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到了火锅店门口，只见那态度极好服务员忙迎了过来，他见唐棠和唐哲如此装扮便热情询问，知道缘由后，不仅道了喜，还送了果盘。
“你先点菜。”唐棠接过服务员递来的菜单顺手把它递给纪晴，“我俩先去把衣服换了。”
换好衣服后的唐棠不再担心妆发，她整个人都趴在纪晴怀里，幸福地感叹：“有你真好！可惜不能在你家过夜，好想和你彻夜畅聊啊。”
纪晴莞尔：“说得这么可怜，要不咱两去新西兰领证？反正前年也说好，要一起搭伙过日子的。”
唐棠听纪晴这么说，她忙坐起来双手合十，一脸诚恳地说：“为了弥补我的过失，要不，我给你介绍个弟弟吧？”
“倒也不必。”纪晴淡定推开唐棠贴上来的脑袋。
坐在对面的唐哲无奈地笑了笑，他摇摇头，把菜品下到锅里。
只见前一瞬，刚被纪晴推开的唐棠又笑嘻嘻地贴了上去，她抱着纪晴的胳膊不愿松手。两人靠在一块又看起了相机里的照片，在看到那张最喜欢的照片时，唐棠顺手拿起手机，对着相机屏幕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照片。
“等你把原图发我后，我就把这张照片设置成手机屏保。”
“好啊，回家后就发你。”
唐棠编辑好照片，轻轻一点，便发布到朋友圈里，瞬时就收到不少点赞，还有人求推荐，她蹭了蹭纪晴的肩膀，指给她看：“你看，你想接单吗？”
“不了，太麻烦了。”
“主要是太辛苦了。”唐棠点点头，见火锅冒起泡泡，她放下手机，坐了起来，用漏勺捞起虾滑放到纪晴碗里，“来，快多吃点补补。”
吃完晚饭，天也黑了下来。纪晴和唐棠站在火锅店门口，等唐哲取车回来。早春时节的晚风带着透骨的寒凉，两人顺势依偎在一起。
纪晴伸手，将唐棠敞开的大衣拢了拢。
唐棠看着她，欲言又止。
纪晴知她想说什么，于是便说：“你说吧？”
“你现在对，常屿，还有……想法……什么吗？”唐棠也知她问的太过直白，于是只好快速将这烫嘴的话说完，但没想到，这话真的烫嘴。
纪晴倒也没在意这些细节，只因她的身心刹那间便被“常屿”那两个字抓住，她本能的心中一紧，她下意识地开始抗拒这个话题。但擡眼间，她看到唐棠关切的神情，她顿时怔住。
沉默好久，她低着头说：“我也不知道……”
她的眉头，又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在说完这句话后，纪晴整个人更不自在了，她闪躲着，她不想看清唐棠那充满怜惜的目光，她转过头去，伸手撩了撩头发。
唐棠见她这样，倒也不再追问，只将她抱在怀里，郑重许诺：“男人千千万。等婚礼上，我给你介绍更年轻更帅气的，包你满意！”
纪晴虚虚地笑了笑，她歪头看向闪烁的车灯。
“车来了，你该回去了。”
“来，再抱一下，我们婚礼上见。”
“好，注意安全，到家后告诉我一声。”
“好呢，你也是。”
唐棠探出车窗，一直向纪晴挥手。
黑色的汽车，慢慢远去，它深深地融入那长长的璀璨川流中。
只留纪晴一人站在原地。她擡头看向天空，只见一轮苍白圆月，孤零零地挂在半空，无声无息地散发幽静冷光。
今晚，没有星星呢。
这样想着。她呵出一口白烟，等烟雾消散，等心中所有杂念都沉到心底，她才擡起头再次望了望月亮。她从口袋里拿出耳机，习惯性地按下播放键，那熟悉的旋律瞬间传进耳中。
“挑一张耶诞卡写上满满祝福的话
地址写的是心底，你能不能收到它
天有点冷，风有点大，城市宁静而喧哗
……”
温柔的女声，让纪晴刚平复下来的内心，瞬时又激起阵阵余波，她叹了口气，却怎么也狠不下心，按下暂停键。
这是，最后一次。
她转身，走向地铁站。
三月，正是一年之中最好的时节。所有沉寂的、遮掩的、暗藏的全都甩开黑暗，迎来光明。是新生，也是重逢。
前一天工作结束，纪晴回到家已是夜半。她硬拖着，睁着迷蒙的眼睛抱着厚实的手机迟迟不肯放下，她蜷缩在床上全心全意地投进鲜活的网络世界里，她不愿意清醒地面对所谓的“明天”。
而恰好，唐棠的婚宴安排在下午。纪晴顺理成章的睡到中午，她简单的吃完午饭，赶上高铁后，她靠着车窗继续补觉。她面前的小桌板上，放着一个白色的收纳盒，里面装满了她精心养育的多肉植物。
高铁到站后，纪晴晕晕沉沉地跟着人流地走到地铁站，她大概看了一眼方向，便踩着最后一秒，跳进车厢。
原本唐棠是要找人来接她，但她拒绝了。
在所有交通方式里，纪晴最不喜欢乘坐汽车，她总觉得公交车和轿车里总有股奇怪的味道。这种气味过于细密，经由鼻口，在胸腔深处蔓延，让人无法逃脱。她不喜欢，这种被禁锢住的感觉。
找到座位坐下来后，纪晴伸出手指浅浅地碰了碰圆鼓鼓的多肉，她眼神柔和起来，似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而后，她猛然擡起头看向路线图，她轻轻点头，嗯，果然坐反了。
她慢腾腾地站了起来，走到车门旁等待着。
到站后，纪晴跟着手机导航寻找换乘站台，一番折腾下，她终于又重新回到车厢里。
她就像一只在草地上只顾着玩耍的鸡仔，它扑棱着毛茸茸的翅膀，想要引逗眼前那只小小的蚱蜢。等它咋咋呼呼地扑过去后，就在它以为它快要触碰到那只蚱蜢时，这才惊觉，她已然站在森林里面。前方是浓雾弥漫的幽森之眼，后方是轻轻浅浅的潺潺溪流，是怎么就从流水上趟过来的呢？是怎么又从草地上走到森林里的呢？而那只蚱蜢，它早在受惊之时，便已潜藏至极深的草地之下。
此刻，呆站在车厢门口的纪晴正慢慢搜索着，她越过人影，发现车厢连接处，有一块无人占领的小角落。她侧身挤过去，依着背板，站直身体。
这节车厢里，堆满了各种模样的人。一些疲累的年轻人闭着眼睛坐在座位上；偶有一两位中年人抱着电脑面无表情的工作；而那些头发花白的老年人正刷着无声的视频，他们脸上的褶皱因笑容更显深刻……
他们聚集在这节车厢里，就像雨水滴落大海里。
车门打开，闭合，几次循环后，纪晴又站回车厢门口。因抱着收纳盒，不方便玩手机，她只好无所事事地看向车窗。片刻后，她被那带着嘶鸣声的黑暗吸引，在看到一闪而过的幽绿后，她忽而注意到，她映在车窗上，那模糊的黑色面孔。
她靠近，她看清她那因熬夜而产生的眼下阴影，她又忽而想起，唐棠眼角新生的淡淡纹路。她轻轻翘起嘴角，笑了一下，只见那车窗上的黑影，依旧沉沉。
也才，三十二岁而已。一个尚且年轻的数字。但这数字，也代表着消逝的时间。终究，不再是，少年人。
等来到婚礼现场，纪晴远远的就看见身穿婚纱的唐棠正站在入口处，激动地向她招着手。
“你怎么站在这里啊？”纪晴忙小跑上前。
“我不放心嘛，我说我要去接你，你又不肯，我都下来三趟啦。”
“那你发短信给我嘛，站在这里等，好累的呀。”纪晴拿出手机示意她。
“你打开看看。”唐棠无奈地看着她。
纪晴打开聊天软件，果真看到许多消息，她迎着唐棠习以为常的目光，尴尬地笑说：“哎呀，我忘关静音模式了。”
“我就知道。”唐棠见她两手占满，忙招呼站路过的弟弟，“唐澈，快来跟你晴姐姐问好。”
唐澈先是接过纪晴抱在怀里的盒子，才笑着说：“好久不见。”
“真是没礼貌，每次都不喊姐姐。”唐棠拍了他一下。
“他还小嘛，你先告诉我，这些多肉要放在哪里呀？”
唐棠拍拍自家弟弟的肩膀，挑眉道：“看到这个小伙子没，他会带你去的。”她说完又笑眯眯地盯着纪晴。
纪晴一脸困倦，她昨晚少睡的觉，此刻正在体内疯狂“报复”，她现在只想扑倒床上好好的睡一觉。她见唐棠看了过来，也没在意她的言下之意，只傻笑着看了回去。
唐棠见她傻的可爱，也碍着弟弟在场，不便挑明，只好从婚纱口袋里拿出房卡递给她。
“礼服我都给你准备好了，你换好衣服后，记得给我发个信息哈。”
“你放心，这次我一定，一换好衣服就立即告诉你！”
“你哟！”唐棠忍不住揉了揉纪晴的脸颊，等两人走远后，她才找唐哲汇合。
纪晴跟在唐澈身旁，走了一段路后，她开始没话找话。
“你姐姐好忙啊？”
“对啊，她都从早上忙到现在了。”
话说到这，又落了下去。纪晴也没心思周旋，她把装在盒子里的多肉拿出来摆在花架上，又顺手理了理花架上的各种植物，摆放整齐后，她见唐澈还站在一旁，又问：“快毕业了吧，论文什么的都写好啦？”
“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唐澈随手拿起一盆植物，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这些多肉都是送给我姐的吗？”
“是啊。”
“你也不嫌麻烦。”
“她喜欢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