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话不多说……哈哈哈，常屿怎么这么幽默。”唐棠乐不可支地倚在纪晴肩上，“这个演讲词肯定是他自己写的，哈哈哈哈哈！”
纪晴一如既往，只淡淡地笑。趁唐棠剥桔子时，她悄悄看向教室右侧，嗖忽间，像翠鸟点水般，张望着。随后，又极快地隐藏起来。
窗前，常屿整个人都笼罩在温暖的阳光下，神情自得。
只见他低着头，看着手中笔记本。
风，轻轻，吹动纸张。
他的心思早就飘远，任风翻动。
他稍稍，往前探身，眼神，向后排飘去，却只看到纪晴发顶。
她脑袋上的绒毛，正轻轻颤颤。
“这歌被他唱得真有意思，他是被电到了吗，哈哈哈。”唐棠边笑边将剥好的砂糖橘分成两半，她将其中一半递给纪晴。
纪晴接过橘子，将它缓缓放到课桌上，随后，她继续抠着牛奶罐上的拉环。
“打不开吗？我帮你。”唐棠以为纪晴想喝牛奶。
啪嗒——乳白色的液体跑了出来。
“给！”
纪晴只好捏紧瓶身，浅浅喝了一口。
“呀！没想到小王同学还会跳街舞呢！”身旁的唐棠依旧欢乐不断。
纪晴听她这么说，便放下温热的牛奶罐，拿起节目单，提醒道：“下个节目，轮到李一楠和她的同桌表演相声了。”
经她提醒，唐棠忙拍拍纪晴，两人齐齐转身，冲站在后排候场的李一楠做起加油的动作。
李一楠看到后，也开心地冲她俩比心。
果然，她的相声反响热烈，学生们都被逗乐，喜得大开大合。
“呀，到叶嘉航了哎，他竟然唱《稻香》啊！”唐棠跟着前奏，愉快地晃动起身体，“啊！周董的歌就是好听。”
只看那叶嘉航站在教室中间，手持话筒，学偶像摆酷。
这时文艺委员过来提醒唐棠，让她去后门候场。
“啊啊啊！这么快就到我了吗？这也太快了吧！啊，纪晴，纪晴，快给我力量！”唐棠抱着纪晴不愿离开。
纪晴忙对她比心，还言语亲和地鼓励道：“加油，加油！唱完就能吃巧克力啦！”
唐棠闻言，埋在纪晴怀里哀嚎一声后，才挣扎着从座位上站起来，她拖着紧张至极的身体，一哼三叹地走向教室后门。
“接下来的这首歌曲，是由唐棠带来的《可爱万岁》，她说之所以选择这首歌，是希望所有女生都能成为最可爱的女生，让我们掌声欢迎！”
舞台中间，身穿藏蓝色校服的学习委员，可能是为了配合节日氛围，还特意在马尾上戴了一个大大的红色蝴蝶结。只见她自信又热情地说完串词完后，便往窗边走去，可她没留心脚下，一不小心被地上乱线绊到。
站在一旁的常屿，顺势扶住她。
又见，学习委员站稳后，笑着和他道谢。
纪晴呆看着扶着常屿手臂的学习委员。片刻后，她意识到什么，她忙移开视线，她心头乱跳地随手拿起一枚橘子剥了起来，在汁水浸染到指甲上的那一刻，她突然醒神。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擡起头看向唐棠。
唐棠嗓音，本就甜美，慢慢地，她不再紧张，这首歌曲被她演绎的极好。
台下学生，皆沉醉不已，纷纷让她再唱一首。
唐棠既快乐又难为情地连连摆手：“不了，不了，还是让我们接着high起来吧！”她喊完，忙将麦克风递给正等在门口的下一位同学。
转瞬，她便急急忙忙地跑回座位。
“唐棠，你真的不想出道嘛！”纪晴一脸星星眼地看着她，“你要是出道，我就给你当经纪人哦！”
唐棠酷酷地摇头：“不了，人各有志，我志不在此。”唱完歌，她不再紧张，又变回开心果，“你要知道，好男儿，志在四方！”
纪晴望着唐棠飒爽的模样，捂住嘴角，笑倒在她肩上。
“哎，你怎么不吃砂糖橘啊？”
“我刚才吃过了。”纪晴顺手拿起一枚小橘子捏在手里把玩，“好吧，其实我是嫌它的汁水会把手指染黄。”
“这样啊，怪不得你都没怎么吃，来，我给你剥。”
谈笑间，元旦晚会也抵达尾声。
这最后一首歌曲是由大家投票选出，果然，前奏刚一响起，就有同学不胜唏嘘。林那站在教室中间示意大家和他一起唱，这曲调，确实会让人不受控制地跟着合唱。
“难忘今宵
难忘今宵
不论天涯与海角
神州万里同怀抱
共祝愿祖国好
……”
合着伴奏，他们越唱越有气势。他们声音里也满是活力，不见哀愁，这欢喜，引得其他班的学生和老师好奇围观。
现下，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场由他们演绎的元旦晚会，会被老师们当做笑谈传给一届又一届的新生。
此刻，他们正青春。
他们正演绎，这青春。
表演结束后，有学生问：“怎么没看见李老师啊？他不是说要过来吗？”
坐在走廊边的学生见终于有人问起李老师，忙解释道：“他来了！李老师一直站在窗户旁看的，我们让他进来，他不愿意。不过没关系，我们还和他共享了零食呢！”
“哇！那太好了！我们班的元旦晚会办的这么精彩，李老要是不在，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就是说呢！”
“哇，刚才门走廊上竟然围了那么多人，真是太夸张了！”
“正常，正常，毕竟我们的歌声如此动听！”
“你这也太自恋了吧！”
“哈哈哈哈。”
他们边打扫卫生，边笑着吐槽节目。
教室后排，纪晴却安静地抱着一小袋垃圾僵在巨大的垃圾桶前，她直直盯着那埋在垃圾桶里的五彩拉花。明明前一刻，它还挂在头顶，而此刻，那圈圈明艳却被灰暗的细碎垃圾所掩盖。
美好，终归短暂。即便，它曾炽热如火。
抚平心中碎浪，纪晴轻轻地将抱在怀里的垃圾丢到那团彩色拉花之上。她敛下神思，露出标准微笑，收拾好书包后，她挽着唐棠快步离开教室。
只是她还不懂，少年人的喜欢是春水涟漪，激荡灵魂，余波漫长。
哪能，由自己控制呢。
像往常一样，纪晴想要挥手时，唐棠却拉着她的手，很正式地问：“你知道我们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吗？”
纪晴茫然：“不是下周一吗？”
“当然不是啦，下次再见，就是明年啦！”唐棠好笑地捏了捏纪晴脸颊。
“啊！”这时，跟在两人身后的三位男生也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那，明年见！”纪晴扬起笑脸和大家挥手告别。
这是今年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纪晴鼓起勇气将她藏在心中演练多遍的分别之语，大方地说出口。往常分别时，唐棠总会笑着和她说上一声“明天见”，可她总是不好意思主动回应一句，“好，明天见。”
她总觉得，这话语里包含着亲密还隐藏着期盼。
如果不说出口，如果没有期待，那以后分开了，是不是，就不会伤心。
可，此时此景，纪晴挣扎着矛盾着，最终，她还是颤颤巍巍地喊出这句话。她喊完后，便急忙转身，她紧紧按住她那颗留恋且颤动着的心脏，快速向前方跑去。
元旦假期结束，这群莘莘学子也迎来考试高峰期。
各科试卷满天飞，你的我的他的，传来传去，整个教室里回响着清脆的纸张声。
没几天，期末考试也结束了。
天寒地冻，花草凋零。
今天，是旧学年的最后一次返校。无论成绩如何，这群学生们依旧无畏地欢喜地迈向新的一年。
纪晴卡着点到达教室，她打开放在座位上的成绩手册细细确认各科成绩，虽然跟班级第一比不了，但跟她的期中成绩相比，各科都有进步，尤其数学终于迈过一二零高线。
唐棠领完成绩单后，不愿回家，她拉着纪晴坐在座位上闲聊。
“我还不知道你的生日在几月呢？”
“我是九月份出生的。”
“哦，那很好呀！我的生日在二月，放假过生日可不好玩了，不能邀请同学就算了，还没有礼物收。”
“那，要不等开学，我补送你生日礼物呢。”
“真的吗！那我也给你准备一个生日礼物。”
“好啊！那我们回家吧，教室里都没人了。”
两人手挽着手离开教室，慢悠悠地走在静谧地校园里。纪晴裹紧围巾后，擡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缓缓地说：“今年的初雪，还没下呢。”
“是啊，要是现在下雪了，那就浪漫了。”唐棠依依不舍地挽紧纪晴，“我一想到，放假后我就见不到你了，我就好难过啊，我会好想好想你的。”
“今年寒假很短的，很快就开学啦，想想开学时，你还有礼物收，有没有好点。”
“那……让我送你回家吧。”唐棠可怜兮兮地看着纪晴，“这样，我们还能再多聊一会。”
“好吧，好吧。”纪晴心软地，答应下来。
那时的纪晴，还不知道她会和唐棠成为多年的闺中密友。以前，也不是没和朋友们约定过，可分班后，升学后，慢慢地大家都有了新的朋友圈，所以也不再像相约定好的那样经常联系。
当时的欢声笑语，是真实的。那为什么会渐行渐远呢？没有人知道答案，最终，我们终将隐没在彼此的人海里。
可，许多年后，你会不会，也会在某个似曾相识的片刻里，回想起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