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纪晴送完唐棠，刚回到卧室，就听纪妈妈哐当一声关上大门，只见她将四件套扔在沙发上，便仰着脸开门见山地冲纪晴喊：“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你这个同桌成绩挺好的，对吧！”
纪晴不知她哪里又做错了，只好乖乖点头。
纪妈妈望着纪晴乖顺的模样，更为恼火：“你就不能说话吗？你是是哑巴吗！”她恨恨地看着纪晴，“你就不能跟她学点好！你平常自己出门买个东西，顶多半个小时就回来了。怎么跟她出个门，却磨蹭这么久，这都快两个小时了！啊？你说，你在外面玩什么呢？不知道高中时间紧吗？有这时间，都能做多少道数学题了！”
纪晴在纪妈妈噼里啪啦一顿数落下，两眼昏沉，喉咙发干，耳朵里也响起细小的刺耳的蜂鸣声，她定定心神，小声解释：“我们今天去的是步行街旁边的那家大超市，离得有些远，而且今天要买的东西比较多，所以就慢了点。”
“就你理由多，你看我下次还给不给你出去！”纪妈妈见纪晴桌面干净整洁，她忽地心生厌烦，她胡乱抽出一本书，摔到纪晴面前，“你还坐在这里干嘛，还不赶快给我做作业！”
纪妈妈扔完书后，她压着火，趿着拖鞋走到客厅坐了下来。
纪晴垂着脑袋坐在书桌前，等纪妈妈离开卧室后，她才松开指印深深的手掌，她呆滞地打开笔袋，拿出笔，伏在书桌前。她身影削薄，犹如镜面。她敏锐地感受到落在她身上针扎似的苦痛，她起身，想要关门。
纪妈妈翘着腿抱着胳膊坐在沙发上直直地盯着纪晴的身影，她见那身影动了动，直呵斥道：“门开着，不许关！这个家就我们两个人，天天关着门，提防谁呢！”
纪晴僵硬地收回腿，她宛如磐石般寂静地端坐在书桌前。
窗外，天色变暗，淅淅沥沥地飘起寒雨。
雨点滴答滴答，落在纪晴眼角。
自从学生们得知，本届元旦晚会由各班级自由组织时，他们激昂的身心早就飞到那一天去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莫名的笑容。偶尔有学生在课间偷偷练习表演曲目，躲躲藏藏间，终被发现。合着节日氛围，念他们尚在青春，老师们倒也没多说什么。
也因此，这萧瑟的冬日校园里，终日弥漫着热气腾腾的鲜活气息。在这群少男少女殷殷期盼中，转眼间，时间来到周四。
傍晚时分，二班学生无需提醒，全都自发地留下来装饰教室。
正忙活着，只见一同学手里拿着一截剩余彩带，他找到常屿后，愁眉苦脸地哭诉道：“班长，你看，装饰用的彩带不够了，这些只够装饰窗户不够装饰墙面。”
负责购买装饰材料的男生跟上前来，辩解道：“哎，我估算错了，这个教室比我中学的教室大，我们以前都是随便搞搞的。”
另一同学看着他，无语地说：“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教室装饰是有评比的，只有前三名才有奖励！”
那男生耸耸肩，不好意思地说：“哎呀，那现在怎么办呢？要不，我回去买？”
“你家离得那么远，一来一回得多久啊？”
他们身后，正默默扫地的纪晴，擡眼看了眼正垂头思索的常屿。她想了想，向前走了一步，她挣扎片刻，又退了回去。她捏紧扫把又偷瞟他一眼，恍然间，他好像看了过来。纪晴忙垂下头，咬住下唇内侧。片刻后，她深呼吸鼓起勇气走了过去。
“我们小学都是自己动手制作拉花装饰教室的，我们班人多，做起来就更快了，拉花很好做的，只需要用到彩卡，材料的话可以去美术老师那里借。”
纪晴一股脑地将在心中演练过的话语，快速说完。在说完最后一个字后，她又极其不自在地避开视线，她紧紧抠着手中扫把。
“好，这个方法可行的。”常屿点头应下，“我去美术老师那里借彩卡，你们先装饰窗户吧。”
围过来的学生，又四散开。
唐棠抱着尚未回魂的纪晴，卖萌道：“哦！我亲爱的纪晴，你真的好聪明哦！”
纪晴捏着扫把，懵懵地解释：“主要是我们以前真的不买材料，都自己动手做。”说到这，她猛然想起一事，“啊！我刚才忘记说了，还要用到订书机呢。”
“那你快告诉常屿。”唐棠示意纪晴快追上去。
在那一刻，纪晴望着唐棠急切的眼神，她下意识地搁下扫把，小跑出去。等她跑出教室后，她见常屿已然走到走廊中间。她想大喊他的名字，但她知道她的嗓音很浅，再者，她也不好意大声喊叫。她只好一路小跑，等离他近了些后，她才加快脚步走到到他身后，伸手，轻轻拽了一下他的外套下摆。
常屿停下脚步，看清她的模样后，低低笑了起来。
他看着她，等她先开口。
“我刚刚忘记说了，还会用到订书机。”
常屿见她忙忙跌跌，便笑问：“你跑过来的？”
“嗯，你走得太快了。”
“你怎么不喊我，你喊一声，我就会停下来等你。”
“我声音小，喊了你也听不见的。”说到这，纪晴局促地，眼睛乱瞟。
常屿移开视线，看向她的发顶，只见那风风火火的碎发正热情地晃动着，等她气息平复后，才说：“走吧。”
两人来到办公室，却发现自己班的美术老师已经下班了。但好在办公室里还有一位老师，常屿说明来意，向他借到材料。
纪晴则呆呆地跟在常屿身后。等她从办公室里出来，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为什么我要跟他一起去办公室？不应该是，传句话就回去了吗？
两人并肩走着，尴尬伺机曼延。
等纪晴再一次看清从她眼前一闪而过的墨色衣角后，她开始没话找话：“这些彩卡重不重，我帮你拿点吧。”
常屿声音温暖：“你不是已经拿了。”
“哦。”纪晴看向怀中抱着的纸盒，“刚刚那个老师好好呀，还给我们找了这么多订书机呢。”
“嗯，对了，你怎么知道美术老师这里有彩卡的。”
“我不是在学校上画画课嘛，有次帮张老师拿材料看见的。”
“哦，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要学画画？你文科成绩不是很好吗？”
“其实也没多好，好的大学录取分数线都挺高的。”纪晴盯着脚下细细碎碎的地砖花纹。
“嗯……我觉得，你还挺厉害的。画一张画，要画好久呢，一坐就是大半天，我可坚持不下来。”常屿浅浅看向低着头的女生，他平淡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劝慰，“其实学画画也挺好的，你看我们学校的美术老师，到点就下班了，多好呀。”
纪晴点点头，顺嘴答道：“是挺好的。”
说话间，两人走到教室。
正忙着聊天的唐棠看到纪晴和常屿抱着材料进来后，忙招呼大家围了过去。
“我们先让纪晴教一下制做拉花的方法吧。”
“其实很简单，很好做的。”纪晴拿起彩卡，示范给大家看。
“哇，真的好简单啊，我刚刚还在想我手残，要是做不好怎么办呢！”
“哈哈哈哈。”
有人提议：“要不我们分个工吧，一人裁纸，一人固定。”
正给黑板报收尾的傅时听到后，头也不回地喊：“等我把这一点画完，我再帮你们哈！”
有同学回她：“傅大神，你慢慢画不着急哈！毕竟黑板报这块，是我们的必杀技呀！”
她们笑笑闹闹，没个正形。过了一会儿才安静下来，一时间，教室里，满是订书机发出的啪嗒声。
“我们好像流水线上的工人啊，你们看！刚好有八条流水线呢。”
“哈哈，没想到我们做得还挺快，都已经做得这么长啦。”
“再做得长一点，垂下来好看呢。”
“哎，我也这样觉得！”
……
“哇！终于做好啦！”
“快来个男生挂上去。”
有男生听见后，搭话道：“这怎么挂啊，要弄成什么造型啊？我个子矮，心有余，力不足啊。”
唐棠看了他一眼，无奈摇头，她指着屋顶中间的挂钩，示意道：“看到上面的挂钩没！估计是之前的学长留下来的，我们就把它当成圆点，往四周挂呗。”她招呼着围在一旁的几人，“来，个子高的几位，请吧。”
常屿旋即拎起一张椅子，放到课桌上面，他利落地踩着旁边的桌椅，站到最上方，但他重心不稳，身形微微晃了晃。
纪晴看到后，慌忙从人群中钻出来扶住桌椅。
常屿低头，见是她，便在心里轻轻笑了起来。他站在圆点下，依次挂好拉花，唐哲负责挂前排，叶嘉航负责挂教室后安排。
有女生看着装饰好的拉花，偷乐道：“哎，你们觉不觉得这个造型，好像婚房装饰啊？”
“哈哈哈哈哈！确实像。”
一个晚自习的时间，学生们装饰好教室。
有两位女生靠在一起欣赏道：“我们班这教室装饰，布置得也太走心了吧！”
“那当然啦，高中三年，就只有高一能办元旦晚会，可不得走点心嘛！”
“我真是太期待明天的晚会啦！”
“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