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好，你马上安排人出发，务必把通道打开。拖延时间越长，水下基地的处境就越艰难。”游客招呼完觉得嗓子干，喝了口茶，润了润。
丹凤眼下令让吉云坊防守分出一批，去格尔纳执行“通路”任务。
这一趟长途跋涉，相隔千里，执行任务的人能不能安全回来还是个未知数。
小孩，妇女，老人都眼巴巴地看着这些人远去的背影，眼神里全是希冀和期盼。
顺利完成任务，并且，活着回来。
蒋子寒一言不发地看着沉重的道别仪式，某个瞬间，他好像突然一下子就明白了，为什么丹凤眼一开始极力排斥他们。
坊主带走了大部分的壮年去了格尔纳，留下的除了老弱病残之外，就剩下寥寥无几的守卫。如今，游客他们的出现，不仅扰乱了正常生活，还要分出本就不多的壮年去战斗。
他们当然不接受。
可覆巢之下无完卵，现在所谓的安宁只不过是镜花水月，一旦战争爆发，无人能幸免。
室外老人、小孩的抽泣声丝丝缕缕地飘入内室，议事的人个个神情严肃，许久没人说话，以至于习籽那均匀细微的呼吸声都能被听得一清二楚。
“当初，坊主不顾众人反对，率领吉云坊数千人奔赴格尔纳驰援暗夜阁，我就该猜到，今天这一幕，早晚得上演，我一个人螳臂当车，是阻止不了的。”丹凤眼眼神迷离地摇了摇头。
他眼眶里充盈着泪水，一直在打转。
游客说：“你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但愿吧，坊主欠了闻妆的人情，他要偿还。可我们这些吉云坊的人是无辜的，只希望能安安稳稳地生活下去。”
“可阁主不那么认为。”
丹凤眼抹去了泪痕，他耳边的啜泣声渐渐小了，一切都回归了安静。
他整了整云纹衣袍，徐徐地走进隔间。
“稍等一下。”
他前脚刚踏进去，游客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他的步伐。
丹凤眼回神，冷冷地望着他。
“我们来的时候，有车队一直跟踪我们，管家在疯癫之前也说过，这些人一直在找他的行踪。现在管家疯了，习籽又在昏迷……”
丹凤眼猜到了他的来意：“你想知道，这些人是什么人？”
“这对我们很重要。”蒋子寒也加入了劝说。
他的语气一改往常，变得柔和了。丹凤眼在他心里的形象由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摇身一变成为了关爱下属的好人，他自然也对他刮目相待，顺道连语气都变好了。
蒋子寒见对方没这么快回绝，察觉出他也在迟疑，继续劝说：“目前世界格局一团糟，各类势力都在蠢蠢欲动。习家现在堂而皇之地表态支持青龙洞，习家在名宁家大业大，肯定会受到不少势力的暗中打压。如今，习均进了水下基地，习籽昏迷，管家疯了，习家在名宁的掌控权很快就会丢失。我们现在不能坐等别人蚕食，我们得出动出击，至少得弄清楚盯着习家的人是什么人吧？！”
丹凤眼的目光流转了一下，露出了片刻的狐疑，也就是这个细微的表情被游客尽收眼底。
游客规劝道：“这些人一直尾随管家，却没有行动，这不是暗夜阁的做派。当今在名宁除了暗夜阁，还有哪股势力敢这么大张旗鼓地跟踪习家人，你难道不想查清楚么？”
丹凤眼跟没事人一样，从容地进了隔间。
五分钟后，隔间内有人出来传话，让他们进里面等候。
内室充当的会客厅和议事厅的作用，隔间则是一个小小的耳室，专门小憩用的。
进门后，正东面就摆了一张精致小巧的单人床，丹凤眼横躺在床榻上，双腿架在床沿边，两个贴身婢女正给他捶腿和捏脚。
窗边的金属炉子里徐徐升起的香烟钻入鼻孔——是鹅梨帐中香。
清新淡雅，润人心脾。
蒋子寒以前伪装身份在暗夜阁呆过一段时间，暗夜阁内外机构里所有顶上人的喜好，他都了解了个大概。
他低声对游客说话，很警惕：“吉云坊不爱香，怎么今天点了鹅梨帐中香？这香有点古怪。”
说罢，他擡手在鼻尖擦了擦，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生怕有人在香里下药。
倒是游客闲散地在手边的椅子上坐下，刚翘起二郎腿，就看到几个人把习籽的木床从内室擡进了隔间，放置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之后。
游客微微颔首，他们才恭敬地退下。
游客是不担心的，丹凤眼作为吉云坊现在的领袖，既然都答应了合作，就没有害他们的必要，只是突然燃香，确实古怪……
“这就是单纯的鹅梨帐中香，没毒，闻久了对身体也没什么害处。”丹凤眼撩了撩眼皮，捶腿的婢女才停下手。
她躬身拿起一把团扇，在香炉顶上轻轻扇动。
烟雾被扇到了游客眼前，随着香越来浓，整个隔间完全被烟雾缭绕，恍若仙境。
突然，游客呼吸一窒。
他瞪大眼睛，大受震撼：“这……这是……”
眼前的烟雾如同有了活力一般，在他跟前肆意变幻，最终形成了一帧帧写实的画面。
这是……
他快速收神，让自己恢复冷静，望向了婢女的方向。
果然，那婢女在扇动团扇时，指尖冒着荧荧的绿光。
她在使用异能。
这个技能，不就是——
“熟悉吗？烟鬼画廊擅于将异能融入烟内，制造幻境，迷惑对手。好巧不巧，她也会。”
熟稔的动作，熟悉的画面……
“吉云坊隶属暗夜阁，阁主手底下的人个个深不可测，所谓的特殊能力也并不单一。在暗夜阁，擅用烟的可远远不止你现在所知道的两个人。”
暗夜阁底下高手如云，虽然烟鬼画廊死了，但他的特殊能力暗夜阁里很多都会，而且有多少人会，还有多少种能用异能展现特殊的能力，他一无所知。
与暗夜阁为敌，远没有想象的简单。
“哇！好神奇的能力……”蒋子寒瞠目结舌。
烟雾里，一条宽阔的街道上，一辆黑色的跑车正在飞驰。
随着烟雾的浓度上升，画面也清晰起来，现出了跑车的车牌和车标。
蒋子寒眼尖，开车时，他还留意过对方的车牌信息，一看这车，又惊又喜道：“没错！一直跟在我们屁股后面的，就这辆！”
丹凤眼轻笑一声，继续眯着眼小憩。
婢女手上的异能光输入加大，烟雾浮现出的画面渐渐从全景变成了车里的特写。
跑车后座上，一位少年正闭目养神着，他身边正襟危坐着一个膀大腰圆的青年男人。
青年男人应该是这少年的贴身保镖。
值得注意的是，这两人都有一个明显的特征。
“这……”蒋子寒惊呼出声。
画面这时，忽然消失了。
浓郁的烟雾开始退散，蒋子寒恍神，原来有人开了窗。
“这怎么回事啊？怎么不看了呢？不还没看完么？”
婢女不由分说地把香炉端走了，隔间里的烟很快就消了，只剩下淡淡的香味，没那么呛鼻。
丹凤眼叹了口气，把腿一缩。
给他捏脚的婢女也紧跟着离开了，离开前，她还合上了门窗，隔间开始回暖。
“该看的，该知道的，两位不都看清楚了么？”
“你这也太着急了。”
游客轻笑道：“确实知道了解个大概，不够，也够了。”
蒋子寒拆台：“那到底是够还是不够？”
“跟踪管家的是芷族人。”
“芷族人……雨亦奇……”蒋子寒突然吼道，“那个白发少年是谁？他跟雨亦奇到底什么关系？”
“雨亦奇是芷族的族长，你说他俩什么关系？”丹凤眼刺了他一句，“少说废话，说话的时候精辟点。”
“难道雨亦奇……”蒋子寒心头一悸。
“不会。”游客瞬间否决了他，“雨亦奇跟了我很多年，脾气秉性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他加入高新区就是为了化解芷族的病。雨亦奇的病痊愈这件事，习籽功不可没。他不可能反过来对抗习家，他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
“那怎么解释呢？”蒋子寒虽然打心底里厌恶雨亦奇，可在高新区时，雨亦奇的为人确实没得挑，也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芷族人怎么会出现在名宁？还一直在跟踪习家的管家？”
“芷族的内部应该有变动。”游客从容道，“我猜，雨亦奇也不知情。”
“你怎么知道？”
“雨亦奇现在跟秋苒苒在黑森林里伺机而动，名宁商会的会长秋燕和宋一一的父亲也在苏格里尔打算跟他们汇合，所有人都有行动安排，雨亦奇怎么可能抽身出来跟芷族的人汇合？他没有时间。”
“就算雨亦奇不知情，这事儿也是芷族搞出来的麻烦。他作为族长，也有责任！”蒋子寒气哄哄地道，“真不知道芷族这种时候到底在搞什么？”
丹凤眼审时度势，连忙见缝插针道：“那些追踪你们的人有一个领队，大家都叫他——上主。”
“上主……？就是我们刚才在画面里看到的那个少年？！”蒋子寒反问。
丹凤眼点了点头。
“怪不得一脸桀骜不驯，放荡不羁的模样。”
游客：“……”
“上主才是在芷族发号施令的人。”丹凤眼呢喃道，“本来就混乱的格局，也不知道芷族到底属于哪个？”
蒋子寒脱口说：“都堵到习家门口来了，肯定是暗夜阁的。”
“不。”游客细细一想，事情可没那么简单，“芷族人因为基因问题活不过二十，现在因为雨亦奇，族人的基因病都痊愈了。但是可别忘了，为了确保血统干净，且为女性，世代选择跟芷族通婚的千域岛阙家。”
“阙家……”
“千域岛，五大家族里跟金二爷联姻的阙乐瑶，就属于阙家，三大图腾家族的阙家。你们可能不了解阙家，但图腾家族的其余两家，肯定有所耳闻。他们是‘并蒂莲图腾’守秩者、‘天使翼图腾’暗夜阁……”
“暗夜阁？！”这次，连丹凤眼都惊掉了下巴，“不可能！并蒂莲图腾守秩者我知道，但暗夜阁绝对没有天使翼图腾！”
蒋子寒内心的震惊一点不比丹凤眼少：“对！我潜伏在暗夜阁，也没看到他们身上有图腾，要是他们有图腾，我没有，不就被认出来了么？”
“我猜图腾是身份的象征，也许天使翼图腾的印记只在于暗夜阁一部分人身上。”游客平静了一会儿，“言归正传吧，阙家虽然都是女人，势力最弱。但能位于顶层的图腾三大家族之一，绝对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而且这次，芷族异军突起，阙家在里面绝对起了作用。”
“三大图腾家族都有自己的特殊能力，守秩者能完成人和兽的融合，暗夜阁能操纵异能……阙家呢？他们有什么特殊的能力？”蒋子寒问了个关键问题。
这话难倒游客和丹凤眼，两人面面相觑，同时摇头。
江湖上对阙家的流传太少了，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图腾家族里有阙家的存在。
游客的回忆被勾起，关于千域岛、关于在古丹尔酒店肃清裴爷、关于习籽在酒店偶遇阙乐瑶……
一切回忆如雪片般，闪现在了他的脑海。
游客回望了昏睡的习籽一眼，阐述了一个事实：“我和习籽还在千域岛的时候，他跟我说过一个秘密。”
两股灼灼的目光都在盯着他。
“阙乐瑶曾经给习籽递过一个纸条，用口红写的，因为纸条被折叠摩擦过，所以字很糊，上面写着——小心芷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