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这一枪还是空枪。
女人喜极而泣，脚软差点摔个趔趄。她对象快步向前赶忙搂住她，低声安慰着，两人抱在一起。
“没事儿了，老婆，活着就好。”男人拍着女人的背，亲吻着她的脖子。
男人气愤地把□□踢远，牵着女人的手回到人群中，虚惊一场。
怪物噗嗤一声，巨大的口器里喷出一股腥臭的气流，像是在哂笑。片刻后，粗壮的手指往下一指，示意继续。
三选一。
一字眉，长须飘飘，还有玄关商会的新会长。每个人此时都神经紧绷，像在等待最后的审判。
手指落在了长须飘飘的老头脑袋上时，他打了个哆嗦，而后从容地抹去了脸上的汗水。水都商会的会长，水都贸易界里叱咤风云，说一不二。
显然这样的人会对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做出合理的规划和选择。趋利避害是所有商人的共通属性，他捏了捏手指，立马就有人替他去死。
“这一枪由我来！”剪着刺猬头的水都年轻人站了出来。
“你们同意吗？”想置所有人于死地的怪物竟然在和所有人打商量，还询问起其他人的意见了。
这可高兴坏了还没参与游戏的其他两位。
这两位都是鼎鼎大名的商会会长，甘愿为他们去死的人成千上万。以一条自己不值钱的命换取一家子人的荣华富贵，这是笔很划算的交易。
“好！”一字眉脸上开了花，“我没有问题！”
他屁股后头那堆夏瑜商会的人也在跟着附和。
玄关商会的年轻会长还沉浸在安慰娇妻的状态里，这次参加天启拍卖会，俩夫妻是背着商会那批老不死的东西偷跑出来的，身边没有自己人帮衬，当然也没有人替他们卖命。
张翠翠看这群狗仗人势的东西不顺眼，都是一群贪生怕死的鼠辈，她站了出来：“玄关商会的会长应该有问题吧？”
周围大多都在嘀咕：四大商会齐聚，八成想借着这个游戏把恩怨解决干净。
“水都和夏瑜商会后面跟了一群要钱不要命的啰啰兵，花点钱找人来顶替也说得过去。但……你们可不能欺负老实人啊。玄关水陆商会会长孤军奋战，有谁顶替他？”张翠翠就是来煽风点火的，她平日里总被其他商会的人以女流之辈评头论足，今天也借这个机会翻个身。
玄关商会会长就是个窝里横，软蛋一个，唯一的优点就是爱老婆。他上不了台面，在这么多人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他老婆站出来，为他男人鸣不平：“我也不同意！都是人生在世贱命一条，凭什么要以命抵命？你们会长的命是命，手底下人的命就不是命吗？”
一字眉和长须飘飘两人向前一步要反驳什么，却被对方连珠炮般的话给堵了回去：“你们之前这些人口口声声说张会长女流之辈，无法担起通衢商会的会长重任！这会儿，是展现你们这些男人有能力有担当的时候，连我和张会长这样的一介女流都玩过了，你们玩不起吗？”
一字眉当了数十年的会长，从没在外人跟前受过这种窝囊气，随身的保镖也是个看脸色做事的，里面冒头：“会长是商会的核心人物，出了事商会群龙无首，不能有任何的闪失！这种口舌之快的事，我们夏瑜商会不参与，也不屑于参加！”
张翠翠打架本事缺了点，但好在嘴皮子溜，底下没人说得过她，她冲上来接话：“小伙子一看就是只有给人当保镖的命，成不了大气候。想知道为什么吗？不想当将军的兵不是好兵，商会会长向来都是能者居之，你们会长如今也七老八十了，没两年都得换，还不如趁这次机会一起换了！万一，下一任会长好死不死就是你呢？”
周围一片爆笑。
一字眉听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瞪着自己一方的保镖，又不好上来对骂，太有辱威严，只得暗自咬牙。
“会长选举神圣不可冒犯，怎么能草率？！”保镖力气大，但嘴皮子不麻溜，说不过她。
“商量好了吗？”怪物看戏一般地问，“时间可不等人。”
“好了！”张翠翠率先张嘴，忘了自己玷污米亚人同类的事，“我们不同意换人！”
“对！不同意！”通衢商会的人起哄。
双方阵营你来我往地打嘴仗，互不相让。长须飘飘的老头对身边的保镖耳语了什么，那保镖怔愣了片刻，朝老头鞠了一躬，退出了人堆，不见了。
习籽是局外人，却看得津津有味，他注意到水都商会的异状，扭头打算问游客。
身后是通衢商会的一众保镖，他四处张望，不见游客的踪迹。
手表一震，是游客。
【一会儿要变天了。】
他还没搞懂这话的字面意思，原本各执一词的玄关商会会长和他老婆竟然当场一改口径：“我们同意换人。”
习籽：“？？？”
张翠翠傻眼了，和身后的自己人面面相觑，又冲到玄关商会和女人扳扯，习籽没怎么听，反正大概意思就是，你们俩夫妻是脑子有泡还是缺根筋，这不是明摆着把机会让给对面的老狐貍吗？万一你老公吃了枪子，这他妈不是血亏？！
女人一个劲地摇头，还说不碍事。
玄关商会的会长一改往日怂样，竟然破天荒地说了句：“我死了，异能球留给我老婆，她还能活着出去。”
这话彻底给张翠翠整不会了。
她好说歹说都他妈是为了谁？这下连自己一方的人都反了水，自己还纠结个什么劲儿？自己都是一个开完枪的人了。
习籽低头又发消息。
【怎么突然口径就变了？发生了什么？】
他发出消息时，刻意去找寻游客的下落。
里里外外都没人，他甚至连头顶都看遍了，就怕他和之前雨亦奇一样，喜欢在房梁上学蝙蝠玩倒挂金钩。
【水都的人花钱让自己的人去免费义务顶班了。】
游客回复。
习籽觑了对面长须飘飘的老狐貍一眼，花钱让自己的人去顶替对面的玄关会长，这以命换命的勾当，对玄关那对小夫妻来说，没有任何损失。就算一会炸弹要爆，能活一会儿是一会儿。
水都那老狐貍为了自己能活命，不惜让自己人去给对方抵命，是个狠人。
“你们都同意了换人，我再确认一遍？”庞然大物看着小圆出神。
“是！”这回的呼声一致。
张翠翠呸了一声，暗骂自己好心当成驴肝肺。
“那游戏继续，下一个人拿枪。”
水都商会走出一个保镖，抄起枪，转动左轮，对准太阳xue要扣动扳机，众人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玄关商会会长突然一吼：“等一下！”
众人长舒一口气，再这样一惊一乍，所有人都得神经衰弱。
“你还有问题？”一字眉生怕玄关会长反悔，出现了反抗的声音，顶替无法继续，他就得冒着死亡的风险上场，这是他最不想得到的结果。
好在对方不是来反悔了。
玄关水陆商会会长问：“规则改变了，幸运者的选择方式变了吗？”
他问了个大家都没有深入思考的问题：“如果代替我们的人死了，异能球和活着离开的名额归谁？”
“那还有问？”长须飘飘捋了捋山羊胡，“这些人都是商会的人，哪家商会的人死了，异能球和活着的名额就归那家的商会，商会内部自行协商人员。”
“老头，你这就不厚道了啊！”习籽实在看不下，进来插了一脚，“万一那一枪中了玄关商会呢？他们的人可都是你安排上去的，你安排的人死了，异能球归你们水都商会还是玄关商会？”
习籽这一问，直接打了水都商会的脸。
水都商会安插自己的人去玄关商会，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反正死的是底下人，多出一个人，多一份拿到异能球和活命的机会，何乐而不为？
“哪来的小子，这是我们商会自己的事，哪轮得到你插手？！”水都商会的老头计谋被看穿，狗急跳墙了。
“他是我们通衢商会的！”张翠翠站出来，“都说了是商会的内部事务，难道我们通衢没有说话的份？”
“他是名宁的人！”底下有人窃窃私语，“不是通衢的。”
五大主城在贸易上都有交集和渊源，可口音略有差距，细听能分辨出来。
张翠翠道：“五大主城亲如一家，哪条商会的律法规定通衢商会不允许有名宁人？”
玄关商会会长的老婆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立马就起了话茬：“刚才他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既然你水都的人选择顶替我们玄关，那万一中了枪，异能球也按理得归我们玄关！”
“放屁！”水都商会的人炸锅了，“我们弟兄替你们卖命，东西还归你们，你们玄关商会还真是会做买卖啊？！什么都不出，白占了这么大便宜！”
习籽也说：“那既然这样的话，公平起见，夏瑜和通衢商会大可以也出一个人进入游戏，把水都的人给顶下去。万一中了枪，夏瑜和通衢说不定也能分一杯羹，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习籽这话等于是放了颗烈性炸药，三个商会看似表面和气，内地里其实早就各自看对方不顺眼。一个炸弹下水，暗流直接变成激流。
内里的勾心斗角全都如开闸泄洪般，喷发出来。
“好啊！没问题！”通衢这边看热闹不嫌事大。
玄关，水都和夏瑜商会原本谈拢的勾当瞬间分崩离析，重新回归到吵得天翻地覆的情形。
游客那句“一会儿要变天了”真是应景。
“时间到。”庞然大物像看着跳梁小丑般目睹着底下的众生丑态，他冷笑一声，“既然没商量出什么来，游戏继续，规则不变！”
“这！”
“你们就是脑残，多活一会儿的机会不要，偏偏等死！”
底下还在吵。
其实不管换不换人，异能球是不是归玄关商会所有，玄关在这场游戏里都是赢家，只要没站上去玩游戏，能不能拿到异能球又有什么关系？活着才最重要。
下一个是长须飘飘，他退无可退地向前一步，身后的人还在劝说。
他没有犹豫，扣动扳机。
“嘭！！！”
一声枪响，众人眼睛登时一闭。
中了！！！
习籽拨开人群，长须飘飘的老头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但地上没血。
老头傻眼了，魔怔了般地抱着自己的脑袋摸来摸去，片刻后才意识到自己没死，欣喜若狂地吼叫。
“刚才那一枪怎么回事？”张翠翠问。
远处的华哥尴尬地招了招手：“不好意思，手误。”
众人：“……”
什么叫惊心动魄，什么叫扣人心弦，没上场玩游戏，却和身临其境一般，简直不要太刺激！
“下一个是你了。”枪被一双巨大的脚踢到了玄关水陆商会会长面前。
年轻女人握紧自己男人的手：“老公，别紧张，你相信我，你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我爱你，老公。”
“二选一了！”再冷静的男人这时候都要崩溃，“我和他，有一个今天会死在这里。我不想死，老婆，我不想死，救救我。”
“你是会长！”女人这时候出奇的淡定，在所有商会面前，他们代表的不是个人，而是玄关商会的牌面，“你一定会没事的！”
男人战战兢兢地握住地上的枪。
他的手在抖，他还才二十出头，还有大好的青春年华。
不，我不能死。
他冷汗直流，耳边嗡嗡地响起各类谩骂和嘲讽，说他靠老婆，靠岳父，靠着那张小白脸吃软饭。
扣动扳机的手一直在颤，他下不去手。
他在众目睽睽下，把枪对准了自己的老婆！
“只要杀了你！我就能活着离开这里！”他吼道，“规则就是这样，你选我，我选你，杀了你，我就是幸运者！我要活下去！老婆，对不起！”
女人绝望地望着眼前的男人，这个与她相依为命的男人，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自己的爱人指着枪，去死。
咔嚓。
扳机一扣，没响。
众人心中一悬。
这意味着，下一个一字眉开枪必中，可疯狂的男人压根没有放枪的意思，枪口依旧对准了老婆的眉心。
“有意思。”怪物嘴角一抽，“人族那些所谓的情情爱爱，什么海誓山盟，到头来，都抵不过自己的狗命。”
“你别怪我！”男人吼道，他望着自己妻子眼角婆娑的泪，艰难地哽咽，“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我也管不了这么多了！你要是爱我，你就得为我考虑，让我活下去！我是会长，我要带着商会走上繁荣，你别怪我！我爱你，老婆。”
男人没有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女人闭上了眼睛。
奇迹发生了，这次枪居然没响。
“怎么回事？”人群响起议论。
“游戏结束。”怪物道，“倒计时开始。”
大堂内响起了滴滴的响声，定时炸弹正式启动。没人知道时间，也不知道准确地点，只知道自己的生命随着倒计时一秒一秒地流失。
“祝你们好运。”怪物抱着自己掌心的小圆，心如死灰地望着底下，他做好了一起死的准备。