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流年啊 作品

第112章

第112章

轿车拐进了一座高档公墓,天公不作美,下起了牛毛细雨。

三人在墓园小径徒步入园,游客撑了把淡蓝色异能伞,雨淅淅沥沥地敲打着伞面,发出沙沙的响声。

给习民扫完墓,雨便停了。习籽在公墓的燃纸区烧了点黄纸,还烧了两本他哥爱看的旅行书,才继续驱车去目的地。

既然都是做戏,解开心扉的目的达成了,为什么还要去福禄泉?他没搞懂。

习籽上初中时,有一回破天荒地考了个全班二十名,还以为是老师批错了卷子。班主任欣慰地把这事儿一个电话告诉了习均。习均乐坏了,觉得这孩子终于出息了,就把对他妈的亏欠在他身上全弥补回来,带他四处游山玩水,吃喝玩乐,其中就来过一次福禄泉,花了普通人家两年开销的钱。

一放纵过度,习籽立马就原形毕露。

紧接着的下回考试习籽考回倒数第一,跟倒数第二的宋一一重新做起了难兄难弟。从那之后,习均觉得他烂泥扶不上墙,再也对他没什么好脸色。

习籽对于他爸的畏惧感也就在那时慢慢萌芽,而且在之后的几年里,越积越深。

福禄泉度假区的老板在门口亲自迎客,身边还跟了个实习生:“王木南,给习老板停车。”

年轻人一看就是新来的,做事畏手畏脚,搭话连正脸都不敢擡。他得了令,拿了车钥匙,屁颠屁颠地把车开去露天停车场。

习均这车还和那些烂大街的普通货不一样,王木南就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驾照还没揣热乎呢,在车里摸索了半天,硬是连挂档的位置都没摸着。

老板带他们去茶室喝了一壶清茗回来,那车还停在原地,与之前略有不同的是,雨刷动来动去的。

老板:“……”

他赶忙赔礼:“习老板,这实习生刚来,没见过世面。”

说完,就立马拨通电话,赶紧找一个中年西装男娴熟地把车开走了。

习均和老板去隔壁的包厢谈事情,让习籽和游客在景区四处逛逛,感兴趣可以去泡泡火山温泉。

“谢谢。”习籽走在石径小路上,望着远处水天一色,突然说道。

“我以为你会生气。”游客跟上他,顺手在路边抽了几支野花。

“其实你也知道,我心里没过去我哥的那道坎。”习籽道,“在我哥的墓前,我甚至都想过,如果当初我没那么别扭,早点认识他,而不是把他当成抢我爸的人,结局会不会就不是这样。”

游客把玩花朵的手有了片刻的迟缓,他擡头一瞥:“让段阿姨和你都直面过去,这一页才能被翻过去。”

习籽觉得游客一本正经地说这种话时,特别像一个谆谆教诲的老头,一板一眼的。但自己竟然还挺享受这种相处模式。

他坐在花园的石墩上:“所以我挺感激你的,如果你提前告诉我你们的计划,那我心里本能的就觉得这就是逢场作戏。可只有自己深入进去,才能感受到真正的情感,并且慢慢尝试与过去的不堪和解。”

“所以……在高新区的能源转换池,我为了保护你身受重伤后,你就拼命地护着我,还激发了金色异能,我能理解为这是你遭遇了习民去世之后的pdst吗?”游客躺在草坪上,脑袋枕着松软的嫩草和芬芳的泥土,眯着眼,惬意地问。

习籽嘴角一抽,脚尖在他腿边轻轻一踢:“我是觉得我俩一起进来的,得一起出去好吗?什么理解能力。”

“嘴硬。”游客睁开眼,窝着手挡在眼睛上,遮挡着太阳光。

他仰视着坐在石墩上的少年:“我说真的,你要是真过不去这道坎,可以尝试着情感转移,把对习民的愧疚都转移到我身上,然后加倍的关心和补偿我,我会让你很幸福的。”

习籽:“……”

他嘴角弯成了一道弧,眼睛完全眯在一起,不知道是被太阳刺的,还是乐的。

习籽又伸脚去踢他:“诶,说真的,你变得越来越……啊!”

他身下一轻,发觉游客正扼住他的脚腕往他那边拽,习籽猝不及防地摔在地上。游客快速地搂上他的腰,抱住他往草地上一滚。

习籽回过神时,他已经把游客压在地上。

两人四眼相对,鼻尖凑近,都快亲到一起了,急促的呼吸伴随着温热的气流相互萦绕着。

习籽:“你……”

游客微微擡头,在他嘴角上啄了一口。

咚!咚!咚!咚!

心动的感觉。

他的脸刷地一下红了,可此时他的腰被抱着,两条腿也被死死缠着,推不开也挪不动。

习籽眼前一旋,两人的位置来了个调换。

他被死死地压在地上,青草香和淡淡的花香钻入鼻孔,他瞬间清醒。

游客的脸离他越来越近,带着一种勾人心魄的魅力:“越来越……什么?”

习籽把脸一斜,不去看他,如果可以他都想堵着耳朵。他总觉得游客一说话,内里就藏着玄机,故意等他上钩。

“没……没什么。”习籽说话都不清楚了。

游客把嘴贴在他的右耳边上,一边呼气一边暧昧地说:“确定吗?”

习籽全身都燥热起来,可是又推不开他,只得无奈地打趣:“越来越丧心病狂了,行了吧?”

“我现在有点更丧心病狂的事,你要帮我解决一下吗?”游客问完,就要去吻他的唇。习籽心里一横,操,亲就亲吧,反正都做过了,也没什么好害羞的。

他闭着眼,屏住呼吸,心里默默地胆怯着,还有种羞耻的期待感。

他竟然怀念那种和游客唇齿相依的感觉。

时间过了又过,游客呼出的燥热气流一直往他脸上扑,他也真切感受到游客临近的体温,可是那个他期待的吻一直没有着落。

他怀揣着小心思,半睁开眼。

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正聚精会神地打量他,嘴唇就在鼻尖之上一拳的距离,这种角度看上去,似吻非吻的动作堪称撩人。

“你……”习籽眼睛眨巴了好几下,显得愈发呆萌可爱,“你不是要亲我吗?你怎么……”

“呵。”游客被他逗乐了,又故意靠近了些,习籽脸上的红晕更重了,“想什么呢?这儿这么多人,你想被人围观我可不想。万一某人的能力不够,容易被笑话。”

习籽:“……”

“走吧。”游客拉他起身,搂着他的肩膀,“去泡温泉。”

游客躬身从地上捡起了什么,忽然搂着他,下巴压在他的肩膀上,一只手在他发间搔动了几下。

习籽别过头看他,要去摸脑袋:“什么?”

“稍等会儿。”他温柔地说着,手在习籽脑袋上摆弄了好一会儿,游客才擡起胳膊,把智能手表的前置摄像头打开。

头顶是一个野花编织的花环,耳后两侧的位置还编了两朵鲜艳的红色天人菊。

“好漂亮。”习籽高兴的像个孩子,低着头左看右看。

“走啦!”游客挽着他的胳膊。

泡完温泉,两人去吃了顿饭。隔壁包厢的习均和老板两人还在聊,不像是旧相识般聊的欢喜,倒像是在聊公事,全场严肃极了,整得习籽吃饭都弥漫着低气压,食欲大减。

王木南端了一壶清酒,习籽擡手挡住壶口:“我们没点酒。”

“这是度假区送的赔礼酒。”王木南说话比之前顺畅了许多,应该是碰到同龄人,没那么紧张。

他给两人各斟了一杯酒后,退到一旁:“这壶酒算我的,两位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一定要和我说。之前的事,多多见谅。”

之前的事?

习籽在脑子里拐了好几个弯,才把他不会开习均豪车那事记起来,他吃了口玉子烧:“没事儿!他那车本来也没几个人会开的,我也不会。”

隔壁包厢的门被推开,习均和老板一前一后出来。

老板要给习均上餐,他说不饿,把两位小家伙招待好了就行。

老板乐呵呵地陪着笑脸,扭头瞥见王木南,顿时火上心头,但又不能发火,只能恶狠狠地瞪他几眼。

“还愣着干嘛?”老板小声呵斥,“还不快滚!等着扣工资吗?”

李楠唯唯诺诺地朝众人鞠了个标准的九十度躬,转身离开。

“先等会儿。”习均倒是不嫌弃他儿子吃过的寿司卷,随手在餐盘里捏了个奥尔良烤肉味的往嘴里塞。

老板也是个有眼力劲的,立马又说要上餐。

习均道:“不用了,刚才和你聊了这么久,你还是不肯说实话。”

老板低着寻思着什么,变了脸色,余光示意王木南去关包厢门。

老板乐呵地拉着习均坐下,本是不想把事情闹大,现在在场人都听见了,他也就不能敷衍了事:“习老板,你这不是成心刁难我吗?我就是个做生意的,就靠顾客消费和服务质量挣点辛苦钱。你这话要是传出去,我福禄泉的招牌可就全砸了啊。”

游客给习籽夹了一块红糖年糕,在桌子底下拽了拽他的衣摆,两人打个对眼。果然,习均这个时候带他们来福禄泉不是单纯来享乐吃饭的。

“你怎么说?”习均瞥了那实习生一眼,“你和李平和什么关系?”

习籽手里的红糖年糕落在碗里,瞳孔骤变。

破风苍号的轮机长李平和!

“说!”习均一喝。

王木南表情惊变,可他接下来的反应明显是受过训练,面部表情很快恢复了正常,甚至嘴角还带着点笑意。

“习老板!”福禄泉的老板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一直在打圆场,为自家的实习生开脱,“破风苍号上百号人失踪这事儿五大主城区各大媒体报纸搞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您的长子,也在这次远洋航行中意外被杀,您心存不满,为儿子报仇心切,我能理解。但是,您不能把一切的过错推到其他人身上啊?”

老板悻悻然盯着习籽:“话说回来,远洋航线本就是凶险万分,连名宁警署都没有任何的线索,您这样空口白牙的过来兴师问罪,说不过去吧?说句不好听的,你家这位小儿子平安活着,是这次事故的唯一幸存者,他的嫌疑可比其他人都大。”

一个服务生敲门送了两份餐进来,老板好言相劝,让习均边吃边说,都是商业上多多少少有贸易往来的,没必要把事情闹得这么僵。

“我问的话,你还没答。”习均没搭理那老板。这人嘴严的要死,口干舌燥说了快两个小时,硬是没从他嘴里试探出一个有用的线索。

习均将酒杯“啪”一声砸在桌上:“你和李平和是什么关系?儿子?!”

“我不是他儿子!”服务生慌了,“我早就跟他没关系了!”

习籽在桌下拽了拽游客的胳膊,和他咬起耳朵来:“你和我爸关系挺好的,他什么事儿都跟你说,你不会才是他亲儿子吧?”

“我们也没打算瞒着你。”游客在他的大腿上捏了捏,“在进吉云坊了解克里斯球的金色异能之前,得先弄明白,为什么这东西会出现在破风苍号上,还有,如果没有习名的闯入,那么破风苍号抵达千域岛后,和李平和接头的又是谁。”

“你们怀疑,这背后有一条巨大的交易链?”习籽低声问。

“你爸当初去名宁警署报案,这么大的远洋航海事故,警署不仅没有任何调查,甚至没有相应的结果公布,你不觉得很可疑吗?”游客问。

“这背后牵扯的势力恐怕庞大到了连警署都忌惮的地步。”习籽心里一惊。

所以,想靠警署破案,不现实。

习籽手表屏幕一亮,弹出一个文档。

这是一份档案,王木南的。最引人注目的是头像——寸头,剑眉星目的,比现在稚嫩,是高中拍的学籍照片。

“年初,你父母离婚后不到半年,李平和就上了破风苍号。而你妈王淼在船出港之后,立马带你改了改名换姓。”习均手指敲了敲桌面,“你的个人档案上写着,你改名之前不叫王木南,而叫……李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