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午后，陆明远独自坐在顾府后院的石凳上，望着厨房方向升起的袅袅炊烟发呆。
石凳被阳光晒得微微发烫，透过单薄的夏衣传来阵阵暖意。一阵微风拂过，带来厨房里飘出的炖菜香气，却让他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又是炖菜......"他揉了揉太阳穴，感觉嘴里寡淡得发苦。
这个世界的饮食文化实在太过单调，每日的饭菜不是水煮就是清炖，连炒菜都少见。
偶尔有几道腌制的咸菜，也仅仅是勉强下饭罢了。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前世，想起那些令人垂涎的美食。
特别是热气腾腾的火锅，红油翻滚的汤底里，鲜嫩的牛肉片只需涮上几秒，再蘸上特制的香油蒜泥调料，送入口中的那一刻，麻辣鲜香的滋味在舌尖绽放......
"咕咚——"
陆明远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感觉胃里一阵空虚。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面前摆着的午膳：一碗清炖羊肉，一碟水煮青菜，还有几个白面馒头。
虽然食材新鲜，但单调的烹饪方式让这些食物看起来索然无味。
"不行，再这样下去，我非得馋死不可！"他猛地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阳光透过院中的梧桐树叶，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得想办法搞点辣椒和花椒来。"
回到书房，陆明远坐在窗边的太师椅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他努力搜寻着原主的记忆，想要确认这个世界的香料状况。
"根据原主的记忆，这个时代似乎并没有辣椒和花椒......"他皱眉思索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上新冒出的胡茬。
"没有辣椒......那前世的川菜、湘菜岂不是都不存在？"
他起身来到书架前，抽出一本《草药集》的抄本，仔细翻阅起来。
泛黄的书页在指尖沙沙作响，阳光透过窗棂，在书页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在香料条目下，他找到了茱萸、胡椒等调料，却始终不见辣椒的踪影。
"奇怪......"他喃喃自语，将书本合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他想起前段时间司农核实土豆数量上报的事情。可至今朝廷都没有下文。陆明远摇了摇头，暂时将这件事抛到脑后。眼下，他更关心的是——
"没有辣椒和花椒，火锅怎么做？"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次日清晨，陆明远换上一身靛青色的棉布长衫，腰间系着一条素色腰带，准备出门寻访香料。
初夏的阳光已经有些灼人，他特意戴了一顶轻薄的纱帽遮阳。
出了顾府大门，沿着繁华的街道慢慢走着。青石板路被阳光晒得微微发烫，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叫卖声此起彼伏。
"新鲜的鲤鱼！刚捞上来的！"
"上好的绸缎，江南来的货！"
"糖葫芦——甜滋滋的糖葫芦——"
陆明远对这些叫卖声充耳不闻，他的目光在街边的杂货铺和种子摊上逡巡，试图找到一丝希望。
空气中混杂着各种气味：刚出炉的烧饼香、鱼腥味、还有不知从哪里飘来的胭脂香。
第一家店：杂货铺
他走进一家卖香料的铺子，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郁的草药味。
店铺不大，但收拾得很整齐，各种香料分门别类地摆放在木格子里。
"客官，需要点什么？"掌柜的是个精瘦的中年人，见有客人上门，立即热情地招呼。
陆明远扫了一眼货架，上面摆满了桂皮、八角、茴香之类的香料，但就是没有辣椒和花椒。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浓郁的香料味让他鼻子有些发痒。
"有没有......一种红色的、吃起来很辣的香料？"他试探性地问道。
掌柜的一愣，随即恍然大悟："辣的？客官说的是茱萸吧？"
"茱萸？"陆明远眼睛一亮，"拿来我看看。"
掌柜的从柜台下取出一个小布袋，解开系绳，倒出几粒暗红色的干果在柜台上。
陆明远捏起一粒放在鼻尖轻嗅，味道有些刺鼻，带着淡淡的辛辣，但和辣椒的香气完全不同。
"这玩意儿......辣吗？"
"辣！"掌柜的拍着胸脯保证，"客官若是嫌不够味，小店还有胡椒，从西域来的，那才叫一个够劲！"
陆明远摇摇头。胡椒他当然知道，但这东西贵比黄金，而且味道和辣椒根本不是一回事。
他失望地将茱萸放回柜台，粉末沾在指尖，带着微微的辛辣感。
"算了，我再看看。"他拍了拍手，抖落指尖的粉末，转身离开店铺。
第二家店：种子摊
转过街角，陆明远发现有个老农在卖各种菜种。
老人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正蹲在地上整理他的货物。各种种子用油纸包好，整齐地摆在一块粗布上。
陆明远蹲下身，仔细翻看那些种子包。油纸发出轻微的沙沙声，阳光照在种子上，映出不同的光泽。
"老伯，有没有一种......红色的、长条状的蔬菜种子？"他比划着辣椒的形状。
老农挠了挠头，露出困惑的表情："客官说的是萝卜？萝卜我只看到过白色的，没见过红色的啊？"
"不是......"陆明远叹了口气，"是一种吃起来很辣的菜。"
"辣的？"老农想了想，从最下面抽出一个油纸包，"那客官得买点芥菜，呛得很！"
陆明远接过纸包，打开看了看，里面是细小的褐色种子，和他记忆中的辣椒籽相去甚远。他再次失望地将纸包还给老农。
看来，这个时代确实没有辣椒。这个认知让他心里空落落的，就像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逛了一上午，陆明远一无所获。正午的太阳晒得人头晕，他在街边的茶摊坐下，要了碗粗茶解渴。
茶摊的棚子很简陋，但好歹能遮阳。木制的桌椅被晒得发烫，陆明远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茶博士是个精瘦的小伙子，动作麻利地给他倒了一碗茶。茶水浑浊，飘着几片粗大的茶叶，但胜在解渴。
"没有辣椒......"他盯着茶碗里漂浮的茶叶，思绪翻飞。
茶叶在水中沉沉浮浮，就像他此刻起伏的心情。"难道这辈子都吃不上火锅了？"
他灵光一闪，手中的茶碗差点打翻，茶水溅出几滴在桌面上。
"等等，没有辣椒，但可以用茱萸和胡椒代替啊！"这个念头让他精神为之一振。
虽然味道不如辣椒纯粹，但至少能模拟出麻辣的口感。至于花椒......
"花椒好像也是西域来的？"他努力回忆前世的历史知识，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画着圈。"这个时代应该已经有了吧？"
他三两口喝完茶，丢下几枚铜钱，急匆匆地朝城西的胡商集市赶去。铜钱落在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城西的胡商集市是西域商人的聚集地，这里的建筑风格都与中原不同，圆顶的房屋上挂着彩色的布幡。
空气中弥漫着异域香料的气息，混杂着骆驼的体味和皮革的味道。
集市上人头攒动，各种语言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陆明远穿过拥挤的人群，不时被路过的骆驼商队挡住去路。
他小心避开地上散落的货物和骆驼粪便，在一家家店铺前驻足询问。
他在一家挂着"西域奇珍"招牌的店铺前停下。店铺门口挂着串串风铃，微风吹过，发出清脆的声响。
店主是个高鼻深目的胡人，正用一把精致的小秤称量香料。
"这位公子，想要点什么？"店主操着生硬的中原话问道，浓重的口音让他的话有些难以辨认。
陆明远清了清嗓子，尽量放慢语速："有没有......一种叫花椒的香料？"他比划着，"小小的，棕红色，吃起来麻麻的。"
店主眼睛一亮，露出灿烂的笑容，洁白的牙齿在黝黑的皮肤衬托下格外显眼："有有有！"
他转身从货架最上层取下一个精致的木盒，盒子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打开后，里面是一粒粒棕红色的干果，散发着独特的香气。
陆明远小心翼翼地捏起一粒，放在掌心观察。花椒粒不大，表面布满细小的凸起，在阳光下泛着油光。
他轻轻咬破一粒，顿时，一股熟悉的麻味在舌尖炸开，让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嘶——"他倒吸一口凉气，这熟悉的感觉让他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就是这个！多少钱？"
"一两银子一两花椒。"店主笑眯眯地说，手指捻着浓密的胡须。
陆明远倒吸一口凉气。这也太贵了！但为了火锅，他咬了咬牙，从钱袋里掏出几块碎银："给我来二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