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可暗夜阁跟六婶接头的那个人的年纪和蒋子寒对不上。”习籽敲了敲桌子,“异兽乱斗发生在多年以前,那时候蒋子寒还只有十多岁,怎么可能和六婶发生那种不正当的关系?他不是一直在高新区长大么?”
明面上事实确实是这样,可细想之下,习籽发现这里的逻辑根本不能自洽。
一个十多岁的孩童要在暗夜阁手底下办差,能力和条件都达不到。
“别猜了。”游客起身,从门缝里往外看。
肖家的府邸方向浓烟密布,烧得夜空一片亮光,隔着老远都能闻到焦气。
游客道:“你忘了高新区还有一项特殊的技能。”
习籽想到了雨亦奇和今天突然出现的房小媛,没忍住道:“你是说,和六婶接头那个暗夜阁的人是蒋子寒用□□假扮的?”
“只有这个可能。”游客从储物器里找了两套干净的衣服,也没什么顾忌,就在习籽跟前直接扒衣服准备换。
习籽没想到他这么突然,忙不好意思地片过身去,动作刚进行到一半,后背就被一个宽广而温热的胸膛给贴住了。
游客凝了凝神,修长而肌肉分明的手臂绕过了他的腰侧,炽热的呼吸趟过他的后脖颈,他低声说:“我给你换衣服。”
其实,两人亲密接触的次数已经很多了,按理习籽早就习惯了。如果在特定的环境或者氛围的渲染下,习籽其实很乐意配合他,很可能会强行一步去吻他,把氛围渲染到高潮。
可这次这个身后抱,来得过于猝不及防,让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
不过最终还是理性占了上风,习籽也不反抗,身体一软,自觉抵着游客的胸口,跟小猫一样用脑袋去蹭他的脖子。
“我们去哪儿?”换好衣服后,习籽一直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
略长,腰线还有点宽松,习籽好玩地甩了甩袖子,游客笑着帮他挽好袖子,叮嘱道:“一会儿还和之前一样,能别说话就尽量别说话,名宁口音容易引起怀疑。”
“我们要去哪儿?”习籽把手腕上的表往下理了理,又把朝下的表盘转正,让手表露出手脖子。
“去北区,火球是北区来的。”游客耐心地帮他把挽起的袖子放了一截,直到袖口恰好盖住他手腕间的智能手表,他温和地说:“暗夜阁和通衢商会相互渗透,暗夜阁对异能的感知很敏锐,通衢境内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把手表漏出来。”
“知道了。”习籽整理领子和袖口的褶皱时,死活想不通原因,“蒋子寒用□□混进了暗夜阁,还假冒暗夜阁的人跟六婶碰面,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六婶和暗夜阁那场见面,习籽和游客两人全程在房顶监听。
当时的人如果真是蒋子寒,六婶提出要重新启动溶解剂的事情时,蒋子寒为什么要出口否决?
既然房小媛已经知道了导致高新区毁灭的始作俑者就是暗夜阁,应该对恨之入骨才对,为什么蒋子寒的这次行动什么也没做?反倒自己白白露出破绽,让六婶他们抓住机会跟踪他来通衢?
“蒋子寒是假冒的,所以他手上压根就没有溶解剂,他只能劝说六婶放弃。”游客道,“六婶当年给暗夜阁做了这么多年的事,肯定对溶解剂了如指掌,言多必失,他这么做就是不想被六婶怀疑自己的身份。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对的,我们都上了他的当,连六婶都没看出来。”
“多年过去,当年的那个人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呢,六婶跟他多年不见,早就不大记得了吧?我觉得蒋子寒混入暗夜阁,八成就是想给房小媛报仇,毕竟这么多条人命呢。”习籽随口一说。
以房小媛的性格,让蒋子寒用□□安插进暗夜阁这种疯狂的举动,她确实能做出来。
毕竟,蒋子寒和房小媛一样都拥有异能载体,只要在暗夜阁里做事小心谨慎点,验不出真伪。
“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搞明白。”游客突然擡头,昏暗光线里的习籽光线轮廓分明,像一个精雕细琢的工艺品,“六婶帮我们引出了蒋子寒,蒋子寒却用暗夜阁的假身份引我们去暗夜阁,弄了这么一大出戏。他恨暗夜阁我可以理解,她恨我们却不杀我们是想借我们的手扳倒暗夜阁,我也能理解。可她为什么这么恨雨亦奇……因为爱?”
“爱到卑微,才会恨到极致。”习籽好像能明白这种如影随形的执念。
“?”游客此时的驽钝让习籽第一次觉得面前这个做事爽快利落的人这么呆。
“你不会懂的。”习籽扒拉着他的胳膊,叹气道,“只是可怜了蒋子寒了,三个人之中总有一个人卑微着。”
通衢的四个区是按照两条垂直走向的河流划分界限的。
东西走向的是通衢人民的母亲河——通衢河,南北走向的是一条汇入的崇海的外流河——崇通河。两河交界点设立了特有的阀门守卫点,白天阀门开启一切照旧,一入夜,阀门自动合上。
这是半年前,通衢商会和通衢政府协商后,共同下达的宵禁政策,说是为了方便贸易细化管理。晚上的贸易因为光线暗,容易藏污纳垢,对城市治安造成不好的影响。所以,夜市一般都在人群喧闹的地方开展。
东西区的宵禁,虽然看上去不通人性,管理严格,却也是最安全的。
一般来说,通衢那些高门大户都会在东西两区选址住宅,南北两区选址做贸易。
“通衢发展了这么多年,怎么还越活越回去了?还搞起宵禁了?”习籽缩在阀门一侧的石牌坊脚下。
两河交汇的阀门是一座巨大的古代建筑,墙体上还竖了块匾,手书“子午卯酉”四字,顶上修建的瞭望塔顶设了四个探照灯,无死角地覆盖东南西北四个方位。
“我们怎么过去?”习籽望着门墙上那些轮番盯哨的通衢军队,一个个严阵以待的,夜深了还没有丝毫困顿。
游客打量完情形后,跟习籽一起面对面蹲在角落里。
这个角落因为正前方石牌坊挡住了探照灯的缘故,暂时相对安全。
游客说:“守门的人太多了,硬闯……把握不大。”
说罢,他指了指最高点的瞭望塔。
塔上除了四个方位的探照灯之外,还有一个巨大的钟表,表心镶嵌了一个绿色物体,那醒目的墨绿色就算在强烈的探照灯光之下,也丝毫没有被掩盖。
“那是什么?”习籽看清楚了那个绿色发光物。
“异能探测器,任何拥有异能的东西进入探测范围,它就会立刻发出警报。”游客从路边捡了颗石头,往地上画了一个简易的地图。
他指着两条河的交叉点位置:“我们可以从水下过去。”
“水下?那我们这身衣服不是白换了么?”习籽低声道,“我有办法,我们可以堂堂正正地从大门进,让他们恭恭敬敬地给我们打开阀门。”
习籽把手上的灰一拍,骄傲地站了起来,下意识地准备擡手,刚摸到手腕时,他尴尬地一怔。
“额……”习籽不好意思地道,“那个异能探测器探测的最远距离是多少?”
“五十米。”游客回答。
“那我在这里使用异能,探测器应该发现不了。”习籽往手表上一抹。
游客起身挡在他跟前,生怕异能光过强,提前暴露了两人的身份。
“你相信我吗?”习籽从游客的眸子里看出了担忧。
微弱的金色光芒之下,游客微微颔首。
流光滑过他的面颊,清贵而忧郁。
虚空中,习籽快速滑动手指,画了个符。手落下时,符咒骤然闪光,亮金色的纹理在眼前浮动。
习籽双手抱拳,双手一轰:“出!”
金色暗纹如同有了生命一般朝着阀门的位置汹涌而去,旋转的瞭望塔精准地捕捉到浮动的金色异能,顶端一闪一闪的绿光突然亮了好几度,发出“嘟嘟”的长鸣警报。
习籽赶忙搂着游客蹲在牌坊下,一动不动的。
肉眼可见,游客的鬓角闪着汗珠。
“有异能入侵!戒备!!戒备!!!”
门墙的扩音喇叭声若洪钟,声浪向四周扩散。
守门军队在混乱声中,响起了枪声。
游客刚探出脑袋查看,一颗子弹精准地射在了他靠近脖子处两公分的位置,他不慌不忙地深吸了一口气,重新视察。
他看到墙体被金色暗纹密密麻麻地覆盖着,他记得今晚在肖家花园时,也是这样。他嘴角一提,猜到了习籽的方法。
“有异能生物入侵阀门!
“队长在呢?快去报备!”
“定位目标!东区阀门!所有人给我打!”
哒!哒!哒!哒!
轰隆——
巨大的撞击形成的声波自下而上冲了过来!
耳膜震裂,惨叫连连。
狂风包裹黄沙,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以阀门以圆心,方圆几公里的距离内里沙尘暴正在疯狂肆虐。
一个士兵被风沙糊得睁不开眼,他捂住口鼻艰难地在瞭望塔外敲门:“队长!这只异兽能制造风沙!它一直在北区撞门!我们的人根本看不清局势,打不中他!怎么办?!队长!”
城防队长哪里见过这些,早就在房里自乱阵脚了。
外面飞沙走石,乱成一团,他在塔里压根不敢出门:“一群废物!打不中也给我打!让这怪物进入市区,全他妈都得死!”
咚!咚!咚!
声音门越来越大。
“队长!”士兵慌乱之中想出一计,“要不我们向市区请求支援吧,我们的人要撑不住了。”
“不行!”队长一边抹着汗,手都在发抖,“一旦请求支援,他们就都知道了我们办事不力,你们像不像干下去了?给我顶住!”
军队的惨叫声一直在他的耳边萦绕。
士兵双手拽住扶手,防止自己被风沙卷下去:“队长!”
“对!”队长咬牙,福至心灵道,“那个怪物一直在撞阀门,他是想离开北区,只要我把门打开,他就不会作乱。
“我有办法!”队长两脚发抖,快步穿过了控制室,双眼快速在几个按钮上逡巡,片刻后,他咽了咽口水,闭上眼,把“on”的按钮按了下去。
“嗡——”阀门缓缓打开,敲门戛然而止。
习籽目睹这一切,和游客捂着口鼻,趁着风沙不急不慢地走进了阀门。
在阀门中心和沙菩萨擦肩而过时,习籽还冲那怪物竖了个大拇指。
过了阀门,两人头也不回地跑入了草堆。
习籽做了个手势,那沙菩萨过了阀门之后,在队长眼皮子底下遁地消失了。
习籽拍干净身上的风沙,邀功般对游客说:“我这一招好使吧?轻轻松松就进来了。”
游客凑近点,趁他不注意,亲了他一小口:“聪明。”
习籽石化般呆住,红着脸跑入了黑夜。
“还挺害羞。”游客嘀咕。
“既然蒋子寒在引导我们去暗夜阁,那我们还追他吗?”习籽在游客身边,一左一右并排走。
“追。”游客道,“他在肖家顺走了东西,我们得拿出来。”
“什么?”习籽震惊。
“第一次进棺材的人是蒋子寒,他先杀了肖府所有人顺了东西,和房小媛互换了位置。简单来说,一开始蒋子寒在东区,房小媛在北区。可经过棺材传送后,房小媛出现在了东区和我们碰面,而蒋子寒在北方扔火球,帮房小媛脱困。”游客说。
“他顺走了什么东西?”习籽问。
游客摇头说:“不清楚,但这东西肯定很重要。肖家老爷的主卧被翻得乱七八糟,应该就是找东西。如果只是想杀人泄愤的话,用不着翻箱倒柜。”
“这么大的北区,咱们去哪儿找蒋子寒?”习籽觉得之前做了这么多,好不容易进来了,现在突然有些迷茫了。
“能发射火球还不引起民乱,能用□□隐蔽身份的地方。”游客悠悠地答,“我看过通衢的地图,通衢的城防部就在北区。”
两人相视一笑,相继遁入了黑暗。
静谧的阀门墙上,狼狈的队长望着周遭的队伍死的死,伤的伤,不禁悲从中来。
他在地上滚了一圈,抹了点黄沙后,望着门墙的黑砖。
下一秒,迎面撞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