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四十,林知暖对着镜子又理了理衬衫领口。
昨晚江砚寒送她回家时,玄关的绿萝叶子上还凝着夜露。
她抱着书包站在门口,看他的车尾灯消失在巷口,才发现自己攥着安全带的手心全是汗——不是害怕,是像小时候去春游前夜那样,既期待又有些坐立不安。
此刻梳妆台的晨光里,她望着镜中自己亮晶晶的眼睛,突然想起江砚寒今早敲她家门时的模样。
他站在楼道里,西装笔挺得像刚从高定店走出来,却单手拎着保温袋,说"赵阿姨今早特意多蒸了桂花米糕"。
"小暖?"玄关传来轻叩声,江砚寒的声音隔着门板渗进来,"车在楼下了。"
林知暖应了一声,抓起桌上的工牌塞进包里。
路过玄关时瞥见镜子,发顶翘起的呆毛被她压了又压,最后索性放弃,反正...反正江砚寒又不是没见过她最狼狈的样子。
电梯里,江砚寒的目光总往她发顶飘。
林知暖被看得耳尖发烫,刚要开口,他却先摸出手机:"吴总监说会议室九点准时开始,证据拷贝我让阿强提前送过去了。"
"嗯。"林知暖低头绞着书包带,指尖碰到内层的u盘——那是她昨晚整理的苏蔓晴伪造项目进度的时间线,"我...我也做了份辅助材料,可能能帮上忙。"
江砚寒的指尖在手机屏上顿住,侧头看她。
晨光透过电梯镜面漫进来,把他眼尾的红痕染得很浅,像片融化的糖霜:"你昨晚只睡了三小时。"
林知暖的耳垂立刻红到脖颈:"我、我不困!"
电梯"叮"地一声开了。
集团顶楼会议室的红木门虚掩着,吴总监的声音先飘出来:"监控记录我让技术部调了七遍,苏蔓晴上周三晚十点确实去过资料室。"
林知暖刚抬脚,江砚寒突然伸手拦住她。
他垂眸替她理了理被电梯风吹乱的刘海,指腹在她耳后轻轻一蹭:"等下不管说什么,看我。"
门被推开的瞬间,二十余道目光唰地扫过来。
林知暖攥紧书包带,看见财务总监张叔冲她点头,前台小周抱着笔记本缩在角落——原来不止高层,连平时总板着脸的行政主管都来了。
"江总。"吴总监站起来,目光扫过林知暖时软了软,"林实习生也来了?"
"她是关键人证。"江砚寒拉过椅子,掌心虚按在林知暖后背,推她坐下,"开始吧。"
投影布幕亮起的刹那,林知暖听见后排传来抽气声。
苏蔓晴伪造的合作合同扫描件、与竞争对手的聊天记录截图、甚至她偷偷修改林知暖项目方案的操作日志,像潮水般漫过整个屏幕。
"这是她上周用实习生账号登录服务器的记录。"江砚寒的指尖点在一张时间轴上,"同一时间,林知暖的工作邮箱收到了带病毒的压缩包。"
林知暖望着屏幕上那个熟悉的发件人地址——是她上周帮苏蔓晴修电脑时,替她注册的临时邮箱。
当时苏蔓晴红着眼说"家里急用钱",她还笨手笨脚地教对方怎么设置自动转发。
"所以所谓林知暖泄露机密的谣言,源头是苏蔓晴自导自演。"吴总监的指节叩在桌面上,"更恶劣的是,她篡改了三个重点项目的成本核算表,若不是江总及时发现..."
会议室陷入死寂。
林知暖盯着自己交叠在膝头的手,忽然被一只温暖的大掌覆盖。
江砚寒的拇指轻轻摩挲她手背,像在安抚受惊的小动物。
"我提议成立特别调查组。"江砚寒的声音像定音锤,"除了法务和技术部,需要一位熟悉项目细节的成员。"他侧头看向林知暖,眼里漫着化不开的温柔,"林知暖。"
林知暖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听见小周在后排小声欢呼,张叔笑着点头,吴总监推了推眼镜:"我同意。
林实习生虽然经验浅,但对苏蔓晴的手段最清楚。"
散会时,林知暖的工牌绳被勾住了。
她回头,看见江砚寒捏着工牌尾端的草莓挂坠——那是小周上周硬塞给她的,"实习生就要有实习生的样子嘛"。
"以后这牌子,别再随便摘。"他低声说,指腹蹭过挂坠上的亮片,"万一走丢了。"
林知暖的脸热得能煮鸡蛋。
她慌忙把工牌塞进领口,一抬头撞进他含笑的眼睛里,像掉进了春天的湖。
午休时间比往常来得早。
林知暖捧着保温杯往茶水间走,还没推开门就听见赵阿姨的大嗓门:"小暖肯定饿了!
我今早特意留了热牛奶。"
玻璃门被推开的瞬间,奶香裹着红枣味扑面而来。
赵阿姨系着蓝布围裙,正从保温桶里舀牛奶,银发在暖光里泛着软金:"昨晚可担心坏了,听说你们去了仓库..."
"赵阿姨。"林知暖接过杯子,指尖被温度烫得缩了缩,"我没事的。
江总...他一直陪着我。"
赵阿姨的手顿了顿。
她眯眼打量林知暖发亮的眼睛,突然笑出满脸褶子:"我就说我们小暖是有福的。"她从围裙兜里摸出块桂花糖,塞进林知暖手心,"拿着,下午干活儿甜丝丝的。"
下午的阳光斜斜爬进总裁办公室。
林知暖和江砚寒并肩坐在沙发上,面前堆着苏蔓晴的工作笔记。
"这里。"江砚寒的钢笔尖停在某页,"她提到周总的账户,上周三转了五十万。"
林知暖凑近看,纸页边缘有块淡淡的咖啡渍——和苏蔓晴总喝的蓝山咖啡一个味道。
她翻到下一页,胃突然揪紧:"江总,这...这是她和地下钱庄的聊天记录?"
江砚寒的下颌线绷成冷硬的弧度。
他抽出手机拍了照,转头时看见林知暖发白的嘴唇,伸手把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别怕。
这些证据,足够让她把牢底坐穿。"
"不是怕。"林知暖攥紧他西装袖口,"是气。
她明明...明明可以靠自己的。"
江砚寒的手指轻轻抚过她发顶。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响,把他的声音揉得很软:"有些人,天生就爱走歪路。"
傍晚六点,夕阳把整面落地窗染成蜜色。
林知暖正整理最后一叠文件,江砚寒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他低头看了眼屏幕,眉峰倏地拧起。
林知暖凑过去,看见屏幕上的短信:"今晚八点,老地方见,否则后果自负。"发件人是串乱码。
"老地方?"林知暖的指尖掐进掌心,"是...苏蔓晴的哥哥?"
江砚寒把手机倒扣在桌上,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手:"可能是条鱼。"他拇指蹭过她虎口的薄茧——那是她改方案时握笔磨的,"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林知暖望着他眼底翻涌的暗潮,突然想起昨晚在仓库外,他也是这样望着她,说"要一起揭开最后一层伪装"。
她用力点头,掌心的桂花糖被攥得温热:"我听你的。"
"今晚八点。"江砚寒低头在她耳边说,呼吸扫过耳垂,"公司地下停车场最里面的红色柱子下,等我信号。"
林知暖攥紧口袋里的门禁卡。
窗外的暮色正浓,像张逐渐收拢的网。
她望着江砚寒紧绷的下颌线,突然明白——有些事,必须在夜色里做个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