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雨亦奇一跃而起，握着横梁一攀，一个马步，平稳落在露天阳台上。
他把烤架上的肉串吃的一根不剩，还喝完了两罐啤酒后，习籽才得知，原来站在他面前的是雨亦奇的分身。
本体此时仍在宾客的欢呼和祝福声下进行婚礼。
两个雨亦奇，一个本体另一个是分身，这事儿彻底把宋一一给整崩溃了，他拿出“找不同”名宁区第一的本事盯着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异样。他豪饮一罐啤酒，打了个不可思议的嗝：“你们是在演烂番茄全网都在喷的《双子杀手》吗？”
习籽呲啦开了一罐啤酒：“总而言之这是一项崭新的技术，你就这么理解吧，你知道克隆吧？当然这项技术比克隆技术更加先进的地方就在于，情感和意识可以共通。这样一来，也就没有了所谓的本体和样本一说，两个人在人类的正常认知上确实可以看做是一个人。”
“好复杂哦。”宋一一承认自己脑子不好使，转不过弯，“没听懂。”
习籽：“……”
“克隆人之所以不能取代和成为本体，是因为克隆只能确保身体外貌一致，而无法完成人类思想和意识的转移。一旦这个世界上有两个思想，记忆，认知和长相都完全一模一样的人，他们从人类理解范畴上就是同一个人，压根也就不存在没有本体和样本之分。”习籽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耐着性子跟他解释这么多，“现在听懂了吗？”
宋一一摇了摇头，于是在习籽悠悠的目光下又点了点头，像个没有感情只会点头摇头的机器人。
夏日的八点过，天光暗淡，夜幕才开始降临。
“雨亦奇”开着越野车在高速路上飞驰，油门直接踩到底，轰轰地冲了一路尾气，吓得后座的习籽和宋一一俩人差点把刚入肚没多久的烤串都呕出来。
宋一一还戴了副墨镜，就算被飙车吓个半死，全程也要保持他的超模范：“雨亦奇二号！咱们是要去探险吗？！我的妈这也太刺激了吧？！额……卧槽，这速度牛逼啊，没想到我宋一一有生之年……”
果然华哥能和宋一一两人关系处的跟闺蜜一样是有原因的，这也太能叨叨了吧，从上车一直逼逼赖赖到现在，一刻没停。
自己在上学的时候怎么就没察觉出来呢？
“我们不等游客哥哥一起吗？”
“来不及了。”雨亦奇二号面色凝重，车驶出收费站后，他猛地一拧方向盘，越野车拐入了一条僻静偏远的山路。
车灯射出，打在反光路牌上。
明晃晃的蓝牌白字写着——距离寻龙山自然保护区5公里。
路牌旁边还立了好几个高矮不一的警示标语，有的是崭新的，有的就锈的看不清字迹，大概意思就是自然保护区有大型猛兽出没，行车请注意安全。
越野车在崎岖的山路一晃一晃，突然猛地一颠，宋一一胃里顿时翻江倒海，趴在窗边狂吐。
“不行了，不行了，慢点，我肠子要吐出来了，呕……”宋一一又吐了一遍，面色惨白。
窗外的景致五分钟后就变了，从一览无余的开阔平原变成了蓊蓊郁郁，高耸入云的参天大树。
野兽的哀嚎和嘶吼声从漆黑如墨的山林中隐约传出，他想起了昨天晚上游客说的深渊地裂，不觉心里一阵后怕。
雨亦奇二号从后视镜里扫了一眼眉头紧锁的习籽，又瞥到没有任何血色的宋一一，他低头看了眼越野车上的定位，确保时间还来得及，才放慢了速度。
“你也不用这么紧张，我这么着急把你带出来，你很奇怪吧？”雨亦奇二号说，“雨亦奇在结婚，华哥他们也都脱不开身。我来找你，是老师的意思。”
“是游客让你来找我的？！”习籽突然心里有了底。
游客做事向来井井有条，从不打没有准备的仗，既然这次出行是游客的意思，那应该问题不大。
车轰隆一声停下，急刹的惯性把宋一一和习籽两人往上一甩，脑子纷纷撞上了前座。
雨亦奇二号下车给习籽开车门，习籽说了声谢谢，就扶着病号出来，宋一一病秧子似的，下了车就抱着一棵老树吐得死去活来，肚子里存货吐干净了，就在干呕。
雨亦奇二号嗤之以鼻：“废物。”
宋一一把嘴巴一抹，向前去讨要说话，习籽拦住他，冲他摇了摇头：“一会儿你不要离我太远，这里看着不太平。”
虽然青龙洞在多年前就被人类组织联合绞杀于此，但近些年青龙洞余孽有死灰复燃的迹象，他们一直在寻龙山里秘密进行异能实验。前段时间习籽在医院昏迷，寻龙洞就曾派人去查，刚好被游客和卦首两人联合逮住。
想必青龙洞除此之外，应该还有其他计划。
雨亦奇二号之前来过寻龙山，所以对周遭的地形轻车熟路，三人走的是一条被开辟出来的林间小路，路旁盛开着各色的小花骨朵。习籽用异能手表扫了一朵，百科显示这花叫夜冥花，也叫暗夜之花，花期长且在夜间盛放，颜色各异，因为开在黄泉路上，也被叫做彼岸花的守护者。
典故说，夜冥花盛放的地方就有彼岸花，但习籽走了一路，路边几乎全是这类小花，不由地唏嘘，这百科怕是很多年没有人更新过，一点也不准。
雨亦奇二号边走边说：“青龙洞和st警署秘密联合，他们在收集和转运异能。”
“雨亦奇之前跟我提起过，千域岛上被st警署绞杀的龙首都被秘密转送到了寻龙山，青龙洞的人要提取生物异能。”习籽说。
“嗯。”雨亦奇二号说，“那你知道五大主城警署和st警署早已经决裂了吗？”
习籽没答话，宋一一这时抢了话头：“我爸之前跟客户喝酒，喝高了提过一嘴这事。意思是目前五大主城区的局势很动荡，想活命就得站对阵营，又或者组建新的团队。st警署特立独行，觉得普通警署垃圾。普通警署觉得st警署好高骛远，双方各自不对付。看似都被军方统一管理，但早已经各自站好队了。st警署和青龙洞秘密联合，警署好像有意并入千域岛高新区，这事儿最后也吹了。”
习籽没忍住笑出声，之前阁老他们当搬运工负责当中间人帮暗夜阁把异能送去高新区，其实就是为了旁上暗夜阁和高新区这两棵大树，可最后呢，不还是落了个死无葬身之地的结局。
“你爸是什么人？”雨亦奇二号问宋一一。
宋一一昂头挺胸说：“名宁第一造纸厂，宋史纸业的董事长。”
“有点小道消息。”雨亦奇二号冷哼了一声，“暗夜阁当初确实想和高新区联合，一个提供技术，一个提供能源，互惠互利。但暗夜阁并不想纡尊降贵地拉下脸皮和高新区谈条件，就把这个差事交给了警署。但耐不住家贼难防，警署里出了条蠹虫，阁老领着手底下那些警员偷摸把六十六箱异能从警署里偷运了出来，以自家身份和高新区做交易。可最后呢，结果不还是那样。”
雨亦奇二号叹了口气，像是在感慨他们自作自受。
高新区伤亡惨重这事儿五大主城区人尽皆知，但具体原因，如果习籽他们这些当事人不说，外面的人永远都不知道实情。
“警署里出了叛徒，还私自运走了暗夜阁送去合作的异能，这事暗夜阁不管？”宋一一对此不解。
“能管，但不想管。”习籽猜出个大概，“暗夜阁的目的就是把异能送去高新区，以表诚意，至于是警署送的，还是叛军送的，对暗夜阁来说都一样。”
雨亦奇二号点了头，在树干上查看自己做的标记后，继续在丛林中穿行。他随身带了驱蛇药，一路上除了蚊虫叮咬，手臂上布满了大包小包之外，也算安全。
习籽挠了脖子，痒痛不止。雨亦奇二号照了照的脖子，肩胛骨靠后侧有个包肿的很大，雨亦奇二号让他别挠，给他抹点了点药水后，轻轻地揉他的后颈位置：“山里蚊虫毒性大，被叮了不能挠，容易感染发炎。”
“嗯。”
上了药，后背脖子上一阵清凉，痒痛感减弱后，红肿消了些许。雨亦奇果然是高新区探索队出来的，常年走南闯北，各类应急的药准备很齐全。
只苦了宋一一，他出门着急就穿了条五分裤，小腿位置密密麻麻全是蚊子包，痒得他直接把药水当花露水使，恨不得全身上下都抹遍：“嘶，这玩意挺好，还挺舒服的。”
雨亦奇二号瞪了他一眼，满脸的嫌弃，其实来之前，雨亦奇二号只带了习籽一个，不料宋一一同学耳朵尖，一听要去寻龙山探险，立马双眼放光，死活要跟着。
一路上又是呕吐，又是浪费药水，简直是拖油瓶。
“当前五大主城区所有的势力划分都源自异能。”习籽使用了异能手表的储物器功能，找了长衣长裤给自己和宋一一换上，防虫咬，“暗夜阁找警署跟高新区合作，这意味着……这三大势力想合并吗？”
“确实之前有合并的趋势，但结果是高新区彻底瓦解，百年内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雨亦奇二号砍掉挡路的荆棘和藤蔓，“我之前也怀疑过，高新区的彻底瓦解会不会也跟暗夜阁有关？”
“各方势力有合作就有厮杀，高新区在纳入暗夜阁66箱异能的时候，刚好就是游客带领我和五大家族去高新区完成充能的时间，不得不说，时间点掐的很准。”习籽回想起来一阵后怕，有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即视感。
“可高新区的土崩瓦解和暗夜阁确实没有关系。”习籽说。
高新区的毁灭源于他们的多行不义，妄想研究出什么长生的秘术，还想利用长生术统治主城区，最后才自食恶果。
“看似没有，但其实有。”雨亦奇二号突然莞尔一笑，“原本高新区的长生计划是在活人体内注射孤山计划的试剂，并且给长生的人配备异能载体，让他们不老不死且拥有异能。可高新区的人数巨大，严重缺乏异能。刚好在这个时候，暗夜阁把66箱异能送进来，这无异于加速了长生计划的进度。”
习籽后背凉飕飕的，他分析得确实如此。高新区数百年的孤山计划能在现在顺利实施，少不了暗夜阁的推波助澜。
雨亦奇二号发问：“而且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和老师的智能手表都是同一批异能载体，你的手表在初始状态下需要充能，而老师的手表一开始就能操纵异能？”
这个问题卦首在幻境里告诉过他。
习籽的手表内部在初始状态下拥有了闻妆的金色异能，但需要经过异能转化。也就是要注入其他的异能，就类似于激活。而异能转化装置就在高新区，习籽要想顺利使用异能，就必须进入高新区。
“暗夜阁早就设局利用我们进入高新区，再毁灭它。”习籽吸了口冷气。
他知道为什么闻妆给他准备另外一个身体了。
闻妆早已经知道自己要死，而且会死在毁灭高新区的计划里，所以闻妆才给了习籽一次重生的机会。
可能是来自母亲的恳求，也可能是自己因为高新区的计划而死，算工伤，所以闻妆有义务让他再活一次。
追根溯源，难道克里斯球的出现，也是暗夜阁周密计划里的一环吗？
如果暗夜阁要确保这一整套计划严丝合缝地进行下去，就必须要确保克里斯球最终会落在习籽的手里。
当时的克里斯球在天启拍卖行的暗箱操作下被李平和转运去千域岛。而习名的出现打破了天启拍卖行的计划。
习名是在人工智能无形体的要求下上的破风苍号，让他一步步找到克里斯球，让整个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
难以置信，人工智能无形体、习名、习均乃至整个习家，都和暗夜阁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暗夜阁控制着人工智能无形体，而人工智能无形体又控制着习家人做出一个又一个的选择。习家人看似拥有自己的意志，能自己做选择。
但深究会发现，其实所有决定命运的选择都是被暗夜阁发出的指令操纵的。
习家人只能，也不得不被动接受，包括自己，也包括习名。
“所以从一开始暗夜阁就在操纵习家，通过闻妆利用我，我哥，一步步达到毁灭高新区的目的。所有人做梦都没有想到，暗夜阁的合作伙伴里永远都没有高新区。他们的伙伴，不，与其说伙伴，还不如说傀儡，是我们习家。”
那一刻，习籽所有的信念坍塌。
原以为自己做的一切改变，想让自己从棋子变成棋手。可到头来，这一局棋早就被预设好了结局，就算自己费尽心思变成棋手，结果也一成不变。
根本无力回天。
“暗夜阁已经绞杀了五大商会，天启拍卖行，还有高新区。”习籽突然问，“那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是谁呢？”
雨亦奇二号说：“千域岛五大家族，也已经覆灭。”
“好高明的手段。”习籽感慨，“守秩者，阙家这两大图腾家族，暗夜阁还没有下手，应该不是出于恻隐吧？”
“守秩者的软肋和计划，卦首早就告诉你了。至于阙家，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能成什么气候？三大图腾家族看似三足鼎立，可实权其实一直都掌握在暗夜阁的手上。”雨亦奇二号笑着道。
“既然守秩者早就是暗夜阁的囊中之物，习名当初被守秩者追杀时，暗夜阁为什么不现身？”习籽问。
三人停在了山洞口，一股奇特的气味在周围弥散开，习籽细细一闻，猜出了个大概。这附近应该被雨亦奇二号散了特殊的药物，防止蛇虫猛兽入洞。
雨亦奇二号突然把手电光强度调亮，冲习籽的眼睛一晃，刺得习籽立马擡手捂眼，差点眼睛都要被闪瞎。
“你干什么？！”宋一一吼完就问习籽眼睛怎么样。黑暗的环境下，用强光手电照眼睛，严重的情况下会导致失明。
眼前白花花一大片，缓了很久都没看清眼前的东西，只是迷迷糊糊看到影子在跟前晃动，看久了眼泪就不受控制地哗啦啦往外流。
“知道什么叫虚晃一枪吗？”雨亦奇二号说，“在外人眼里，三大图腾家族，阙家，暗夜阁和守秩者三个阵营分庭抗礼，互不干扰。只有这样，世人就都觉得权利的天平是稳定的。可事实上，暗夜阁的出现，以及暗夜阁对异能的绝对拥有权，早就让天平倒向了暗夜阁。要不然那天卦首怎么可能找到曾经守秩者使用过的飞机拆卸基地？说到底，习名在工厂意外发现守秩者在研制致幻药物，到之后守秩者绞杀习名，一切的一切都是暗夜阁设下的一个圈套。”
“你到底想说什么？”习籽冷静地问。
他隐隐觉得，雨亦奇二号今天故意跟他说这些，肯定不是为了唱衰。
“你有没想过，习家在暗夜阁的掌控之下按理应该会长长久久地生存下去，可为什么习名会死？”雨亦奇二号突然凑近。
宋一一眼珠子在洞里骨碌转了一圈，里面黑不溜秋的，他实在不敢进去，就躲在习籽身后抱着他的脖子。
听他俩对话时，宋一一还不忘中途补充一句：“按照我多年的追剧经验，反派要杀掉一个自己人要么就是这人是间谍，要么就是因为这个人不受控制。”
“看来你也不是完全一无是处。”雨亦奇二号轻笑，手电光往内一照，“习名想摆脱暗夜阁的控制，想打破暗夜阁对习家的操纵的局面。”
“摆脱？”习籽目光一定，“你是想说黑尔敦沙漠科考那些人的失踪，就是我哥在反击？可是你不是为了让自己能活下去，没有加入吗？”
“走吧。”雨亦奇二号捏了捏习籽的肩膀，手电往漆黑里照了一圈，大步向内走，“关于黑尔敦沙漠科考的秘密就藏在里面。这件事和习名有关，我觉得既然你继承了习名的任务，那你就有必要知道这其中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