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两人一起走去找夏时雨。
找到夏时雨的时候，两人看到的画面是这样的。
一个小女孩蹲在地上打开了一个盒子，她正从里面拿出一条裙子，李干站在旁边看着小女孩的动作，而夏时雨夹在两人中间，有些不知所措。
宋怀风走上前问，“怎么了？”
李乐乐闻声，擡起头看宋怀风，她也不怯生，拎起纯白色的公主裙给宋怀风展示，“我在送公主裙给公主姐姐。”
宋怀风看向李干，眼里有跟夏时雨一样的茫然。
只是李干的目光一直在李乐乐身上，看到她拿起裙子，又帮着她把裙子的下摆的褶皱扯平，没有理会宋怀风。
严山却是什么都明白了，他低头拿出手机给夏时雨发消息，发完以后，拿起手机朝夏时雨晃了晃，示意她看。
夏时雨会意，摸出衣服口袋里的手机点开看。
卿【她是方卿救下的小女孩，是李干的妹妹。】
夏时雨这才反应过来这一切是在干什么。
刚刚她走来这里，刚想问李干找她干什么的时候，李乐乐就兴奋地冲过来对她喊，“姐姐，你来了!”
“你比之前更好看了呢。”
“我哥哥老是不带我来感谢你，我都快被他气死了。”
李乐乐嘴碎，话又密，更何况扯到了她这个老哥，嘴里的话便没个停。
李乐乐:“我这老哥真是……你不知道吧，他在家里天天抢我零食，你敢想象吗，一个二十多的老男人了，还抢我的东西，而且他吧，办事也磨磨唧唧的，我就说他活该找不到女朋友……”
旁边李干本来想插嘴偷偷跟夏时雨解释，但因为李乐乐这碎嘴子，他根本找不到机会，频频被打断，又听到李乐乐借题发挥骂她，心里的气一上来，便满心只有斗嘴的事，以至于后来就算李乐乐的嘴停下来了，他都忘记还有向夏时雨解释的这回事了。
李干眉毛抽抽，一脸杀气地看向李乐乐:“李乐乐你把嘴给我闭上，你再说，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丢出去。”
李乐乐丝毫不害怕，摇头晃脑，对李干做了个鬼脸，“略略略。”
觉得还不够，她又回头威胁李干，“你要是欺负我我就回家告诉妈妈，让她给你减生活费。”
……
两人虽说吵的凶，局面甚至一度让夏时雨觉得他们要当场打起来了，但没过一会，两人又成了一派祥和，兄友妹恭的样子。
看得夏时雨是更加……
不知所措。
直到她明白李乐乐与方卿之间的故事，又看到严山和宋怀风走了过来，脸上的表情总算轻松了些。
她笑着看那条公主裙，公主裙整体是纯白的，两边的泡泡袖用泛着珠光的纱制成，腰身收紧，背后有交叉的细绳绑带，像是欧洲油画里的裙子。
夏时雨对上李乐乐的目光，李乐乐眼睛一下子瞪得更大，闪着期待等夸奖的光，“姐姐，好看吗，你喜欢吗？”
知道李乐乐是把她当成了方卿，夏时雨点头，“好看的，我很喜欢。”
李乐乐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姐姐你喜欢就好!”
“对了，我还有东西没给你。”李乐乐转身问李干要，“哥，你把皇冠给我一下。”
李干一脸不耐烦，但还是低头翻包，“你屁事真多。”
这种话似乎听多了，李乐乐也不在意，只是催他，“你快点吧。”
李干找到了，拿出来递给李乐乐，“喏。”
李乐乐小心地从他手里接过，献宝似的递给夏时雨，“姐姐，还有这个，水晶皇冠也是要送给你的。”
“好。”夏时雨弯腰接过，“谢谢你。”
旁边严山已经找到机会向宋怀风说明情况了。
宋怀风现在双手插进棉服的口袋里，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场面。
李乐乐双手合掌提议，“公主姐姐，你能不能试一下裙子给我看看啊。”
李干伸手过来，一掌罩住李乐乐的脑袋，左右摇晃，“李乐乐，你能不能别想一出是一出，你看看现在什么季节，外面多少度，我就想问你，你今天到底是来感谢别人救命之恩的，还是来谋杀你公主姐姐的。”
“哦。”李乐乐这回倒是没有闹，觉得李干说的也有道理，刚刚都是她想的不周到。
看着李乐乐失落的小表情，夏时雨有些不忍心，“要不我试一下吧，就穿一会，给你看一眼，我就换下来。反正诊所里面有暖气，在里面穿应该没事。”
“真的吗！”李乐乐一扫脸上的阴霾，高兴地问。
“真的。”夏时雨回答。
“不过小妹妹，你为什么这么想让你公主姐姐穿裙子给你看啊。”宋怀风站在不远处好奇地问。
说起这个，李乐乐的笑又淡下去，“因为……之前姐姐为了救我，身上穿的白裙子沾满了血和泥。”
“我觉得很对不起姐姐。所以我挑了一条，我觉得很好看的白裙子送给姐姐。”
“姐姐因为我受伤我也觉得很难过，我也不想让姐姐的裙子弄脏的。我很想很想看姐姐穿着干净漂亮的白裙子的样子。”
夏时雨心里咯噔一下，原来在李乐乐这里，她一直以为方卿没有死，方卿只是为了救她受伤了而已。
想起之前见面的时候李乐乐冲她喊的话……
夏时雨现在才反应过来，原来李干一直在向李乐乐隐瞒方卿因为她而丧命的事情。
她当初还以为，李乐乐和严山一样，这次来，是想对着她和方卿这张一般无二的脸来道别，感谢。
夏时雨擡眼去找李干。
李干对上她的目光，眼里流出乞求的神色。
夏时雨明了，摸摸李乐乐的头，“姐姐会穿白裙子给你看的，但你也答应姐姐，你不要一直难过了好不好？”
李乐乐笑着点头。
他们身后，严山攥紧了拳头。
方卿对他来说始终是一道疤。
虽然他不会去怪这个孩子，但听到这些话，听到李乐乐她以为方卿只是受伤而已，他心里还是重重一抽，紧紧揪着发疼。
要是只是受伤，
该有多好啊……
夏时雨抱着衣服往卫生间走。
经过两人的时候，宋怀风撇头往她的方向看，视线一顿，他发现了严山的不对劲。
宋怀风擡手用力揽住严山的肩膀，拍了拍。
此时无声胜有声。
宋怀风什么都没说，严山却是什么都懂了。
用力攥着的拳头好似没了力气，软软地松开了。
他扭头看向宋怀风，宋怀风对他笑了笑，移开视线看向前面。
严山目光停留了一会，而后也像宋怀风一样往前面看。
前面李干对严山笑笑，用嘴型说，“谢谢！”
严山看到了，轻笑回应。
这一瞬间，他突然觉得方卿说的没错——人被爱意包裹的时候，是会变得温柔的。
是会忍不住想要去变温柔的。
想起前不久，也就是在这里的治疗快接近尾声的时候，他终于有了勇气去看方卿之前留下来的东西。
那是一本日记本。
是方卿去世以后，方建义找出来给他的，只是他一直不敢看。
他将所有跟方卿有关的东西装进了一个大纸箱里，然后塞到了床底。
那天他从床底下把箱子拖出来。
上面已经满是灰尘了，箱子出来的时候，扬起一片四处乱飞的尘埃，吸进鼻腔里让人忍不住老是打喷嚏。
他挥着手将尘埃散开，拂去箱子上面厚厚的灰尘，然后打开。
他在房间里，抱着方卿的遗物看了一下午。
日记本是最后翻出来的，压在了箱底。
那是一本毛茸茸的日记本，封皮是灰色的绒毛，边上打了孔，一条粉色的宽缎带穿过孔，将纸张固定在一起，缎带在日记本顶上打了个蝴蝶结。
严山打开磁扣，往里面翻。
这是他第一次看方卿的心事。
不过方卿这个人光明磊落，里面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方卿的日记写的也不勤，这本日记是从她中考完的暑假开始写的，写到高三都没有填满。
在严山没有出现之前，日记写得及其敷衍。
都是些什么：
——今天太阳好大，over。
再加一行，好热好热好热，差点被晒化。
——今天……在家瘫了一天，不知道玩什么了，假放得好腻，所以跑来写日记，但也不知道写什么。好烦，那就……夸夸今天的空调，它很凉快，over。
——今天……冰淇淋很好吃，长得也别致。
over。
——今天，那就爸爸做的菜很好吃吧，over。
再加一句吧，谢谢爸爸，爱死爸爸啦！
……
但是自从严山出现以后，她的日记开始变得不一样。
——爸爸带回来一个漂亮阿姨和一个很帅很帅的哥哥。他跟我说，我有哥哥和妈妈了，哥哥他叫严山。但我不想叫他哥哥，我就想叫他严山。严山严山严山严山严山……
……
——严山，他看起来好像不太喜欢我靠近，我把这件事告诉爸爸了，爸爸跟我说，严山从小吃过很多苦，所以他不是不喜欢我接近，他只是不太温柔，不太习惯跟人太接近。
可是，一直冷冰冰会不会太辛苦啊，万一他哪天在家里把自己冻死了，那得多可怜。
要不我还是罩着他一点吧，别让他太冷了。
……
——严山的腹肌！被我看到了，帅死了要被他！怎么办，我好像被他的腹肌勾·引了。我觉得我完了，我感觉我有点喜欢他了。但不完全是因为腹肌啊，只是因为腹肌的话，我也太肤浅了，我才不是这种人。
当然还得包括他孝顺父母，品学兼优，声音好听，长相帅气……这些综合考虑，我才喜欢他的。
虽然不得不承认，好像在第一天，我们见第一面的时候，我对他就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那大概就是一见钟情吧。但我觉得我还挺理智，考虑到了这么多方面，才正式决定喜欢他。
……
——今天我把严山逗笑了诶，超级开心的！笑起来多好看啊，他就应该多笑。虽然他是一座沉闷又严肃的山，但没有关系，卿卿，青青，他是山，我就做野火烧不尽的草，他在哪，我就长在哪，春风一起，卿卿绿意漫山遍野，我看他还沉闷不沉闷，严肃不严肃。
天哪，我怎么写出这么有水平的话了，得找个机会说给他听！
但是，说实话，我真的感觉严山好像以前过的很辛苦的样子，越看越心疼。不过没关系，以后我会罩着他，人被爱意包裹就会变得温柔，我想让他变温柔，所以我会给他很多很多的爱的。
被爱好似有靠山，严山，我在这里说了哦，我会做你的靠山的，做你这座，严肃又沉闷的山的靠山。
因为方卿自己觉得写得好的那句话，这一页被她折了角。
“哇！”严山的回忆被李乐乐的声音打断。
他顺着李乐乐盯着的方向往前看。
夏时雨穿着裙子缓缓向他们走来。
李乐乐扑上前，“姐姐你真的是公主！”
宋怀风一瞬也看呆了。
夏时雨有些不自信，她看向宋怀风，试图从他的眼里获得求证。
宋怀风直接开口夸，嘴角上扬，“真的很好看。”
李乐乐想起什么，跑去拿起她的皇冠，“姐姐，还有这个，你也一起戴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