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宴15
他的眼睛?
确实,危机到来前,他总是能第一时间发觉。很多时候他好像也能看到一些旁人根本看不见的目标物。看来不是巧合。
被雨水淹没的泥路难行,骆雪边用枝条戳地探路,边小心翼翼地往前迈步。
小巴在她怀里打滑,两只爪子攀上她的肩,往她肩头爬了爬,很乖地蹲在了她的左肩上。
谢必安走在她前头,注意力专注在脚下。
骆雪紧跟在他身后,有他在前头引路,她有片刻的分神。在琢磨前一夜团队里讨论的那个问题。
只要找到枯井,谜底应该很快就能揭晓了。她掰着手指算了算,今天是第六天,距离任务倒计时结束还有一天多的时间。
剩余的时间不多了,对于任务所指的“他”,她其实还没有十足的把握。还有,任务卡上的提示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正想得入神,忽觉脚下一滑。
她一脚踏空,“欸”了一声,身体扭来摆去失衡之际伸手想抓住走在前头的谢必安。可惜在她分神时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大,她前伸的手扑了个空。
眼看她要摔进泥地里了,谢必安迅速退行了两步,手一伸,抓走了趴在她肩头受惊炸毛的小巴。
“……”竟然!是为了!抓走小巴?!
骆雪惊了。震惊时间不过两秒,“噗通——”一声,结结实实摔进了灌满泥污的稻田里,吃了一嘴泥。
她狼狈撑坐起,连着呸呸呸了好几声,吐掉了嘴里的土腥味。转瞬挺恼火地擡起头,怒瞪着退到一边怕被溅到泥点的谢必安。
谢必安盯着她溅了泥的脸看了会儿,越看越觉得滑稽。他偏头轻咳了一声,寻话道:“你……没事吧?”
“我看起来像是没事的样子吗?”骆雪暴躁道。
“那你还要在这坐多久?”谢必安问。
“……”她到底在对他期待什么?他根本就不是正常人!骆雪攥拳忍了忍,心说算了,不跟他一般见识。
她在泥地里扑腾了两下,没能站起。右脚脚踝的强烈刺痛感不太对劲,不像是普通的扭伤。
完了,该不会是伤到筋骨了吧?
看她疼得龇牙咧嘴。谢必安往她面前走近了些,蹲地与她面对面,盯着她看。须臾,他推了推眼镜,眯眼猜疑道:“你在碰瓷我吗?”
“喂!”骆雪凶巴巴吼了他一声。
谢必安叹了口气,把小巴放在了肩上。朝她伸去手,两手抓住她的腋下,跟提拎起小猫小狗一般,稍一提力,便轻松将她从泥坑里拔了出来。
“……”总觉得哪儿不太对劲。骆雪被他抓着悬在半空,一言难尽地默了两秒:“你能不能正常一点?你这样我很没面子。”
“哪里不正常?”
“你这样举着我……不累的吗?”
“可你身上好脏。”
“……”这重度洁癖是有毒吧?
骆雪干巴巴呵了一声,张开五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他脸上抹了一把污泥。
他避闪不及,被她偷袭成功。脸上多了五道泥印子。
骆雪看着他被弄脏的脸,暗爽。与他不悦的目光撞上,她得胜挑眉:“好了,你也脏了。”
谢必安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似在克制自己待发的脾气:“你想怎么样?”
“背我。”骆雪爽快道。
要求真多。谢必安不情不愿地把她放回地上,背过身去,不耐烦道:“自己上来。”
骆雪得逞,单腿弹跳着蹦到他身后。两只胳膊勾住他的脖子,往上一跳,上了他的背。
谢必安弯腰捡起暂放一边的伞,往后递了递:“拿好。”
骆雪乖乖抓好伞柄,无奈风太大,手中的伞被风鼓得摇摇晃晃。
谢必安直起身刚要迈步,就被她手中的伞柄撞了眼镜,差点把他鼻梁上的眼镜打掉。
他深吸了口气,将鼻梁上歪斜的眼镜扶正。
“你故意的吧?”
“我说不是你会信吗?”
“不信。”
“……”那你还问?骆雪把话吞了下去,担心他一个不高兴会直接把她丢回泥坑里。
谢必安把隔在自己面前的伞柄往边上拨开了些,背好她转过身。一步一挪,小心翼翼地趟着水往回走。
“你在往哪走啊?”骆雪一看他往回走,立马急了,擡手往斜后方一指:“林子在那边。”
“你这副鬼样子,是要拖我后腿吗?”谢必安不爽道。
“欸,你少说这种无情的话。哪次逃跑不是我拉着你啊?没我你能跑那么快?”骆雪怼得有理有据。
谢必安往回瞥了一眼:“还真会邀功。”
“可我剩余的任务时间不多了,我得去确认。”骆雪还想坚持。
“在解开束缚之前我不会轻易让你死掉的。”谢必安果断道,“你对自己没信心可以,不要怀疑我的判断力。”
虽然他这话说得不中听,但还是让她莫名觉得踏实。骆雪撇撇嘴,嘀咕了声:“还真臭屁。”
“什么?”风雨声太大,他没听清。
幸好他的耳朵不像于逸那么灵敏。骆雪暗觉庆幸,很机灵地转移了话题:“对了,你除了眼睛比较好使以外,还有什么别的技能吗?”
“记忆力。”谢必安道。
“记忆力?比如?”
“过目不忘。”
“啊。”骆雪想了想,想到了个关键问题:“那你眼睛这么好使的话,该不会连透视都行吧?”
“……”谢必安脚下一滑,险些一冲动把她直接丢出去。
“怎么反应这么大?你该不会心虚了吧?”骆雪悄咪咪收紧了领口,“到底能不能透视嘛?”
“你有什么值得看的?”谢必安冷淡应了声。
“干嘛人生攻击啊?我哪里没有值得……”骆雪话音一顿,不明白自己在较什么真,叹了声:“算了。”
尬聊了几句,骆雪翻不出新词了,闭上了嘴巴。
谢必安也不是个爱热闹的性子,更何况她的话实在是让人觉得无言以对。她安静下来,他反倒能图个清静。
默不作声地往前行了一阵,骆雪又看到了那辆眼熟的三蹦子。
这种潮哒哒的天气,能坐进一个能避风雨的车子里,就算它只是个老破小的三蹦子,依然感觉很亲切。
三蹦子颠得比平时更来劲了。
骆雪蜷在车里,摔坏的腿关节被颠得生疼。她默默收回了之前觉得这破车亲切的话,就算那也只是她心里的想法而已。
谢必安一路把车开到了甘叔家。
院门上了锁,伊桃和于逸正在院门外徘徊。
伊桃注意到车里裹了一身泥的骆雪,急忙来搀她。
“是摔了吗?”她语气关切道。
骆雪拘束抽回的手顿了一下。稍犹豫,回握住了她紧抓住自己臂弯的那只手。点点头,借力慢慢挪行下车。
看样子,甘叔又不在家。
这大下雨天的,他一个无亲无故的瞎子,能去哪儿呢?
见骆雪一瘸一拐地往前走,伊桃的目光转向了她的右脚:“怎么了?是脚伤到了吗?”
骆雪回神看她,又点了点头:“嗯。”
“那我一会儿给你看一下,治跌打我也很在行的。”伊桃道。
“好。”骆雪应了一声。
谢必安利落将门锁打开,左右观望了两眼,问随行进门的于逸:“怎么就你们两个?肖娟呢?”
真没看出来,他这么关心自己手底下的人呢?骆雪酸溜溜地想。
“她说接到临时任务,出门后没多久就跟我们分开了。”于逸道。
四人陆续进屋。
于逸在屋中来回摸索,也不知在找什么。
谢必安把肩头的小巴放到了桌边的长条凳上,脱下了弄脏的西装外套。解了领带,挽起衬衫衣袖。简单收拾了一下,没一会儿就拿了伞出去了。
“都湿透了。这样不行,会感冒的。”伊桃摸了摸骆雪冰凉的手,走去一边把炉子支上:“我给你烧点水,先洗洗。一会儿我再去房里给你找身干净衣服,我看那袁秀娥的身形跟你差不多,她的衣服你应该也能穿。”
骆雪看着撑伞出去的谢必安,心不在焉地应了身:“嗯。”
炉子里的火光很温暖。
骆雪清洗干净后换了身干爽的衣服,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她捧着伊桃倒给她的一杯热茶,低着眉眼看伊桃给她正骨。
出去了一阵的谢必安折了回来。
他与坐在藤椅上的骆雪匆匆对视了一眼,叫上于逸,两人一起执伞步入雨幕。
外头的雨很大,只几步之遥,就看不太清了。
伊桃注意到骆雪一直望着门外的目光,安抚道:“他们应该是完成任务去了,别担心。”
任务吗?
怪不得从枯井附近离开后他会带着她直奔甘叔这。在确保任务完成的前提下,他应该是早就测算过与她之间的距离。
骆雪浅抿了口杯中的热茶,低下的目光又转向了自己红肿的右脚脚踝。
小巴跳到桌上,歪过毛茸茸的小脑袋,在她肩头蹭了蹭。
伊桃的正骨手法确实熟练,据说团队里的伤病都是她来治。看着文文弱弱,能力倒是不小。
骆雪的思绪有些飘,正想得出神,忽觉脚踝处一阵钻心的痛。她瑟缩了一下,皱眉咬牙,硬忍住了。
伊桃从甘叔的屋里找出个药箱,寻出伤药,动作轻柔地替她揉抚伤处。听她哼都没哼一声,不由感慨:“你好能忍。”
骆雪低垂着眉眼没接话,捏着杯壁的手指下意识蜷起。
“你之前,是不是生过什么病?”伊桃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