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纯白色的金属实验室内，一个戴着金框眼镜，穿着一身一尘不染的实验服的老头从容地望着一堵白墙，像发呆，又像是沉思。
片刻后，实验室的警报装置响起，老头才在按摩椅的护栏边轻轻一捏，天花板上徐徐降落了一个微型投影仪。
画面投射在泛白的墙面上，只见浩浩荡荡的警署军队正逼近控制中心，老头的从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阁老的脸上，笑容逐渐阴鸷。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不到一秒，没等里面应话，一个踏着高跟鞋的碎发女孩进来。
“房博士，您可真闲。”女人点开了全息投影后，顺道把投影仪合上，“火烧眉毛了，还有心思看电影呢？”
房博士回头瞅了一眼她手里握着的实验数据，确保无误后，才龙飞凤舞地署上名字：“这个点，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房博士整好衣领，那布满血丝的眼球和浓重的黑眼圈，都是通宵熬夜的象征。
他去实验室的偏房冲水洗了把脸，透过偏房浴室的反光玻璃看到女孩把玩一只绿尾蜥，他才想起什么：“小媛，关于红顶绿尾蜥毒素的研究报告在我的电脑里，你打印一份带给小蒋。从明天起，你和小蒋就退出实验室。去你二叔那，他知道该怎么做。”
“爸！”房小媛打印资料的手一哆嗦，把事情猜了个大概，调侃道，“这件事是不是和求合作的警署有关？给他们脸，那是看在66箱异能的份上！”
“行了！”房博士面容和蔼，费劲吼了一嗓。
两人眼刀来去之时，实验室外突然频繁响起敲门声。
房小媛只好赌气坐在按摩椅上，盯着几个小研究员送完报告。
待他们离开，房小媛才接着撒娇，但这次房博士先堵了她的话：“暗夜阁两个月前，弄丢了一个克里斯能量球。我们在名宁，通衢，水都，玄关和夏瑜的线人传来消息，暗夜在各大居民区四处搜寻，扬言掘地三尺也要把克里斯球找出来。”
“异能那可是普通人翘首以盼的东西。”房小媛点了根电子烟，不顾实验室的烟雾警报装置，吞云吐雾起来，“要是被有心人藏在偌大的五个主城区之一，他们怎么找得到？”
“异能强大，一般人驾驭不了。普通人就算拿到手，根本无所用处，只能转卖。”房博士道，“这样一来，各个主城的黑市和拍卖场都是嫌疑地。”
“可事实是，他们毫无进展。”房小媛耸了耸肩。
房博士手指在虚空一划，全息投影出一个宫殿群，宫殿正面牌匾上刻着“暗夜阁”三个大字，他点了点：“暗夜阁是为守护异能而生的组织，他们对异能有着超乎寻常的敏感度。普通人强行融合异能，身体根本承受不住异能的冲撞和撕扯。就算成功了，这些人也将成为暗夜阁的眼中钉，肉中刺。暗夜阁不会允许一个普通人拥有异能。
房博士目光流转：“暗夜阁能准确追踪与异能融合的人类，但却无法控制和找到操控异能的载体。”
他在虚空一滑，宫殿建筑群退散，全息投影的光点重新构成一个生物——守秩者。
“这些怪物是……守秩者？”房小媛惊呼。
房博士在守秩者的光体上一扒拉，守秩者被分离成人类和寄生兽“克鲁德”，他不疾不徐地解释：“异能载体分为生物载体和非生物载体。守秩者在没有跟克鲁德融合之前，只是普通人类，但他们通过让克鲁德寄生于人体，形成人兽结合体的形式，共享了克鲁德体内的异能。这样以载体形式使用异能，而不注入异能，暗夜阁管不了。”
房博士从女儿的目光里读出匪夷所思。
房小媛打小就在高新技术区长大，对外界的认知全基于区内的资料和视频解说。她单纯的就如同一张白纸，眼里充满了对未知世界的好奇。
房博士抚了抚女儿的脸，不舍地道：“暗夜阁只管辖自然异能，拥有异能的生物体和人类融合从而让人类拥有异能，这一点不在他们的管辖范围之内。”
“非生物载体是一个被暗夜所禁止，却是我们最引以为傲的东西。用非生物载体来使用和操控异能，安全且高效。”房博士指了指房小媛脖间的四叶草吊坠，“像你的吊坠，爸爸的眼镜，和小蒋的戒指，都是特殊制造而成的非生物异能载体。这些年，高新技术区对于非生物异能载体的投入和使用，仅存在于高层管理者。但这次的66箱异能一旦到手，制造工厂将扩大载体的生产，让每个潜心研究的学者都能安全无忧地使用异能。”
“我听二叔说，警署投奔我们是想共享基因计划？”房小媛小声问。
“呵。”房博士冷笑，“基因计划是我层层筛选出来的人，那群贪得无厌，鼠目寸光的人，也配？！小媛，你还没看出来吗？暗夜说到底就是看守者，他们收集掌管异能，可是他们对异能的开发和使用远在我们之下。我们高新技术区才是掌握了全方面操控异能的那一个。暗夜知道寡不敌众，就安排警署遣送异能试图讨好我们，说起来，警署也只不过是暗夜的一条可有可无的狗，一条狗，凭什么和我们谈条件？”
房小媛望着父亲深邃的瞳孔，某个瞬间，竟然发觉父亲陌生了，有点不认识他了。
二叔说中了，父亲拥有自己的整套计划，而目前所看到的一切都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包括警署，守秩者，暗夜阁，甚至是整个世界。
房博士夺了房小媛的电子烟，宠溺地呵斥她几句。
手机响起时，房小媛瞥了一眼。
备注：【蒋傻子】
房小媛不耐烦地摁灭手机，往蜥蜴的培养皿里一扔。
红顶绿尾蜥便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确保没有危险就在手机屏幕上驻足。
手机又响起，吓得红顶绿尾蜥撒腿跑没影了，房博士把手机从培养皿里取出来，扯了纸把上面的泥土擦干净，递给她。
房小媛扭头：“爸，我可以去二叔那，但我不想跟这个傻子一起！他成天除了吃就是玩，换着花样逗我开心，一点没有上进心，烦死了。”
房博士笑出声，主动帮她挂了电话，另起话头问：“那你之前跟着雨亦奇四处溜达，就不烦了？”
房小媛哪里想到老爸话锋一转，一想起雨亦奇她就面露绯色，扭扭捏捏地瞪了博士一眼：“爸！”
“行！你们年轻人的事儿，我不管。但我有言在先，雨亦奇的经历你是知道的，他现在可不喜欢女人。”电子屏幕亮起，房博士点开了区内各大版块的监控画面。
其中，警署和黑尔敦科考队的监控有异，他调了出来放大后，置于左右两侧。
今天是雨亦奇的黑尔敦科研队递交研究材料的日子，不巧和警署的人撞上了。
“啊！”房小媛指着监控里的银发雨亦奇，激动不已，“我都忘了，他今天回来。”
“你啊！被人家那张脸唬得团团转！”房博士无奈地点了她的额头。
“我就喜欢长得帅的。”房小媛斩钉截铁道，“还有啊，什么他不喜欢女人。他是因为st警署的过往导致产生了心理疾病。他既对男人有朦胧的爱恋，又无法正视真实的感情。他是喜欢女人的！”
房小媛一看到雨亦奇就乐得花枝乱颤，手舞足蹈。
房博士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媛，离开实验室前，你和小蒋帮我去办最后一件事。”
高新技术区的建筑五花八门，却实打实的得了仿生学的真传。
破风苍号在崇海上飘荡的枯燥日子里，习籽除了完成每天的捕鱼任务外，博览群书的习名就会抓着他的学渣弟弟在船舱内阅读。
习籽记得，各类书籍里就有一本书叫《建筑仿生设计》。
海螺形的商业中心，枫叶形的体育馆，竹篙形的信号接收塔等等。
科考队在一个巨型蛋壳结构建筑前驻足，突然雨亦奇的传呼机滴滴响起，他只好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听消息。
面具下的习籽和华哥脸色极为难看，两个小警员在眼皮底下自爆一事在他们心底留了极为深刻的烙印。
雨亦奇归队，把传呼机别在腰上：“时间改到明天，所有人……”
“那是当然！”尖锐刺耳的声音从浩浩荡荡的警署队伍里传来。
张扬跋扈的刀疤男把科考队员全扫了一遍，走到习籽跟前，摘他的面具。
习籽回神要躲，但刀疤却执意想看清面具后的人脸。
习籽擡手格挡，刀疤飞快地一闪，抄起枪指向他的额头。
争锋相对，剑拔弩张。
警署的这群流氓还没旁上高新技术区这条大腿，就已经狐假虎威起来，竟然还敢在实验室大楼前动武？
“一个两个的都戴着面具，这张脸到底是奇丑无比，还是闭月羞花啊？”
华哥将习籽挡在身后。
科考队员们个个目光如刀，死盯着这个不识好歹的警员。
都已经混成瓮中之鼈了，还这么嚣张，不知天高地厚。
“这是隶属于高新技术区的科考队出门办事的规矩。”雨亦奇出面解围，“就跟你们警署出任务时候的规矩一样，总得是一个老大带着一群小喽啰吧？！”
刀疤男本想从小队员科身上找到被阁老打击的自尊心，哪成想碰到了雨亦奇这根难啃的硬骨头。
雨亦奇指着那群看热闹的警署，嗤笑道：“只有老大才有资格跟老大说话。你，不配！”
刀疤被赤裸裸的侮辱完，颜面尽失，哪里能咽的下这口恶气，抄起枪就朝雨亦奇指。
扣动扳机的前一秒，警署里那位德高望重的老头发话了：“黄鸿！”
刀疤碍于面子，发了个空枪，踹了几个小警员后，气冲冲地归队。
女警恭敬地擡起手，牵起阁老，从警署中走出来。
阁老见到雨亦奇，虚伪地鞠了一躬，阿谀奉承道：“下属不懂规矩。”
雨亦奇笑不露齿，方才刀疤闹事八成就是这个老不死的撺掇的，这会儿两人明显在他跟前演双簧。雨亦奇不傻，心里都懂，却不说透。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房博士有请。”
阁老笑里藏刀，踏上实验室的台阶前，故意呛他：“那两个废物没有拦住你们，并不代表你有资格跟我共处。雨亦奇，当初可是我一步一步把你从普通警员提拔上st警署的，见到老上司，不该打声招呼吗？”
雨亦奇全程面带笑容，对方初来乍到，可以犯浑，可他不能。
他是高新技术区科考队的领队，如今还在实验室的门口，不能毁了房博士的名声。双方对峙，到头来，对方可以用不知者不罪脱得干干净净，反倒自己惹了一身骚。
不值得。
“阁老。”雨亦奇低声讽刺，“高新技术区可不比警署，警署靠的是人脉，靠的是关系，靠的是谁掏空心思不择手段往上爬。在这儿，靠的是真本事。既然是卖主求荣，就该有点卖主求荣的自觉。”
阁老被雨亦奇的一番话气得面红脖子粗，碍于身份又不好当街泼妇骂街，只好退而求其次，用余光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阁老招呼警署把异能擡进实验室时，小蒋和房小媛刚好从实验室出来。
房小媛一嗓子吼出声：“雨亦奇！你回来啦！”
雨亦奇：“……”
灵动清爽的女孩叫住雨亦奇时，习籽和华哥和一众科考队员一样，正抱着胳膊看戏。
这女孩自打看到雨亦奇后，眼珠子就没从他身上挪开过，完全不忌惮周围人的眼光，搂着他的胳膊嘘寒问暖。
反观孤零零立在一旁的小蒋目光全是艳羡，安静地等候着房小媛和他搭话。
这三人之间的关系……
有点复杂。
明天汇报成果，今晚上雨亦奇脱不开身，只好让小鬼领着习籽和华哥住公寓，四大家族的人被安排住楼下的四人间，先凑合住一晚。
等过了明天，再统一安排住处。
华哥这两天翻山越岭肚里没进过多少热食，正好公寓楼下有个老头卖抄手，就买了三份，同小鬼和习籽一起吃。
味道和外面自然不能比，但能将就。
小鬼说他和雨亦奇住在对门，有事可以打招呼。等小鬼离开，合上门，只有习籽和华哥的两人空间，华哥才彻底释放自我。
“卧槽！憋死大爷我了！半天不说话，就去了我快半条命。这群人是怎么憋几个月的黑尔敦沙漠之旅的？都他妈是哑巴吧！变态！”华哥扯了衣服就去浴室冲澡。
雾气氤氲，热水冲得全身舒坦极了，他就开始开演唱会。
习籽叮嘱让他小点声，自己开了台灯后，把皮夹里装的小纸条取了出来。
泛黄的灯光下，是熟悉的簪花小楷体。
这是……习名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