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萧明越身后还跟了一个眼高于顶的小警员，正眼都没瞧过在场的各位。倒是萧明越虽然有官职在身，却待人亲和，自罚三杯后，就和大家说笑起来。
中途，他起身接了个电话，习籽红着颇有醉态的脸问游客：“名宁的大势力都被习均聚齐了，他到底想干嘛？”
游客摸了摸他滚烫的脸，低声道：“习均在电话里不是跟你说的很清楚吗？他不让你加入吉云坊，当然是给你找台阶下。”
台阶？习籽心里嘀咕。
以习均的秉性，想自立门户对抗暗夜阁应该没有可能，难道……
习籽心中一颤。
“他想拉拢其他人……”
“加入青龙洞”这五个字到了嘴边，还是被他咽了回去。
这事儿波及范围太大，而且杀伤力极强，在习均还没有挑破之前，他和游客两个晚辈在饭局上提前聊这事不合适。
“哈哈哈！不好意思，警署不是闲差，名宁百姓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谁家狗丢了，谁家要跳楼，这些都要我们管……这不，千域岛警署前段时间出了大事，死了好多人，咱们也得防范于未然不是？”萧明越刚落座，才瞥见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微醺地靠着另外一位乖巧地坐着，好奇地问，“习老板，不介绍一下？”
习均呵呵一笑：“习籽，我儿子。”
萧明越身后的小警员忽然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名宁最大的金融老板什么时候多出一个儿子了？习家少爷不久前不是刚突发恶疾，死在了你们自家的私人医院吗？”
萧明越生气地白了那小警员一眼，斜乜见习均面露愠色，他才呵斥道：“习老板，新人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话都说不利索，您见笑了。”
警署里出来的个个都是人精，见到狗也能学着吠两声，这可是习家私宅，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警员敢说出这样的话肯定经过了萧明越的首肯。
“揣着明白装糊涂。”秋燕讽刺道。
“下去吧，这里哪有你插嘴的份！”院长喝了口茶，瞪了那警员一眼，也算是给他家二少爷报了个小仇。
警员向来只听长官的差遣，冷不防被一个糟老头子呵斥了，当即变脸，可又不敢发作，手捂着腰畔的枪。
“你在外面等着。”
萧明越发话，警员才踹了把椅子气冲冲地甩手离开，嘴里嘀咕着什么，八成没什么好词。
习籽端了杯白水去敬酒：“不久前病逝的是我哥哥，您那位警员一看就是新来的，连习家还有个私生子都不知道。这事儿您也别怪他，只怪我没敲锣打鼓把这事儿热热闹闹地告诉他一声。”
萧明越：“……”
萧明越和他碰杯：“早就听说习二少相貌不凡，谈吐风趣，今天一见确实名不虚传，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客气。”习籽皮笑肉不笑地应承。
“诶，且慢。”萧明越从上任署长起就混迹于各大官场的酒局，一碰杯，对方喝的是水是酒，什么年份，什么品种的酒，一清二楚。虽然习籽把白水倒在酒杯里冒充酒，还是被萧明越分辨出来了，“二少爷这是看不起我萧某人？”
习籽一惊，想仰头咕噜一口把水灌下去再跟他打敷衍。
可说时迟，那时快，萧明越的手如钳子般抓住他的手腕，萧明越眼皮一撩：“饭局就是酒局，哪有以水代酒一说？这就是习老板的待客之道？”
秋燕本来也对习籽没什么敌意，毕竟他也是以前好闺蜜的儿子，就算以后做不成女婿，情分上也算半个儿子，见不惯他被别人欺负，她说：“萧明越，他之前刚被我灌了几杯酒，吃了解酒药。”
“酒局规矩而已。”游客把着习籽另外一只手往怀里一拽，一巴掌快速打在了萧明越的手背上，那一巴掌外人看来不痛不痒，但游客确实下了点力道。
萧明越的手背都被拍红了一块。
游客着习籽回原位上坐下，便自告奋勇地抄起一瓶新酒。他擡手一挥，保姆整齐地在桌上码了两个方阵的酒杯。
游客指着桌上的一百杯酒：“如果萧署长觉得二少爷扫了你的兴，那我来陪你喝？”
石桌上每人五十杯酒码好，萧明越一见阵仗，怂了。他望着游客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心里疯狂暗示自己对方肯定也心虚了，每人五十杯酒，喝完都得倒地。
萧明越问：“你是……？”
“你管他是谁！”习籽有人撑腰，说话都有底气了，“喝不喝？磨磨唧唧的。”
萧明越面子堪堪挂不住，不喝掉排场，喝了今天得趴着回去，他刚上调署长不久，喝酒回警署办公容易落人口舌。
不管了，喝！
两人各站一排，喝酒如喝水，你一来我一往，目光交锋之际，十杯酒已经下了肚。
两人丝毫没有停下的趋势，看得一旁起哄的习籽心脏突突猛跳，之前游客给自己挡酒就多喝了五杯，一眨眼功夫又是十杯下去，普通人哪有这么喝的？
游客酒还在口腔里没咽下去，下一杯酒的杯沿就已经靠在了唇边，速度奇快。反观萧明越，五杯下去时，面颊就红透了，这么高频率地灌喝，明显顶不住了。
这时，习籽只觉脚下一动，对面的院长踢了他一脚，又给他使了眼色让他劝着点。
“我们认输！”习籽率先夺了游客的酒杯，立在桌上。
啪的一响！
游客莫名其妙地望着他，那眼神明晃晃在发问：你为什么要认输？老子还能喝！喝死他！
习籽：“……”
“来者是客。”习籽拉着他坐下后，把自己吃的醒酒药给了他两颗，看他咽了下去，才低声说，“别让我爸难堪，他叫你来不是给他砸场子的。”
游客眼珠子骨碌一转，觉得有道理，这才起身跟萧明越赔笑：“萧署长好酒量，这次是我输了。”
萧明越冷笑着坐下，跟前还有半数杯没喝下去的酒，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萧明越当然知道对方在故意放水，没有驳他的面子，就不多说什么，连连说哪里哪里。交谈之间还在反复喝水吃菜，又上了两趟厕所，才把酒气彻底压下来。
“你还好吗？”习籽问。
“千杯不倒。”游客擡手又去拿酒。
“你疯了！”习籽低声喝斥，“少喝点。”
“你担心我了？”游客挑眉打趣道。
习籽才没空和他打情骂俏，笑着回了一句闭嘴。
“之前让你喝酒是在震慑秋会长，这次我和他拼酒故意认输是在震慑萧明越。”游客觑了一眼稳坐钓鱼台的习均，悠悠道，“好戏还在后面呢。”
习籽心想，你自己都快喝进医院了，还关心其他人是怎么想的，不由地嘘了一声。
也不知道游客和习均两人之间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秘密互通消息也就算了，还把自己蒙在鼓里。
到底自己是他儿子，还是游客是他亲儿子？
果然，习均这只老狐貍借着兴致聊起了名宁的局势，顺带还夹杂了些其他四大主城区的时事新闻，聊起总商会换了会长时，秋燕附和地笑了两声，场面才不算太冷清。
萧明越说自己警署的奇葩事，习均说自己的私人医院和银行的收益，两人驴唇不对马嘴竟然还聊得有滋有味。
不过习均很懂话术，话里话外都在应承着对方，既不让自己显得太卑躬屈膝，也不让对方觉得他太过强势。
“自从通衢警署出了内鬼，阁老偷摸运了六十六箱异能送去了高新区之后，通衢警署就跟暗夜阁断了联系。暗夜阁是什么人？那可是掌握着五大主城区的命脉——异能的主儿！能轻易得罪的吗？这不，昨天我做东，约着吉云坊的八卦之一的坤卦吃了个饭。搞好关系嘛对不对？送点高档茶叶什么的，以后相处起来也不至于跟通衢警署一样，畏首畏尾的。”
“前些天，天启拍卖行炸了，奇怪的是只死了两个变种人？”秋燕是知道这一档子事的，揣着明白装糊涂。
习籽：“……”
“哎！都是自家人，我也不瞒秋会长。这事儿啊确实古怪，现场的确没找到爆炸原因，所以在市井坊间传得神乎其神的。鬼神之说不可信，不过后来警署复盘了多次，才查到了点蛛丝马迹，这不……”他撚了一粒花生米往虚空一抛，仰头接住，边嚼边说，“昨天和吉云坊那位吃饭，也正是为这事儿来的。”
“哟？”秋燕大吃一惊，“爆炸跟吉云坊有关？”
“差不离了。”私人银行那老头吐着烟圈，徐徐地道，“要不，萧署长怎么把这事儿的来龙去脉封得死死的，让民间的人以讹传讹呢？”
院长也插话：“这事儿我也听我家小孙子提起过，说爆炸当日，天启拍卖行是在拍卖什么异能球？”
萧明越翘起二郎腿，叼了根烟在嘴里，管家帮他点了烟，他才幽幽地摆摆手，道：“无非是暗夜阁肃清私藏异能的人呗，坤卦千叮咛万嘱咐，让警署把这事儿压下去，别让其他人知道这是暗夜阁所为。以后有什么好事就会多照拂我们警署。本来，我约他吃饭也是为了讨个巴结，正好也做了个顺水人情。”
“那以后……名宁警署是要投奔暗夜阁了？”习均也就不拐弯了。
这话一出，吓得萧明越被烟呛了喉咙，萧明越气息平稳了才小声道：“名宁警署向来受总警署统一管理，我只不过按旧例讨好暗夜阁，哪来的投奔一说？习老板说笑了。”
“外人不知情也就算了，在我这儿就别打哑谜了。谁不知道st警署也受总警署管辖，可暗地里不也是投诚了……”
习均嘴里“青龙洞”三个字没说出口，被萧明越厉声打断：“习老板不知道是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
“今天这顿饭，我召集大家来，也正是为了这事儿。”习均这话一出，啪啪打脸萧明越。
组饭局的目的就是聊st警署投奔一事，如果真是道听途说，这顿饭可以直接散了，连吃的必要都没有。习均向来老谋深算，萧明越哪里不知道？
既然他敢把事情放在明面上说，肯定是暗地里调查的差不多了。
萧明越还在回旋，察觉这顿饭怕吃不下去了，起身告辞：“警署公事多，我先走了。”
“萧署长愿意一辈子当暗夜阁的拥趸，届时被总警署抛弃，被暗夜阁出卖，最后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下场吗？”习均声音忽大。
萧明越脚步微顿，若有所思。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萧署长既然不缺钱，巴结着暗夜阁总要图点什么？”习均话语轻飘飘的，却句句扎心，“你刚才说，吉云坊会多多照拂你，照拂的东西是什么？”
“习均！”萧明越吼完立马擡眼四处打量，生怕有暗夜阁的人在周围盯着，中了习均的离间计。
萧明越今天出门前心里就在打鼓，早知道这样，他就不该出门，心里越想越悔恨。
他恶狠狠地道：“这是你的私人别墅，你想说什么是你的自由。但我有官职在身，说话请注意分寸。”
“哦？”院长帮衬道，“萧署长觉得我们□□在诽谤你？那萧署长说说，你投诚暗夜阁，不是想要异能，是要什么？难道是看中了暗夜阁那些神秘兮兮的女人？”
“习均，有话直说吧。”秋燕不偏不倚，她也是今天被邀请的一员，也有知道真相的权利，“约我和萧署长来，想干什么？”
习均不疾不徐道：“弃暗投明。”
萧明越刚走出亭外，就瞥见湖里的乌篷船已经划去了对岸，走也走不了，只好重新回去喝了一大口茶，气冲冲地坐着。
“一个生意人，没有兵，也没有异能，弃暗投明？大言不惭！”萧明越嘀咕着，又喝了一杯茶。
茶喝光了，习籽还伸手把自己面前的茶推到他跟前。
萧明越瞪了他一眼，喝完还不忘挖苦他：“蛇鼠一窝！”
习籽：“……”
习均道：“异能要想有，多的是。兵，自己没有可以养，也能招安。”
“喉！”萧明越讽刺，“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相信你？把警署的兵借给你？”
“异能规则都是暗夜阁创设，只要捣毁它，异能规则就会重新洗牌。你能拥有你想要的，还不用看暗夜阁的脸色做事，两全其美不好吗？”习均问。
“一个普通人还妄想和暗夜阁分庭抗礼？”萧明越又讽刺。
“当初暗夜阁找通衢商会送异能去高新区，不就是看中了高新区的异能载体吗？可高新区最后的下场呢？惨不忍睹。暗夜阁忌惮异能载体，一旦异能载体现身，意味着普通人也能操控和使用异能，这极大地威胁了暗夜阁对异能的统治地位。”习均道。
秋燕确实有点被说动了，但还残留着理智：“你也知道高新区最后的结果，你还想步他们的后尘？”
习均冲习籽和游客两人使了个眼色，两人得令后同时催动智能手表。
金蓝双色异能光幻化成刀，成剑。
在场众人纷纷咋舌，萧明越更是大吃一惊问：“这……这是异能？”
习籽点了点头，收了金色异能光。
萧明越却依旧沉浸在惊讶和震撼中，异能在普通人眼里就是神迹一般的存在。
“几个月前，高新区覆灭时，我儿子和游客刚好从高新区活着出来，见证了当时发生的一切。六十六箱异能只不过是高新区毁灭的导火索，毁灭的根本原因是高新区野心勃勃，妄想凭借‘孤山计划’长生，企图吞并其他五大主城。所以，我们对抗暗夜阁并不是蚍蜉撼树。”
萧明越和秋燕面面相觑，眼珠子都要夺眶而出。
习均冷静道：“暗夜阁现身之后，以迅猛之势打击各方的强大势力。要想不坐以待毙，只能众人合力清杀暗夜阁。”
“你是说……”秋燕问。
“加入青龙洞。”习均答，“刻不容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