯，一起。"
翌日清晨，玄天宗钟鸣九响，宗门大比如期举行。广场上人头攒动，各峰弟子齐聚。云清羽一入场就感到数道不善的目光，其中最为锐利的来自高台上的玄冥子。
"规则很简单。"玄灵子声音传遍全场，"混战制，最后站在擂台上的十人晋级。"
楚瑶闻言蹙眉："往年都是单淘汰制..."
"果然有诈。"云清羽冷笑。混战最易"误伤"，尤其对众矢之的的剑阁弟子。
果然，比试刚开始，就有五名弟子不约而同地围向云清羽。更诡异的是，这些人眼中都泛着淡淡红芒，显然被某种术法控制了！
"小心，是惑心术！"楚瑶传音道。
云清羽不动声色地后退，与楚瑶背靠背站立。当钟声响起时，五名被控弟子同时出手，招招致命！
"起！"楚瑶玉笛横吹，一道冰墙瞬间成型，挡下第一波攻击。云清羽则剑走游龙，九霄剑气虽不如全盛时期凌厉，但精妙程度更胜往昔。
三招过后，一名弟子被击出场外。但剩下四人突然变阵，各自吞下一枚血色丹药，气息瞬间暴涨至筑基后期！
"燃血丹！"观战席上有人惊呼，"这是禁药！"
高台上的玄灵子却视若无睹。云清羽心下了然——今日之局，分明是要置他于死地！
"准备好了吗？"他低声问楚瑶。
楚瑶会意，玉笛声陡然转急。两人灵力通过命契完美交融，云清羽的剑锋顿时覆上一层冰蓝光芒——寒月剑意与九霄剑气的合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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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照九霄！"
剑光如虹，四名服药弟子同时吐血倒飞！全场哗然，谁都没想到修为"大损"的云清羽竟有如此实力。
"作弊！"玄冥子突然拍案而起，"云清羽动用邪术，当废除修为，逐出宗门！"
楚瑶怒极反笑："长老此言差矣！我与云师兄施展的是正统合击技，何来邪术一说？"
玄冥子冷笑："那就让老夫亲自验看！"说罢竟飞身下场，一掌拍向云清羽天灵！
这一掌蕴含金丹巅峰之力，分明是要杀人灭口！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剑光自天外飞来，精准击偏玄冥子的手掌。
"玄冥，你越界了。"
楚长老踏剑而来，身后跟着十余名剑阁弟子。更令人惊讶的是，他身侧还站着一位素未谋面的白袍老者，气息深不可测。
"太虚剑派来使在此，尔等还要胡闹到几时？"楚长老厉喝。
玄冥子脸色大变："太虚剑派？他们怎么会..."
白袍老者淡淡扫视全场："老夫太虚剑派执剑长老凌虚子。奉掌门之命，特来调查天煞盟渗透之事。"
全场寂静。太虚剑派乃当世第一剑宗，地位超然，连玄天宗都要仰其鼻息。
凌虚子看向云清羽二人："你们就是九霄剑主和寒月传人？"
云清羽心中一震，面上不显："晚辈不知前辈何意。"
"不必隐瞒。"凌虚子微微一笑，"九霄寒月殿现世，整个修真界都感应到了。太虚剑派与两家先祖有旧，特来相助。"
玄灵子终于坐不住了："凌虚前辈，此事..."
"玄灵子，你真以为自己的身份无人知晓？"凌虚子突然变脸，"千眼魔君的三弟子！"
一语激起千层浪！玄灵子脸色陡变，突然暴起发难，一道黑光直射凌虚子！同时场中数十名弟子同时眼泛红光，向剑阁众人扑来！
"果然如此！"云清羽早有准备，与楚瑶同时出手。命契全开之下，他的修为短暂恢复到金丹初期，一剑就斩翻三名被控弟子。
高台上，凌虚子与玄灵子战作一团。元婴期的交锋惊天动地，余波震得整个广场地动山摇。
"云清羽！"陆明轩的吼声从侧面传来。他浑身缠绕黑气，修为竟也达到了金丹期，"今日必取你性命！"
云清羽冷笑："来得好！"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陆明轩招招狠辣，前世暗算云清羽的黑色短剑再次出现，剑锋上淬着剧毒。
"同样的招式，还想用第二次？"云清羽身形如鬼魅，九霄剑诀施展到极致。更妙的是，他时不时借用楚瑶的寒月剑意，冰火交织之下，陆明轩很快左支右绌。
"不可能！"陆明轩怒吼，"你修为明明跌落了！"
云清羽懒得解释，一剑刺穿他肩膀："这一剑，为前世之仇！"
陆明轩踉跄后退，突然狞笑起来："你以为这就完了？"他猛地撕开衣襟，露出心口处一枚血色竖眼纹身，"魔尊大人，请赐我力量！"
纹身骤然睁开，一道血光冲天而起！陆明轩的身体开始扭曲变形，最终化作半人半魔的怪物，气息直逼元婴！
"小心！"楚瑶惊呼，"他在燃烧生命！"
魔化陆明轩一爪挥来，云清羽横剑格挡，却被震飞十余丈，口吐鲜血。命契另一端的楚瑶同样遭受反噬，脸色煞白。
"哈哈哈！"陆明轩狂笑，"今日你们都要死！"
危急关头，云清羽突然感应到命契深处传来一股奇异波动——那是比灵力互通更深层的联系！几乎是本能地，他伸手虚抓，远处的楚瑶竟瞬间出现在他身侧，两人完全融为一体！
不是简单的灵力交融，而是真正的合二为一！云清羽感到自己同时具备了两家血脉的全部特质，丹田处浮现出一枚金蓝交织的元婴虚影！
"这是...命契的终极形态？"他来不及细想，陆明轩的魔爪已至面门。
云清羽——或者说云清羽与楚瑶的合体——轻轻抬手，一道前所未有的剑光绽放。这一剑既有九霄的凌厉，又含寒月的冰寒，所过之处空间都为之冻结！
"不——！"陆明轩只来得及发出半声惨叫，就被剑光彻底湮灭，连一丝尘埃都没留下。
一剑之威，恐怖如斯！
高台上的玄灵子见状，心知大势已去，咬牙捏碎一枚黑色符箓。空间裂开一道缝隙，他闪身钻入，临走前怨毒地瞪了云清羽一眼：
"天煞盟不会放过你们！"
随着玄灵子逃走，被控制的弟子纷纷昏倒。凌虚子没有追击，而是飘然落在云清羽面前，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
"有意思，竟能触发同心化身。看来两家血脉在你们身上重现辉煌了。"
云清羽感到合体状态开始不稳，很快与楚瑶分离。两人都虚弱不堪，但眼神同样坚定。
"前辈..."楚瑶勉强行礼，"多谢相助。"
凌虚子摆摆手："不必谢我。天煞盟卷土重来，修真界将有大难。你们作为九霄寒月传人，肩负重任啊。"
他取出一枚剑形玉简递给云清羽："三日后，太虚剑派召开诛魔大会，希望你们能来。"
云清羽接过玉简，与楚瑶对视一眼，齐齐点头。天煞盟的阴影已经笼罩而来，唯有直面应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