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怎么了？”华哥从习籽手上把血迹斑斑的代号牌夺过来，左看右看，“不就是一警署的特殊部队吗？没什么大不了的。”
“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习籽又一把抢过，往兜里塞，“st抓捕龙首人身是受到上级指令，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什么样的研究要下达怎么重大的死命令！st个个都是精英，少一个都是损失。”
疯狂的嘶吼声伴随着轰隆隆的飞沙走石声在习籽的耳边嗡嗡响。
远方的最高峰蒙上了一层厚重的灰云，刺眼的太阳强光被黑云挡得干干净净，将燥热替换掉后，随之而来的是舒爽。
尸块飘散着腾腾的血腥味，华哥被熏得受不了，吐了个天翻地覆。
习籽因为以前经常忤逆老头子，有常年遁入轮回之境的经历，血腥暴力的马赛克场面见识多了，没有那么抵触。
只是他架着游客的肩膀在血肉模糊的山地行走时，脚底一顿一顿，像是踩在随时要沉的沼泽地。
“弟弟，我不行了。”华哥吐得肚子里没货了，又改成干呕，差点把肠子吐出来，“太他妈恶心了！我想吐，连手捂着也没用啊！手指头有缝。”
华哥脸都青了，他是真的受不了了，只得磨磨唧唧地掏匕首在袖口划了块布，捂着嘴鼻，做了个简易的过滤装置。
这时，一颗石子往华哥的脑袋上一砸。
他头一擡，小鬼正朝他挥手，像打手势。
随后，雨亦奇和四大家族的人也加入了行列，齐齐跟做广播体操似的，给他做手势。
华哥被那恶心到想吐的血腥味熏得头昏脑涨，迷迷瞪瞪地哼哼唧唧了半天，完全没看出手势的意思是让他们趴下。
金二爷气得吹胡子瞪眼，就差从小鬼的帽子里掏□□。
不远处，传来超级怪物的刺耳咆哮声，眼看那庞然大物好不容易分开的手要捂着软肋部位。
时间来不及了！
雨亦奇一咬牙，嘴里念叨了一句什么。下一秒，小鬼手里精准的一颗□□飞掷出去。
“唰！”□□在虚空划了条弧线。
习籽得了空，眼睛乍一下往上擡，瞧见一个黑不溜秋的玩意从眼前一掠而过，等他眼珠子一转悠，正好看到小鬼刹那间收回来的手时，如梦初醒！
卧槽！
这是□□！
“趴下！”习籽几乎没有犹豫，搂着游客往下一趴。
习籽一脚踹在华哥的关节处。
华哥大腿被这么一踹，加之地面血流成河，脚一滑，踉踉跄跄地和习籽一起往下躺。
他整个人都懵了。
由于刚才猝不及防的一压，他根本来不及闪躲，直接和地上一个被炸得血肉模糊的男人的嘴亲到了一起，糊了一嘴的血沫子。
根本来不及呸呸呸，耳边炸雷般的响声轰起。
“嘭！”
一朵小型的黑色蘑菇云腾空而起，炸飞在周遭的怪物软肉肉沫一滴一滴地往下砸。
玩命嘶吼的龙首人身终于倒下，一动不动，没了呼吸。
乌云密布和电闪雷鸣在怪物倒下合眼的瞬间，就开始跟风刮似的往外扩散，不出一分钟，炽热火球似的太阳重新被放出来，肆虐大地。
远处传来了警署短暂的欢呼声。
习籽揉了揉耳朵，缓缓地擡头，压在他身下的游客呼吸均匀，温热的气流萦绕在他脖间，燥得他火辣辣的。
不知道是因为羞涩，还是因为太阳光太强。
雨亦奇和小鬼领着四大家族的人匍匐到习籽身边：“老师这是？”
“他需要静养。”习籽道，“金二爷，麻烦各位了。”
金二爷好不容易得了个贴身伺候游客的差事，欢喜得不得了，巴不得寸步不离在老大面前献殷勤：“包在我身上！放心！”
金二爷低声道：“不过，有句话该问还是得问。”
没人搭理他，他自顾自地买弄起来：“老大这体质正儿八经的可没人能伤得了他，怎么回事啊？弄成这样？作为五大家族的领头人，我替老大问个缘由不过分吧？”
说罢，他的眼神从习籽面前飘了过去。
弟弟眼神闪躲。
最终，他目光落到华哥脸上时，华哥还被盯得打了一哆嗦，不可思议。
华哥一惊一乍：“看着我干什么？他是我弄伤的吗？找弟弟。”
习籽被他一激，刚要说话，就被华哥的炮语连珠堵了回去。
华哥乐此不疲：“你们老大慷慨解囊！英勇就义！那炸弹就搁眼前，下一秒眼看就要一下爆炸了，你猜怎么着？”
他跟说书先生似的，把气氛和节奏把握得死死的，众人被他这一惊一乍吊足了胃口，眼珠子圆鼓鼓地瞪着他。
“怎么着？”胡爷也是个憨头呆脑的，还附和了一声。
华哥一巴掌往弟弟的后背上一拍，足足有十成十的力道，差点把内伤给他拍出来。
习籽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幽怨地瞪着他。
“当时那个场面，惊心动魄！惨绝人寰！触目惊心啊！游客哥哥张开了他那鸡妈妈似的翅膀把文弱的弟弟护在怀里，往地上这么一趴！”他口水狂喷。
胡爷听他说书，还暗自上头了。
“用自己宽阔的胸膛把弟弟护得完好无损，而自己却不幸吐血，气息奄奄。”华哥说到这里，情到深处，暗自垂泪。
华哥头一擡，只有老实巴交的胡爷在他跟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而其他人早已没了踪迹。
“这都是游客哥哥的英勇事迹！”
丛林深处，响起了重卡和装甲车的轰鸣，有过了五分钟天空盘旋了十几架直升机。
头破血流的长官在脑袋上裹绷带，一边有条不紊地指挥着警员：“头颅割下来用直升机运，其他部位分割后分批次陆运，确保安全高效安全送达！”
几个毛手毛脚的小警员得了指令从装甲车内擡出几个特质的大号电锯，切割龙首。
连接的筋脉和血管被锯开，紫血飞溅，警员丝毫没有影响，切割的断面很平稳。
习籽在杂草丛内穿梭，目睹了分尸的全过程，快步躲远。
雨亦奇在他肩膀上一撞：“不适应？”
他倒是没有不适应，只是觉得不管是怪物还是人，死了就应该有尊严的死了，要对他们的尸体负责。
既然管不了，索性不让自己看到，他以这样的方式自我麻醉。
“你们为什么要帮他们？”习籽问。
雨亦奇叹了口气，在他的肩膀上搂了搂：“不杀这头怪物，我们去泗溪涧，早晚也得遇见。警署杀总比我们杀好，还能转移高新技术区那群糟老头子的视线。”
十二架直升飞机底部挂了粗壮的钢绳，交织成一个巨大的金属网，网兜里安安静静地躺着一个闪着绿光的龙头，坚硬的鳞片摩擦着金属网发出极为刺耳的声音。
st警署队把超级怪物的脑袋和身体分离，以空运的方式把龙头运走，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他们为什么迫切想要研究龙头？”习籽望着天空，螺旋桨轰轰响。
雨亦奇摇了摇头。
但习籽发现，他摇头的动作很迟缓，像是经历一番复杂的纠结之后才做出的反应。习籽有预感，他知道原因，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不说。
“你听说过st警署队吗？”习籽知道接着上一个问题也问不出什么来，只好另起话头，想从他嘴里撬出点有用的信息。
“嗯。”雨亦奇颔首，“你看出来了？”
习籽从口袋里掏出那血迹斑斑的st0921的代号牌，递给他。雨亦奇没上手接，而是目光沉沉地盯着那群st警署队分割尸体。
他们分工明确，四肢分装在四辆装甲车，剩下的躯干部分从中间的肋骨位置均匀截断，装甲车上的警员们正用钢绳把躯干吊起送入车厢。
“你……”
雨亦奇的手一挥，打断了他的话。
“我以前是st警署队的。”雨亦奇阐述得很平和，像讲故事。
小鬼四处盯哨，四大家族的人把游客照顾得妥妥当当的，正打算用竹子编个车辇擡。
“游客……没和我说过。”习籽说话时，正好对上了游客安详的面容。
他昏迷时和沉睡一样，完全放下警惕。
卸下伪装，不用成天提心吊胆的，对于他来说算是个短暂的解脱。
“呵。”雨亦奇冷笑一声，“如果我不说，他是不会说的。”
习籽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雨亦奇摸了摸习籽的脸：“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他老师吗？”
他眸光里带着炽热的火光，像映照了篝火似的，那是一种几乎将近病态的仰慕。
习籽清楚的记得，第一眼看到雨亦奇时，他对游客的眼神和常人截然不同。那种温柔的目光，不像是老师和学生，更像是欣赏对方的爱人，含情脉脉。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老师和学生之间拥有这种匪夷所思的感情。
“st是警署旗下最为神秘，最高等的队伍，是每个追梦少年梦寐以求的地方。在那里可以得到显赫的战功，优异的成绩，甚至可以达成这一辈子都心向往之的成就。”雨亦奇的目光变得模糊，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我和那些热血少年一样，以出色的资质和接近满分的选拔成绩我进入了警署，不到半年破格录取了st。”
“你不是……入选了高新技术区的人才计划吗？”习籽不解。
“我是被老师安插进去的。”雨亦奇笑了，“我在st内夜以继日练枪，练身体，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在重大事故中有独当一面的能力，能立战功。可是，st警署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噩梦的开始。”
雨亦奇声音变得哽咽：“后来我才知道，st警署的所有人不能恋爱。”
习籽：！！！
“他们必须要保证对上级的绝对忠诚。恋爱，女人都导致战斗力涣散，因此退出st的人比比皆是。所以，安排任务时，长官明确指出喜欢女人的，不能战斗。”
习籽一惊：“一开始没说吗？”
他摇了摇头：“我也是安排任务时，才得知有这个规定。当时，大批警员抵抗，但长官并没有武力压制，而是平和地说，不恋爱才能接任务。年轻的警员都是层层选拔，好不容易进来的。他们为了自己的满腔热血只能接受这个规定，我也不例外。但后来，我才发现，这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巨大的错误。一个st数千人，没有女人，男人长期压制的欲望根本无法发泄，所以……”
他咬牙切齿：“他们把欲望发泄在男人的身上。那些长得好看，身材矮小，皮肤白皙的男人成为了他们发泄的工具。我的一个朋友，被他们活活被玩死了。”
“st不管吗？”习籽义愤填膺。
“怎么管？”雨亦奇冷冷地道，“那是男人的本能，没有女人，他们只能玩男人。下到警员，上到st警署的长官，高级官员个个如此。他们都是从小警员升上去的，这种方式他们早就习惯了。”
“那……”习籽想知道，雨亦奇是如何逃离那个人吃人的地方的。
“我虽然长得干净，但我实力出众，他们不敢惹我。同队的人不敢，不代表上面的人不敢。”雨亦奇道，“一个胡子拉碴的长官看上了我，让我和他在一起，就能如日中天。当晚，我被一群人绑在暗房，是老师救了我，杀了那个人面兽心的长官。我不能留在队里，只能选择离开。老师给了我一条出路，让我入选高新技术区的人才计划，在那里st不可能找到我。”
“所以，你……”习籽一顿一顿。
雨亦奇闭上了眼睛：“在st长达一年的耳濡目染，我喜欢上了男人。”
果然，他看游客的目光里充满着爱意是有原因的。
他真的……喜欢游客吗？
“后天形成可以改回来，我问过。”雨亦奇补充。
习籽以为是自己的排斥态度让他有所忌惮，连忙道：“我不在意的，其实没关系。”
“有关系！”雨亦奇突然发了狂似的，“我就算和男人在一起，我能得到什么？我只要看到男人赤身裸体在我跟前，我就想到了在st军营里那些人乱搞的日日夜夜。我喜欢男人，但我却被深深折磨，我必须要改回来，你能懂我现在的心情吗？”
他的话戛然而止。
习籽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是捏了捏他的肩膀，看似光彩照人也有内心极度煎熬的时候。
他望着不知道是昏迷还是装睡的游客，不由自主地嘴角上扬。
他不只救了自己，也救了雨亦奇。或许，他还救了更多的人，只是自己不知道吧。
游客，你究竟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