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不动了 作品

第11章 请柬风波:不被祝福的婚姻?

顾淮深那句裹挟着寒冰风暴的“你以为,你有选择的余地吗?”,如同淬毒的锁链,狠狠勒紧了林晚的脖颈,将她拖入了窒息般的绝望深渊。餐厅里死寂的空气被童童惊恐的哭声撕裂,那哭声像无数根细针,密密麻麻扎在林晚的心上。

她猛地转身,再也顾不上去看顾淮深那张冰冷而充满掌控欲的脸,一把将瑟缩哭泣的儿子紧紧抱进怀里。童童小小的身体在她怀中剧烈地颤抖着,像一片在狂风中飘零的叶子,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浸湿了她的衣襟。

“童童不怕,妈妈在,妈妈在……”林晚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她用力拍抚着儿子的背,试图用自己的体温驱散他的恐惧。她抱着童童,像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踉跄着后退,远离那张象征着冰冷权力和无情算计的餐桌,远离那个刚刚用“婚礼”二字将她重新推入噩梦的男人。

她的脊背挺得笔直,眼神却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穿过了顾淮深,穿过了顾宅冰冷的墙壁,望向了某个虚无的、充满屈辱的过去。五年前那个被当作筹码、被强行按在圣坛前的自己,与此刻抱着惊惶孩子的她,身影在绝望中重叠。

顾淮深依旧坐在主位,像一尊凝固的、散发着寒气的雕像。他看着林晚抱着哭泣的童童跌跌撞撞地逃离餐厅,看着她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悲愤与绝望。童童的哭声像尖锐的警报,在他强行维持的冷静壁垒上划开一道裂痕。他紧握成拳的手背上,青筋狰狞地暴跳着,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森冷的白。一股混杂着暴戾、烦躁和被强烈忤逆的怒意,在他胸腔里疯狂冲撞,几乎要破体而出!

但他最终没有动。没有追出去,也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林晚消失的门口,眼神阴鸷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深海。餐厅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和满桌精致的、冰冷的残羹冷炙,以及童童哭声留下的、令人心悸的回音。

童童受了惊吓,当晚就发起了低烧,睡得很不安稳,在梦里时不时地抽泣。林晚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握着儿子滚烫的小手,看着他在睡梦中依旧蹙紧的小眉头,心如刀绞。顾淮深那句冰冷的威胁,像毒蛇一样缠绕着她的神经,让她无法安眠。她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做什么,这种未知的恐惧,比直接的对抗更令人窒息。

顾淮深果然“行动”了。以一种林晚意想不到的、更加冷酷高效的方式。

第二天清晨,当林晚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童童房间时,陈默已经等候在走廊上。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恭谨,眼神深处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太太,”陈默微微躬身,双手递上一个设计极其考究的硬壳文件夹,“先生吩咐,请您过目初拟的婚礼宾客名单和请柬样式。时间紧迫,需要尽快确定,以便着手制作和派发。”

文件夹是深蓝色的丝绒封面,烫印着金色的顾氏家徽。它静静地躺在陈默手中,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林晚瞳孔骤然收缩!

他果然……开始了!根本无视她昨晚的激烈反对和童童受到的惊吓!他要用最直接、最不容抗拒的方式,将这场“必要”的婚礼,强行纳入他掌控的轨道!

林晚没有立刻去接。她看着那个文件夹,仿佛在看一个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就意味着她被迫接受了这场荒唐的“仪式”,意味着她向顾淮深的绝对掌控低头。

“他人在哪里?”林晚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夜未眠的疲惫和冰冷的怒意。

“先生一早就去了公司,有重要的海外视频会议。”陈默回答得滴水不漏,“他交代,名单和样式请您先看,若有调整意见,可随时告知我转达。”

好一个“先看”!好一个“调整意见”!他甚至连亲自面对她、再次承受她怒火的“麻烦”都省去了!用一份冰冷的名单和样式,就将她推到了必须“配合”的位置!

一股巨大的屈辱感涌上心头。林晚猛地吸了一口气,压下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嘶吼。她不能在这里失控,童童还在里面睡着。

她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接过了那个沉重的文件夹。丝绒的触感冰冷而柔滑,像毒蛇的皮肤。

她没有在走廊上打开,而是拿着它,像拿着一块沉重的墓碑,一步步走回自己的书房。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她靠在冰冷的门板上,闭上眼睛,做了几个深长的呼吸,试图平复翻江倒海的情绪。

然后,她走到书桌前,打开了文件夹。

里面是两份文件。

第一份,是厚厚一叠宾客名单。名单按照身份、地域、重要性分门别类,详细得令人发指。从顾氏遍布全球的商业伙伴、政要名流,到顾家遍布海内外的旁支远亲,再到与“月光玫瑰”基金会有合作或潜在合作的社会名人和机构代表……密密麻麻的名字,组成了一张庞大而森严的权力与利益网络。林晚的名字,作为“新娘”,被冰冷地印在顾淮深名字的旁边。而童童的名字,作为“花童”,被列在仪式的参与人员名单里。她的目光扫过名单,看到了许多熟悉或陌生的名字,也看到了几个让她心头一刺的名字——那是当年曾参与或默许过她父亲冤案、后来被顾淮深边缘化但并未彻底清除的顾家旁系!邀请他们?是要在他们的“祝福”下完成这场“洗刷过去”的仪式吗?何其讽刺!

第二份文件,是请柬的设计方案。奢华到极致。纯金箔压印的顾氏家徽与月光玫瑰交织的图案,顶级手工定制的纸张,内页用花体英文和中文双语书写着邀请词。措辞严谨、华丽、冰冷,充满了上流社会特有的距离感和优越感。在“新郎”顾淮深的名字下方,标注着一行小字:顾氏集团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在“新娘”林晚的名字下方,同样标注着:Aurora Atelier创始人、“月光玫瑰”慈善基金会主席。这哪里是结婚请柬?分明是两份光鲜亮丽的商业名片和社会地位的联合声明!

林晚的手指死死攥着纸张的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仿佛看到了不久之后,这份冰冷的请柬被派发到名单上每一个人的手中。那些人会如何议论?是羡慕这场世纪联姻的奢华?还是嘲讽她林晚终究逃不过成为顾太太的命运?抑或是带着看戏的心态,欣赏这场由顾淮深一手导演的、用来“洗刷”和“确认”的盛大表演?

就在林晚被这份名单和请柬压得喘不过气时,书桌上的内线电话突然刺耳地响了起来。

林晚猛地回过神,心脏因这突如其来的铃声而重重一跳。她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

“太太,”是管家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老爷子的贴身助理王伯来了,说……有东西要亲自交给您。”

老爷子?林晚的心猛地一沉!顾老爷子在顾振邦倒台后一直深居简出,静心养病,几乎不再过问具体事务。这个时候,他的助理亲自来送东西?会是什么?

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

“请他到小会客室。”林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放下电话,将那份令人窒息的婚礼文件合上,整理了一下情绪,走向位于东翼另一侧的小会客室。

王伯已经等在那里了。他是跟随顾老爷子几十年的心腹,头发花白,穿着考究的中山装,神情肃穆,眼神锐利如鹰。看到林晚进来,他微微欠身,态度恭敬却带着一种疏离的审视。

“太太。”王伯的声音平稳无波,双手递上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普通的牛皮纸文件袋。

“王伯,老爷子身体可好?这是什么?”林晚没有立刻去接,目光落在那个平平无奇的文件袋上。

“老爷子精神尚可,只是医嘱需要静养,不便打扰。”王伯的回答滴水不漏,避开了直接的问题,“这是老爷子吩咐务必亲自交到您手上的。他说……您看了,自然就明白了。”

林晚的心沉到了谷底。她伸出手,接过了那个牛皮纸袋。袋子很轻,里面似乎只有一两张纸。

王伯完成了任务,再次微微欠身:“东西已送到,老仆告退。”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小会客室,留下林晚一个人,对着那个轻飘飘却仿佛重若千钧的文件袋。

会客室里安静得可怕。林晚走到窗边,冬日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却没有带来丝毫暖意。她拆开文件袋的封口,从里面抽出了一张……便签纸?

不是正式的函件,只是一张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便签纸。上面是顾老爷子亲笔书写的、略显颤抖却依旧力透纸背的几行字:

**“林氏女:**

**淮深执拗,婚礼之事,吾已知晓。**

**然,顾氏百年清誉,非儿戏之地。尔父之事虽已昭雪,然污痕难消,众口铄金。尔出身寒微,过往波折,更遑论稚子来历存疑(虽有亲子之证,然流言未止)。**

**此等联姻,非锦上添花,乃引火烧身!徒增笑柄,动摇根基!**

**若尔尚有几分自知之明,当知何去何从!勿令顾氏门楣,因尔再蒙羞耻!**

**—— 顾崇山 手谕”**

字字如刀!句句诛心!

林晚拿着便签纸的手,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纸张在她指间簌簌作响。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蔓延至全身,冻僵了她的血液!

污痕难消?出身寒微?过往波折?稚子来历存疑?徒增笑柄?引火烧身?再蒙羞耻?!

每一个词,都像淬了剧毒的匕首,狠狠捅进她的心脏!将她好不容易重建起的一点点尊严和立足之地,彻底撕得粉碎!

原来在顾老爷子眼中,她父亲的冤屈昭雪不过是“污痕难消”!她所有的挣扎和成就,都抵不过“出身寒微”的原罪!童童的存在,即使有亲子鉴定,也依旧是“来历存疑”的污点!而她这个人,她的存在本身,就是顾氏门楣上的一个巨大污点,一场即将招致耻笑的灾难!

顾淮深的婚礼是冰冷的算计和掌控,而顾老爷子的这封“手谕”,则是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羞辱和驱逐!他们父子,一个用强权逼迫她低头,一个用最恶毒的语言将她踩入泥泞!

不被祝福?何止是不被祝福!她是被诅咒的存在!是顾家辉煌门楣上必须被剔除的毒瘤!

林晚猛地抬起头,望向窗外顾宅那恢弘却冰冷的建筑轮廓,阳光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阴影。她的眼神,从最初的震惊、屈辱、悲愤,渐渐沉淀为一种死寂般的冰冷,和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荆棘王座之上,月光玫瑰之下,她以为正在艰难重建的立足之地,原来不过是一片充满恶意与羞辱的流沙。婚礼的请柬尚未发出,不被祝福的风暴,已然带着摧毁一切的恶意,席卷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