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混沌的黑暗环境下，两个灵巧的身影一前一后。
由于体力和实力的双重差距，前面的黑影在两分钟后速度减缓。就跟其后的游客瞅见地上不知道躺了个什么东西，没管三七二十一，抄起来朝前一砸！
“咔嚓！”一声，那东西在后脑勺上砸得四分五裂。
听声音，应该是玻璃制品。
游客扔出玻璃试管时，用了足足五成的力，砸下去，正常人都得摸头不知脑。
那人被砸懵了，已是晕头转向，只见他脑袋一斜，身体一个踉跄，摔趴在地上。
游客眼尖，直接反剪住那人的双臂，压着他的脑袋撂倒在地。那位也不是省油的灯，也不愿意任其摆布，三下五除二一个鲤鱼打挺起来，打算搂着游客的腰，顺力去跩游客的下身。
他的整套动作堪称行云流水，奈何被游客看得清清楚楚。
游客缄口不言，一把扳过他的胳膊，往下一压，身体轻飘飘地压坐在那人的身上，厉喝一声：“束手就擒！”
说罢，他又要去扳那人的脑袋，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摸那人的脸时，触感像是纱布，应该是蒙了面。那人像是意识到什么，紧张兮兮地捂着脸，翻身想要离开。
想跑？
落在他游客手里的人，还想跑出去？没这个理。
游客单腿点地，身体往上腾空，一个后空翻，精准帅气地降落在他的跟前，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
看身材和样貌，不像是五大家族和科考队的。
游客自小就练就了过目不忘的本事，瞥一眼就能瞬间辨认。别说是朝夕相处了这么长时间的队友，就算是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他都能轻松看破。
他在手表上一点，属于yk手表专属的淡蓝色光芒在他眼前炸开，一把修长的银剑握在掌心。
剑直指那人眉心，此时帅气握剑的游客，像极了遗世独立，羽化登仙的美剑客：“你不是黑尔敦科考队的，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戴黑面纱的男人侧头哂笑，没有答话。
剑尖逼近脖颈，被划破的皮肤开始渗出了森森红血，压迫感瞬间暴涨。可跟前这位与游客兵戎相见的蒙面男人自始至终目光坚毅，丝毫没有怯弱，就好像他出现在这里是理所应当，该惭愧的应该是对方扰乱他的修为似的。
“你不是我们的人，但你却先于我们来到这里，说明在我们的人里面有你的内应。这是一次你和内鬼的联合的行动，内鬼是谁？你们想干什么？”游客率先开口，想从他嘴里套话。
可对方依旧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不为所动。
这人浪荡惯了，这种状态游客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他只是换了个法子，故意把剑尖稍微一偏，没给对方施压。
一会儿要跟人谈判，正常的礼数要到位。
“那行。”游客以退为进，“咱们换个话题，你轻易现身，但脸上却戴了黑纱，所以，你并不是怕人认出你来。而是，你脸上有伤，对吗？”
一直镇定自若的男人终于在这一席话后神情有了转变，眉头蹙在了一起。
这一细节同样被游客精准捕获，此人软硬不吃，要想从他嘴里套话，就要像小鸡破壳似的，以点破面，还不能操之过急。
“我不知道和你合作的人许诺过你什么，但你应该清楚，他的最终目的是永生，而你要交换的话……”游客根据之前得到的信息进行简单的整合，说出了这个结论。
当初，科考队的内鬼三番五次想混入高新区，而这个内鬼竟然丝毫不知收敛，除了依附于高新区外，竟然还明目张胆地又和高新区的其他人达成了合作。
游客猜想，他面前的蒙面男既然能轻松潜入，又能在房博士的眼皮子底下耍手段，绝不是什么善类。
“永生”这个字眼刺得蒙面男差点狂暴，他冷冷地长笑一声，笑声阴鸷而刺耳：“永生？这群蝼蚁天天妄想长生不老？永生有什么好？一个人深夜望着孤灯，回忆着自己的朋友，兄弟，子女，曾经一个个死在自己眼前，这是一种莫大的悲哀！孤山计划本身就是一个科研所的闹剧！而你们却还愿意陪着他们像傻子似的演出！自欺欺人！”
他激动地咆哮着，像在发泄着自己内心的不公：“就是因为你们这些研究员们欲壑难填，妄想长生，才让高新区那些老混蛋有了重燃孤山计划的念头！”
“你们都是这个世界的罪人！”他嘶吼着，怒斥着，试图撕裂这一切，“就是因为你们！就是因为你们！！！”
“重燃？”游客从他的只言片语里搜集到了关键信息，“为什么是重燃？”
为什么蒙面人对房博士的计划知晓如此之多？轻而易举地出现在地下一层，还如此撕心裂肺地指责孤山计划，这一切的一切，都证明此人身上有不少的秘密。
“高新技术区从创设初期，初代负责人就推出了灭绝人性的孤山计划，美其名曰改造出优质基因的人类，可攻克人类的寿命问题并非一朝一夕。于是，才有了这么多年来每一届负责人都前赴后继，试图把孤山计划画上句点。其实那个老狐貍也对孤山计划存疑，要不然，他怎么可能让房小媛躲起来？”蒙面人把两指夹着剑尖一斜，片开了剑尖，接着道，“贪心不足蛇吞象，自古以来妄想长生者，谁又能真正的长生？孤山计划无非是换个法子再活一次，新瓶装旧酒罢了。”
“换个法子，再活一次？”游客问。
注射银豆毒蛙的毒素提取液这事，难道没有那俩女工说的那么简单？
对于孤山dnA改造计划，官方的说辞是用异能降低新细胞陈代谢速率，减缓端粒缩短时间。配合使用新型生物药剂（银豆毒蛙毒素提取液）刺激人体干细胞，弥补衰老损耗细胞。两者双管齐下，达到永生。
换个法子的意思……难道是……
“异化人类。”蒙面男不急不缓，他更像早就看透了整个计划，把自己从里面摘出来的人。
异化人类和寄生兽‘克鲁德’和人类寄生形成守秩者异曲同工。
人类的寿命有限，但自然界中有千千万万种寿命极长的生物，将普通人类变异成生物和人类的结合体，就能取长补短，改善人类寿命的问题。
游客质疑：“高新区这么多的研究员，他们难道不会对提取液的成分和临床结果做出质疑吗？我不相信异化接种和提取液接种这两者，他们看不出来。”
“确实看得出来。”蒙面男饶有兴致地道，“但在科研所工作了一辈子的房博士，他权衡处理了银豆毒蛙的毒素提取液和异化液体的微妙数值。那些研究员脑子全是一根筋，他们把工作重心全放在了毒素提取液的提纯和如何最大限度降低和改善毒素对人体的伤害上，他们压根不知道，研究的方向都出了偏差。”
蒙面男看出了游客面上的狐疑，补充道：“而且，所有研究员的科研过程和研究成果，房博士和安博士全程监察，避免出现任何纰漏的可能性。”
游客初次听到“孤山计划”时，就在想，剧毒生物研制药剂有没有副作用。
现在，他完全不用担心了——因为，一旦注射完成，所有接种者都会变成异化生物。
人不人，鬼不鬼。
这样的永生有什么意义？如果研究员知道他们终其一生完成的就是这种永生计划，会作何感想？
“你是什么人？”游客握紧手中的银剑，格挡住自己的身躯。
既然房博士要瞒着所有人孤山计划的真正目的，那么这属于绝对机密，不可能随随便便让人得知。那蒙面男是如何知情的？
他为什么要把这些告诉游客一个外人？
一切都是谜。
“放下执念和偏见，你才能拥抱得更多。”蒙面人扯下了面纱。
那张狰狞可怖的脸极为吓人。
面部仅有三分之一的皮肤完好，其他部分全都是被烈火灼烧后，落下的大片大片的疤，甚至伤疤都把两只眼睛挤得差点睁不开。
面前这位方才和游客的追逐过程，全程激烈而紧张，压根看不出他视力有问题。
“年轻人，你问我是什么人，你是真的想知道吗？”他一语中的，“我看，你是想知道，在你们队伍里，谁是那个内鬼吧？”
蒙面男的一席话让游客登时平定下来。
他这个时候应该闭上眼睛，听一听自己内心的声音。在此之前，他曾告诉自己，内鬼就是华哥，他不愿意用最坏的打算去揣测五大家族的人。
裴爷的死，他面上波澜不惊，可心里总归有点不舒服。都是他辛辛苦苦提携上来的人，是当年最信任的手下之一，多少有点感情。
人人都说他铁心石肠，杀人不眨眼，可谁知道，这份埋在最底层的情感？
只有除掉背叛者，才能让踏踏实实跟着自己的人安心干事。如果重新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他还是会义无反顾地杀了裴爷。
就算会让五大家族离心，他还是得这么做。
“你只是在那个男孩子面前放不下你心里的那点尊严罢了，”蒙面人道，“因为你在他面前树立了一个高大英勇的形象，你让他看到你是无所不能的，同样你的话也不可能出错。你曾经亲口告诉他，你认为的内鬼是谁，他不接受。所以，你想急着证明给他看，告诉他自己的选择没有错。让他对你一如既往地产生敬畏感，你会因此得到满足，那是一种来自自己喜欢人赞同的满足。”
“不是！”游客冷声喝道。
“不是吗？”蒙面人质问，“这不是所谓的满足，这是虚伪。你明明知道，内鬼不是他，可你还是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要找到他是内鬼的证据。这不是虚伪吗？你真的有想过，那个男孩的话吗？”
习籽的话？
“我……我相信我的朋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往，像我也有我不能言说的过去。或许，习名和华哥之前有过什么过节，但我愿意相信华哥，就像你瞒了我很多秘密……我却还是愿意相信你一样。”
“你现在有秘密没告诉我，但不代表我此时此刻怀疑你别有用心。朋友之间就算有秘密，也能心照不宣。”
“试着放下芥蒂，并非所有人都带着目的而来。就像你接近我，是因为你对我有目的吗？”
游客木楞地扯着嘴角，想露出个笑容来，可他发现，就算是违心的笑，自己也无能为力。
笑比哭还难看，可真有你的。
“试着相信和接受那个男孩的话，于你有益。”蒙面男擡手要搭在游客的肩膀上时，游客抢先把肩膀一斜，侧了过去，摆明不想和他有过多接触。
可蒙面男却不避讳，憨厚地捏了捏他的肩膀：“你们要找的东西，那个小男孩已经找到了，你该去找他。”
话毕，蒙面男作势要遁入虚空，倏地，他衣袖一紧，低头时，正看到一只手死死地拽拉着。
清凌凌的声音重新响起：“你究竟是什么人？”
“等你把事情理顺了，我自然告诉你。”蒙面男嘴角一提，“别忘了，你也是这么和那个小男孩说的。”
蒙面男扫开他的手，离开时，他最后交代了一声：“如果那个人出现，这个世界就乱了。要么，杀了他，听之任之。要么，就助他，改天换日。既然你这么在意他，想必，你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他知道父亲？
游客猛地擡头，他想去问清楚那人到底和父亲是什么关系，可那人早已消失得没了踪迹。
地下室秘密舱门处。
习籽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撬开了机械门，他找来几个不知名的他能搬动的设备卡在门缝里，自己侧着身，艰难地挤了进去。
整个金属舱内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呛得他差点窒息。还没来得及打开照明灯，一只苍劲有力的大手风一般扫来，精准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习籽身体被顶在门上，被掐住脖子硬生生举了起来！
撕裂，窒息感瞬间充斥着四肢百骸，他一个劲儿挣扎，可眼睛已经充血，视线变得模糊，他极力睁大双眼，想看清楚这手双的主人是谁。
等到门缝的小口子被撑大，外面设备的备用光照射进来。
那是一张见过之后永生难忘的脸，从天灵盖到脖子，整个脑袋腐烂成肉糜，还能看到一条条的白蛆在蠕动。
一条蛆肆无忌惮地钻入了腐尸的眼珠子里，“呲”一声，喷射出发臭的血迹！
面前的压根就已经不是人，而是腐尸。
此人的身形和轮廓来辨认，这是警署的阁老。
难怪自从阁老带领警署进入高新区后，就彻底销声匿迹，原来是被高新区的人秘密关押在这里，做孤山计划的实验母体。
阁老本腐半肉的手臂上还扎了针头，型号和外头接种设备的针头完全一致。
怎么会变成这样？！接种银豆毒蛙的毒素提取液不是能让人长生吗？怎么会变成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腐尸样貌？
习籽被掐得全身使不上劲，他强行扭动身体，撞击着门缝里卡住的金属设备，发出“砰砰”响声，以吸引游客的注意力。
不能坐以待毙，他决心搏一把！
大脑充血状态下，他做不成任何的思考和判断，他潜意识里举起了智能手表，往腐尸的眼前一晃。
应，应该，是有，语音操控功能吧。
被扼住咽喉，他使出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冲着智能手表低声吼道：“开……闪光灯！”
电光石火之间，眼前骤然一亮！巨大的强光灯直射腐尸的眼睛。
剧烈的白光刺得习籽猛地闭上眼。
“吼！！！”阁老猛地后退，两手一撒，赶忙捂着眼睛咆哮着。
习籽被扔在地上，地上已是尸体成群，他摔在一具没有脑袋的尸体上。
一擡手，手上，身上全沾满了血迹。
他喘了口气，挤出个笑容，敲了敲智能手表：“兄弟，关键时刻就是靠谱！”
“靠的是我！”身后缝隙里，传来冰冷果决的声音。
他不用回头就能猜出来。
游客。
习籽：“……”
你来的可真是时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