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习籽莞尔一笑。
安博士裹着厚重的防护服，走起路来一顿一顿地。
两人靠得极近，安博士别过脑袋，在他耳边低声嘟哝：“他想摧毁孤山计划，呵，以他一人之力？笑话。”
习籽的心像被钝刀狠狠地刮了一下，疼得差点痉挛。
这……这和他们之前所计划的不一样。
按照原计划，习籽和游客两人混入园区寻找新能源转换器给手表充能，而雨亦奇和小鬼他们一行人应该在公寓的地下隧道接应，然后一同逃离高新区。
可雨亦奇却临时变卦了。
为什么？
习籽明明就已经给他打过招呼，也强调过，房博士正秘密监视园区内的一举一动，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靠近园区，他为什么要自作主张重新返回园区？
“我就纳了闷了，”安博士指了指羸弱的游客，“明明只要你和他一死，等我们拿到初代载体之后，就算雨亦奇和小鬼背叛高新区，私自潜逃出去又如何？房博士都可以冰释前嫌。可是，他却不知死活地想破坏孤山计划，还妄想以一人之力对抗整个高新区。那他的下场就是自取灭亡！”
习籽淡然一笑，护在他身上的光球屏障骤然扩大数倍，将安博士那番话堪堪阻挡在外。
强大的推力让安博士下意识后退，他踉跄地站稳后，面色发白，嘴唇微启，发出不屑的气声。
像是在讽刺他自以为是。
“说够了吗？”习籽一步一顿地往前，强大的压迫顶得原本平静的安博士呼吸都急促起来。
载体的异能转换率百分之五十，异能效果竟然达到了如此这般程度！
习籽手轻轻一擡，手表内的异能流窜入指尖。
霎时，空气中形成了若干微小的漩涡，这些漩涡被拉扯汇聚在一起，逐渐扩大。
裹挟着热浪的风暴将安博士顶入虚空，他的身体也随着习籽身边的光球，两人同时飘起。安博士始终在他的掌心之下，完全被异能带动的漩涡彻底控制。
习籽五指一捏，无形的拳镇住安博士的防护服。
他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听清楚了，在我跟前，少他妈来这套！！！”
习籽吼完，翻手一覆，剧烈的气旋把他身体往下一甩！
“轰”一声巨响！
安博士被砸入了地板内，尘土漫天飞扬，四个研究员频频后退，生怕被波及。
地面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窟窿，尘土散去，习籽谪仙般飘在虚空，两脚踩在安博士的脑袋上方。
虽然脚没踩下去，但那股有形的威圧感却让安博士心头一悸。
“双方之间的协商是建立在平等的关系上。”习籽轻蔑一笑，“既然你们高新区一点诚意没有，那就别怪我们反客为主了。”
“你……”安博士猛烈咳嗽，“你想……干什么？”
“呵。”习籽摸了摸嘴角，冷冷地道，“说实话，一开始我对你们的孤山计划半点兴趣也没有。你们想长生，想称霸，想打破这个世界的格局，都和我无关。对我而言，无非是换个人，换个制度，换一个生活方式而已，大不了重新适应。”
“可惜，你们惹到我了！！！”习籽吼道。
安博士喘着气，方才那剧烈一击，让他的高温防护服有了磨损，热浪汹涌而来时，连呼吸都带着被烧焦的血沫味，像被烈焰吞噬了。
“既然你们这么看中所谓的孤山计划，那我就亲手毁了它！”习籽目光狠厉毒辣。
他从小就叛逆，越不让他碰的东西，他就越想攥到手心里。
高新区越是打压他们，越是不想让他们破坏孤山计划的进行，那他就要亲手了结！
“你敢吗？”安博士吼道，“高新区成千上万的人都已经拥有了异能载体，他们之所以愿意留下，不愿意回归现实，就是为了永生！你毁了它，你就会受到所有人的围攻！你必死无疑。”
习籽一拳头，不急不缓地抡在他的脸上。
“啪！”
因为异能的加成，力量增强数倍，一排牙齿都给他砸掉了。
“有本事，试试啊！”习籽吼完，一拳一拳地砸，“这群贪得无厌的混蛋拥有的只不过是转化率零点五的载体而已，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在高新区的研究报告里，你应该知道，异能转换率每增加零点一，对异能的操控都是一个巨大的突破。”
习籽道：“而我，是百分之五十，是你们这群人的100倍！灭了你们，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不！不！”安博士面部扭曲到极致，“你不能这么做，你的载体是我们生产出来的，你不能这么做，你不能……”
“我的东西。”习籽粲然一笑，手指尖的异能光线轰地砸在安博士的胸口上，“我他妈说了算。你他妈算是个什么东西！啊？！教我做事？小爷我今儿告诉你，高新区就他妈是个垃圾！操！！！”
他拳头轰下去时，突然一股力顶在他的拳头上。
习籽发泄的愤怒彻底被点爆，他尖叫一声，加大异能输出，冲下去！
下一秒，他被一股很软的弹力甩出去。
习籽稳住身体，脚步往后踱几步，艰难地把脑袋擡起来。
原本巨坑的位置，四个研究员体使用的异能光融合成一个屏障，加上安博士的异能输出，竟然将习籽的蛮横异能硬生生给顶住了！
“呵。”习籽嘴角一抽，“有点东西。”
安博士的手上握着一个透明的平板电脑，刚才那股瞬间暴涨，阻挡住他拳头的力量就是从平板电脑里释放出来的。
光芒璀璨，异常夺目！
操控园区机关的平板电脑是房博士给他的护身符，有了它的存在，就能任意驱动园区内随意一处的机关为自己所用。
方才那猛力就是从机关内调出来应急用的，救了他一条命。
四个研究员将安博士扶起，安博士被拳头抡得头破血流，加之外头热浪灼烧，他的脸上已经没有几块好肉，连喉咙都被烫伤了。声音喑哑随时要断气：“你……杀不了我。”
“未必！”习籽怒气攻心，他最受不了别人在他跟前威胁他。
而且，还在他跟前耀武扬威！
他平生最恨这种人！
肉眼可见，他拉动了手表的异能输出系统到最高值，周身腾腾的异能光璀璨耀眼。
由原先温和的纯白蜕变成了炫金。
“变色了！”一个研究员大惊失色，“他身上的异能光变色了。”
“不可能！”另一个抹了抹眼，以为自己瞎了眼，“绝对不可能！异能在注入载体时，颜色就已经定性，不可能会变色！”
“金色异能光……”安博士唯唯诺诺地，傻了似的，嘴里一直在重复，“金色……金色……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金色，金色，为什么会是金色？”
高新区研究所顶层房博士实验室。
研究员防护服内安装的摄像头所探查到的光景全都一五一十地转入到Led屏幕上。
习籽身上腾腾的金色异能光照射之处，众人皆捂住了眼睛。
房博士目光灼灼地盯着习籽，片刻后才震惊地坐回按摩椅：“金色……金色的异能光。”
他目瞪口呆片刻，突然起身，在操作台上有条不紊地按了按钮。
不远处的全息投影被启动，虚幻的老人声音响起，随之而来的是老人缥缈如烟的身形。
——流明，人工智能无形体，高新区的核心首脑。
房博士还没开口，流明抢先答话，他先是重重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异能光象征着异能的属性，白色象征海洋，蓝色象征极地，绿色象征森林，金色……”
“流明。”房博士急不可耐，“方才我亲眼所见，从白色变成了金色！异能光怎么可能会变化属性呢？”
流明顿了顿，思索了片刻。
他缥缈的身影在空间内飘荡：“查一下，注入那少年手表的异能，来自何种能量球。”
房博士得令，急匆匆地在操作台上划拉了几下，片刻后，冰蓝色的字浮现在显示屏上。
“克里斯球，崇海海底水兽合力孕育的能量球，属于海洋异化能源种类。”房博士见状，想起刚才习籽身上精纯的白色异能光，“没错，方才他身上闪烁的光就是白色的海洋类异能光。”
“有意思。”流明空灵的嗓音回荡，“有意思，这事儿看来得问暗夜阁。”
“暗夜阁掌管异能，每一类异能的属性他们都记录在案。”房博士道，“可唯独，金色的异能光他们从头到尾没有发布任何的信息，他们在刻意隐瞒什么。”
流明提醒：“两个月前，崇海海底的克里斯球失窃，暗夜的人动用全世界暗网，苦苦搜寻，如果我没猜错，那颗特殊的克里斯球就是他们要找的那颗吧。”
“幌子罢了。”流明话锋一转。
“幌子？”房博士反问。
“金色异能球的发现，是世界异能的重大变革，带来的效果很可能是毁天灭地。”流明道，“我猜，这类金色异能是被暗夜阁以普通的克里斯球异能作幌子，故意掩人耳目，可谁也没想到。这种特殊的异能意外丢失，落到了他们的手上。”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流明流露出深深的担忧，“最可怕的是，这少年能转换这类特殊异能的百分之五十为他所用，这简直就是灾难！”
“那我们该怎么办？”房博士惊呼，“摧毁它？”
“若是能毁，你早就毁了，人也杀了，还会等到现在？”流明摇了摇头，“这难道……就是命中注定的劫难吗？”
“你……你是说？”房博士问。
“三百年前，一位能人预言，一个人出现，世界将大乱。要么，杀了他，听之任之。要么，就助他，改天换日。”
房博士惊讶：“可他只是个毛头小子！就连闻妆当年都说，系统计算了数以亿计之后，这是个微乎极微的可能，在概率学上无限逼近于不可能事件。”
“就算是亿万分之一，那也可能发生。”流明舒了口气，“不过，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呢。”
“这话怎么讲？”房博士被他吊起了胃口。
流明是人工算法下，超脱人脑智商的存在，也是高新区暗地里最核心的掌权人，由他算法运算后的结果，几乎没出过差池。
“预言说，要么杀了他，听之任之。要么就助他，改天换日。这改天换日指的是什么，谁也不知道。换个思路一想，咱们的孤山计划，可不就是……改天换日吗？”流明说着，全息投影的虚影飘到了房博士的耳边，“既然杀不了他，那咱们就应了后半句预言，助他改天换日不好吗？”
房博士心里一激灵，他从未想到这个份上。
流明话里话外的意思，难道是想让整个高新区都搭进去，祝那少年一臂之力？
那自己辛辛苦苦一辈子，为高新区累死累活，白白给外人当了嫁衣？
他习籽算哪颗葱？怎么配一来就抢了他苦心经营多年的事业？他为了孤山计划耗费了半生心血，就是为了完成先辈们没有完成的事业。
现在好不容易完成了，却要把所有的成果拱手让人？
没这个道理！
可流明是首脑，而他顶多算个傀儡，怎么抗衡？
“可是……”房博士迂回，“那少年口口声声说要灭了高新区，如果这时候招安他，万一……”
流明阴冷的笑声回荡：“你是担心咱们高新区的安危，还是担心你这第一把交椅的位置糊里糊涂地易主了？”
果然是人工智能，把他的心理看得通透极了。
房博士慌了：“流明，你这话说的可是……”
“是忘恩负义，还是一语中的，你心里门清。”流明道，“这么多年来，高新区的大计确实在你手上落实。可是你别忘了，这人啊，得掂量掂量自己的份儿，别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只要有我在，你永远都得俯首称臣。傀儡换成那个少年，还是继续由你坐着，有什么区别？”
“我知道了。”房博士面如死灰，心里暗自愤慨。
“不管这个世界谁当家做主，”流明道，“多一个朋友就是少一个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