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习籽把话在脑子里绕了个弯，觉得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的不是吉云坊那位，而是存在于他潜意识里的老头子。
能未卜先知，这不就是人工智能无形体所拥有的特殊技能吗？
习籽想到这里，刚好他正前方的卦首用一种饶有趣味的眼神打量着他。
那凌厉的目光仿佛在警告他放弃抵抗，缴械投降。
习籽犹豫了：“我……”
“还是我来说吧……”游客和习籽对视了一眼，从容道。
既然人工智能无形体在所有人看来不是什么秘密，也没有必要瞒着了。
于是，游客把他已知的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说了个大概，习籽在一旁适当地帮他做了补充，才让人工智能无形体的秘密从习籽的身上被揭开。
华哥一声惊呼，绕着习籽左看看，右看看，跟马戏团看猴似的。
原来自己身边一直藏匿着一位如此低调的大佬啊！
难怪和习籽初次见面时，无论面前发生什么大场面，习籽能表现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确实，如果一个人能预知过去，那他活得自然无欲无求。
“你哥哥体内其实也有这种所谓的人工智能无形体，所以他才能预知后续事情的发展，给我指引。”雨亦奇恍然大悟。
“意思是这样的。”习籽耸了耸肩，“那么，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我哥让你帮他完成的事情究竟是什么了？”
雨亦奇目光变得涣散，交换信息他就显得迷茫了。
还是华哥给他打了针强心剂，华哥自然地往他脖子上一搂，云淡风轻地道：“既然都说透了，那就敞开天窗说亮话，别憋着了，说吧。”
雨亦奇盯了华哥一眼，又擡眼望了对面的习籽和游客，华哥火爆性子实在憋得难受：“诶唷！半天憋不出个屁，急死人了！暗夜阁的人搁你跟前站着，你还有什么秘密是他们不知道的？”
这群人里，雨亦奇最信得过的人就是游客。
游客开口后，他的顾虑就被彻底打消。
游客说：“关于你的活体样本？”
雨亦奇立刻反驳：“不是。”
“什么活体样本？”习籽听得清清楚楚，游客说的“你”，指的不是自己，而是雨亦奇。
“你们怎么回事！一个个都带着秘密是吧？”华哥一拍手，撂挑子了，“合着就我一个人傻乎乎地跟着你们瞎转悠呢？！”
他越说越气愤，上手去抓雨亦奇的领口，义愤填膺地道：“不行，这事儿今天全在这儿说清楚，不说清楚谁也别走！”
华哥原本是听到有人诋毁习名他才站出来的，没想到事态发展完全不受控制，都已经聊到了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而且个个都藏的严丝合缝的地步了。
要不是他好奇心强，发现了这一遭，这些秘密还不知道他们要瞒多久。
习籽把华哥那双死死镇住雨亦奇的手拍下去：“别闹了。”
那三个字是对华哥说的，很快他话锋一转，又对雨亦奇说：“既然大家都带着属于自己的秘密，都到这个份上，分享一下吧。我也想知道，关于你的活体样本。”
“果然啊。”卦首拍手鼓掌，戏谑调侃道，“普通人之间存在的羁绊都是有谎言和代价的。看起来其乐融融的团队，实际上都有自己不为人知的秘密。”
“闭嘴！”华哥吆喝。他可以自己说，可以是团队其他任何一个人说，但挖苦的话就是不能让一个外人说。
卦首哼了一声，高冷地把秀发一撩，蹲下身，他身后的空气很自然地被他散发出来的异能扭曲，形成了一把空气椅。
他悠然自得地坐下，把玩着发间的蝴蝶结。
雨亦奇平和地阐述一个事实：“就是你猜的那样，你是第二例，第一例是我。”
除了已经知道此事的游客，其余的吃瓜两人组大眼瞪小眼，嘴巴张得下巴都快脱臼。
“我不是第一例？！”习籽重复了一句后，在华哥那目瞪口呆的神情下，激动一把死死地抱住了眼前的雨亦奇，热泪盈眶，“我终于不是一个人，太好了，没想到活体样本也有同类！”
华哥：“……”
这不是事情发展的正常走向啊。
“从我复活的那天开始，我一直以为我是一个另类，我和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格格不入。因为我的本体已经死了，我是被克隆出来的人类。直到，我遇到了你，我的多莉。”习籽开始自我感动，“你知道吗？我等你等的好辛苦。”
“他不知道！”游客无情地打断了他。
习籽迟迟不肯从自己悲伤的情绪中出来，他看着跟前的同类，萌生出一种遇到亲人的感觉。
可是下一秒，他又遭受到了晴天霹雳。
“你和他不一样。”游客一本正经地道，“他是本体和样本共存，而你是本体死后的样本，本质上还是有区别的。”
习籽：“……”
你是不是故意在拆我的台？
秉承着泰山崩于前而不乱的心态，习籽找补了一句：“都是同一个技术出来的人，大差不差。”
随后，他悄咪咪凑到雨亦奇耳边：“冒昧问一下，你是本体还是样本？我希望你是样本，这样我们就是同宗同源了。”
被他问懵了的雨亦奇频繁地看向游客，眼神示意他的老师来救场，他要招架不住了。
同时处于懵逼状态的还有华哥，原本以为秘密暴露肯定是一场剑拔弩张的嘴炮战，没想到变成了如今这一场“认祖归宗”的闹剧。
果然，本体的逗逼已经完全被样本给继承了，还更上一层楼的那种。
“他是……”游客本想提醒，却被习籽无情打断。
“你别说话！”习籽觑着雨亦奇，“你说，我感觉他在针对我。”
“真没有。”华哥看不下去了，“傻孩子不要固执己见了，意见该听就听。”
“额……”雨亦奇左右为难，只好双手一擡，把搂在自己两侧胳膊的手给压下去，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习籽的左肩膀，“弟弟，虽然挺残忍的，但我还是想告诉你，只有本体死了，才有所谓本体和样本的区别。现在，我和我的另一个分身同时活着，所以……”
“行了，你别跟着他自欺欺人了。”华哥乐呵了。
所以忙活了半天，习籽弟弟白高兴一场。
华哥道：“接受现实吧，少年。”
卦首听他们聊得正欢脱，得了空也来补刀：“也不用太悲观，毕竟都是有过类似经验的人。”
习籽：“……”
“提醒一下，你们扯远了。”卦首的话从不远处传来。
“行！”习籽自己跟自己憋气，“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以后再说。先说正事，我哥给你的任务到底是什么？”
刚才还躲得远远的卦首忽然长袍一挥，异能推动着空气往他们身边一靠。明显他对于习名交代给雨亦奇的任务更感兴趣。
“黑尔敦沙漠科考。”雨亦奇简单地说了七个字。
众人纷纷面面相觑，各自胡思乱想着。
在习籽他们进入高新技术区时，刚好碰到雨亦奇从黑尔敦沙漠科考回来，这才让他们有机会能进入高新区，才有了后续一切故事发生的可能性。
可如果习名给雨亦奇布置的任务就是黑尔敦沙漠科考，那未免也太巧了。
“你之前和我说过，你去黑尔敦沙漠科考是游客的安排。”习籽想知道这一切究竟怎么回事，“你之前撒谎了？”
“他没撒谎。”正主游客帮他在线辟谣，“他去黑尔敦沙漠，是我另有安排。”
“那就奇了怪了。”华哥脑子里一团浆糊，“习名给你安排的任务怎么可能和游客哥哥安排的任务一模一样呢？”
“这应该不是巧合那么简单。”习籽脑子一转，习名做事井然有序，从来没有什么巧合一说。
所有的巧合都是精心设计的结果。
“我同意弟弟的说法。”雨亦奇笑了笑，“我起初得知两个任务重叠时，也觉得是巧合直到老师让我带你们以科考队的身份进入高新区。还记得，你们当初是怎么进去的吗？”
“不就是假冒身份？”华哥随口说完，立马就闭了嘴。
他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假冒身份容易，可要假冒身份不被识破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了。
“当初，我和华哥在高新区的酒店里，从一个被替换的人的口袋里找到了代号纸条，和我哥哥定时邮件里的代号一模一样。科考队在黑尔敦沙漠遇险8人，其中1人被流沙掩埋，那个人是报告了高新技术区的。也就是说，被我们顶包的7个人，也就刚好对应了习名送纸条的7个人。”习籽冷静地看向华哥，“你还记得吗？”
华哥卧槽了一声，把那晚和习籽推理的事情全想起来了。
“当初觉得这件事完全能对上，但现在一想，反倒对不上了。”习籽冷笑了一声，扫了一眼面沉如水的雨亦奇。
“哪里有问题？”华哥不解。
全程，游客都跟上了习籽的思路，他一开口，众人都心惊胆战：“当时你们的推论是，那七个人都是代号里的人，他们都被习名安排了特殊的任务。但现在，漏洞就出来了，因为当初在高新区时，习籽和你并不知道，这些被习名安插任务的七个人里有雨亦奇。”
对啊！
如果雨亦奇也在这七人之列里，那他为什么还好端端地站在所有人跟前，按理他应该和那那些科考队员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才对。
“有意思。”卦首啪啪地鼓掌起来，“你们终于找到了重点。”
“解释一下吧。”华哥似笑非笑地打趣雨亦奇，“为什么七个人里，唯独只有你出来了。我可不想听什么，你不出来我们就没法进高新区这样的客套话。”
“这就是习名的计划。”雨亦奇一字一句。
“什么？”华哥感慨。
这是什么计划？
“121206162613780321221830990213271920902，”雨亦奇把这一串复杂的代码说的极为流畅，甚至不像是背出来的，而是对着代码念出来的一样。可想而知，这串代码他早已经烂熟于心，“你们应该看出来了吧，前面六个代码都是六个数字组成，确实象征着六个科考队人员，最后一个代码只有三位数。”
“为什么？”
“我和另外一个科考队员都拿到了被习名编码的902号代号。”雨亦奇娓娓道来，“其实，习名给的人员名单一共有八个，两个重复的都是902。”
“这怎么可能？”习籽问。。
“可现实就是这么荒诞，我和另外一个拿到902号数字的科考队员只能留下一个去完成任务。我知道，普通人留在黑尔敦沙漠，不管完成什么任务都是九死一生。其他人是必须完成，因为他们的代号是单一且固定的。只有我和另外一个科考队员是两人共用一个代码。我露怯了，我觉得这是上天给我一个重生的机会。而且，我还有自己的任务和使命没有完成。”雨亦奇越说越心虚。
“所以……你们到底是怎么选的人？”华哥迫切地追问。
“当晚，分队有人陆续打算离开帐篷，所以我猜测他们应该是要去执行任务。但为了能确保其他人不起疑，我只能制造混乱……”
“你杀了一个科考队员。”习籽吼道，“那个报告的死去的人根本不是死于流沙，而是被你杀的。”
“他已经重度脱水，沙漠科考的原则是自给自足，没有人会为了救他而送上自己携带的宝贵水源。”雨亦奇眼神冷得像一条毒蛇，“所以他早晚都得死，只不过我帮了他一把。我知道，我这么做很自私。但你不觉得，设置这个代码的习名，你的哥哥！更自私吗？一个代码两个人共有，这意味着两人会厮杀，会争斗。”
“这不是你杀人的借口。”华哥啐了一口，“再说，你凭什么认为，习名的任务就是让你们去死？”
“确实。”雨亦奇冷静地道，“我无法预测，但我不得不思考。那是被誉为杀戮之海的黑尔敦沙漠，你认为从一个团队里离开，没有高新区的定位技术支持能活着离开的几率是多少？”
华哥哑口无言。
结果不言而喻。
没有地图，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活着离开。
“我有一个可能活下去的几率，我为什么不争取一下？”雨亦奇道，“我不知道他们的任务是什么，但我觉得我的选择是对的。因为如果没有我当初的选择，你们今天也不会站在这里质问我这些。”
“说到底还是贪念作祟！”卦首擡眼轻蔑一笑，“你离开了，你的分身同样会出现，完成你没有完成的任务。所以，你离不离开，活着还是死了，根本对事情的发展没有任何影响。因为这个世界上，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你。这就是当初，为什么你会一分为二的理由。这一切都在习名的掌握之中，无论你做什么选择，结果都不会有任何的影响。”
习籽不想再纠结没有意义的事情，继而问：“你不知道任务是什么？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